第12章 王都与圣域(3)

一位侍卫转告疲惫的菲尔,您的友人在后花园里等你。

菲尔便努力地整理起自己的精神相貌,打算用笑容去迎接洛亚。然而,等他走进后花园后,洛亚竟然很和谐地与裴钰坐在一起,似乎还聊得很好的样子。

在聊什么呢?

看到菲尔的到来,洛亚的态度却还是有些冷漠。

裴钰的态度反而对谁都很热情,他立马跟菲尔打起了招呼:“王子殿下,我跟璃哥说了学院的事情。”

“原来是在说学院吗?”菲尔看向了洛亚,便笑着问了他一句:“了解得怎样了?”

“嗯。我知道‘魔法竞技’是什么了。”洛亚平淡地答道。

“‘魔法竞技’很有趣吧?我很期待能在竞技场上和你一起...”

“还是不必了。”洛亚却忽然道。

“嗯?”这是怎么了?菲尔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看洛亚这不会说话的样子,裴钰只好赶紧打了个圆场:“璃哥说他以前没上过学...还没体验过什么团体生活。你看他这样子,像是能和别人组成队伍,还能默契地打比赛的那种人吗?放荡不羁才是他的个性!”

洛亚忍住想暴揍裴钰的手,便对菲尔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我是说,我不想去上学了。”

“为什么啊?”菲尔感觉自己只是去开了个会,洛亚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冷冰冰了?

洛亚便道:“我不能因为认识你的关系,而不用通过正规的考试,用不正规的手段去夺取别人珍贵的入学名额。”

“洛亚如果想考试,可以让伊尔莎去安排补考...”以为洛亚还在纠结考试的问题,菲尔便道。“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成为那里的学生的。”

“无论是将宝贵的名额浪费在我身上,还是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都没有任何意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洛亚的语气更冷了。

“你...你是怎么了?”菲尔有些不知所措。“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不能凡事都靠别人,我想靠我自己。”洛亚却道。“你带我去见教皇,解除我们之间的契约,以后,就可以不用管我了。”

“契约?什么契约?”裴钰凑过来问。

“你别打岔。”洛亚却甩开他的脸。

看着发愣的菲尔,他又一字一句道:“只要解除我们之间的契约,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好吗?”

菲尔怔怔的,只从嘴里挤出了这句话:“我是不是,强求你了?”

他之前所说过的那份‘保护欲’...只是想要洛亚留在身边的事情,是不是变成了一种强求?

洛亚之所以会跟着他来尤加利,最主要的就是那份‘契约’。其次是洛亚无家可归,暂时还没有一个安稳的依靠,菲尔才很乐意地想要接纳他的。

即使性格有些别扭,但还是说出了‘都随你’这样的话...

但其实,只要洛亚反悔,他也可以选择干脆地离开。

看着洛亚和菲尔忽然闹僵了,裴钰也有点后悔了,因为他和洛亚说了魔王与勇者的故事,才让洛亚对菲尔的存在产生了隔阂。

毕竟故事里的魔王与勇者,最终会从朋友变为仇敌。

一段情谊如果注定会走向不幸,洛亚会更希望这一切还不如不要开始。现在的他和菲尔,能够支撑情谊的东西并不算多,还可以断掉,轻而易举地断掉...

“是我跟璃哥说了个不太好的故事。我没有想挑拨离间你们的。”为了打破僵局,裴钰还是发话了。

“裴钰,没你的事!”洛亚打算制止裴钰的发言。

“你和他说了什么故事?”但菲尔也已经发问了。

“我和他说了魔王与勇者的故事。”裴钰便诚实道。

“魔王与勇者?”

菲尔的疑问句,便让裴钰补充说明道:“就是和你们家族起源有关的,被称为勇者的那位王子...”

菲尔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他的家族故事,会让洛亚有这么大反应?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故事背后,到底有什么会让洛亚顾忌的东西。因为菲尔从一开始就出生在‘神的国度’,他虽然不完全信神,但也从未质疑过神。更没觉得一个四百年前的故事会影响到他和洛亚才刚刚起步的友情。

听完裴钰的解释,菲尔便又问起洛亚:“洛亚是觉得,我会成为勇者,然后伤害你吗?”

“我和勇者并不是一样的人。”菲尔又真挚地补充道。“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你是不会。”洛亚反问。“那么神呢?”

一提到神,洛亚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样,将他的问题全部倾泻了出来。

“神为什么会赐予你‘祝福’?”

“那个包围在‘炎魔镇’外面的结界,为什么只有你的剑可以突破?”

“我明明在永远没有尽头的梦里沉睡,为什么你一来,我就醒了?”

“你就没有质疑过这一切吗??”

“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洛亚连续的几个问题,说得菲尔有些哑口无言。他真的不知道洛亚会因为这些想到这么多问题。

既然他把这些都提了出来,也算是把话都说开了。菲尔至少不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地承受着洛亚的怨气。

洛亚甚至害怕,就连他的那场未知的‘魔王化’...会不会也是神一手造成的?不然为什么他会想不起过去,想不起被夺走的记忆?

可如果神恨‘魔王’,祂完全可以在五百年前就利用那位勇者,对他们这些‘魔王’赶尽杀绝。

何必等到现在?

祂如果不想要他们的性命,又会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洛亚猜想了所有可以想到的可能性,却还是无法得到一个能让他觉得合理的答案。

菲尔也很懊恼自己当初没有完全听清楚,或是听明白了教皇的话,就直接出发去‘炎魔镇’了。他那个时候是真的很想去见见那个‘梦中的身影’,即便他去见他的这件事可能是被安排的,但是用‘祝福’唤醒洛亚的这件事,本意并不是坏事。

“想知道解除契约的办法,只能去面见教皇阁下。”菲尔道。“原本我是想在王都休憩到下周,才出发去‘圣域’的。”

“如果洛亚你很着急的话,那就后天。”菲尔又道。“后天早上就出发。”

“好,我等你到后天。”洛亚便道。

觉得自己应该是说得够清楚了,洛亚便又自觉地站起身。像是有些疏远似地对菲尔说了一句告别的话:“早点休息,王子殿下。”

眼看着洛亚就这样无情地转身离开。本来菲尔还想做些挽留,想让洛亚以后还有什么问题,都不要一个人藏着。他们可以两个人一起去解决的。

可现在的洛亚并不会这样善解人意,不如说,让菲尔讨厌他,才是他想要的结果。这样就算他们真的告别了,也不需要为彼此而难过。

看到此情此景,尚且还留在场内的裴钰,还是得和菲尔打个招呼:“王子殿下,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璃哥会变成这样,也有我的责任。我本来是想和你们打好未来的同学关系的,但我好像太热情了,反而造成了不太好的结果。”

“我接下来会独自前往圣里德魔法学院,直接申请入学。也不会再打扰你们。”

“希望以后还能在‘学院战’上遇见你们。”

面对裴钰主动提出的离开,菲尔很欣然地便接受了。

裴钰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必要的时候却很有眼力见。他为人机灵,处事圆滑,是因为他出生官家,自小就耳濡目染,看过了太多人间冷暖。

身为王子的菲尔亦是如此。他从小便受人爱戴,在百般的宠爱下成长,也懂得那些美好的人情世故。

可是洛亚不同,他从来没有过朋友,连父母的爱也体验不到。他的世界就只有战斗,不停地战斗。所以他会质疑那些牵扯到自身利益的事物,也无法彻底放下自己的戒心。

他这样决绝地想要离开菲尔的身边,等他哪天真的走出了尤加利,又在外面遇到了曾经袭击他们的那些神秘人,那些人对他,又会怎样呢?

一个能毫不犹豫地就将森林烧毁的‘父亲’,真的会把他当作是亲人对待吗?

而且‘炎魔镇’的寻人启事里,从来都没有过洛亚的身影。那些和‘炎魔镇’相关的人们的离奇死亡,甚至很可能会与洛亚的‘母亲’有关...

“那个,王子殿下。走之前,我又想起一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和你说一下。”前脚准备要走,裴钰却忽然变了卦,后脚又拐了回去。

“还有什么事?”菲尔已经露出了疲惫的脸。

裴钰觉得这个事,他趁现在说,也许能卖给菲尔一个不错的人情。便道:“我听到你们对话里提的‘炎魔镇’了。我记得这个地方,甚至知道它的过去,我的父亲手上还有关于它的一些调查,这件事,您要听吗?”

裴钰的这个‘临别发言’,倒是让菲尔不那么累了。他确实需要去调查‘炎魔镇’的过往,但是碍于异国人的身份,能打听的就只有皮毛。

既然裴钰能敏锐地察觉到洛亚的‘魔王’身份,那么他这个家中长辈在‘旧皇城’里从官的少爷,肯定能打听出关于‘炎魔镇’的,更有价值的信息!

菲尔便提起兴致道:“请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裴钰也不负重望,说出了他知道的内幕。

“‘炎魔镇’曾经的镇长,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炎魔镇’里所居住的所有住民,几乎都是一些‘无家可归之人’。也只有善良的女人,才会收留的‘无家可归者’。”

“所以你才会说,这个镇长是善良的?”菲尔不禁发问。

“不,我说她善良,是因为她的善良,让我觉得很奇怪。”

“收留无家可归的人,有哪里奇怪的吗?”

裴钰便进一步解释道:“我说的无家可归之人,是指那些身体上或有残缺,或因贫苦而饱受饥饿,或因疾病而倾家荡产,或因生活不美满而绝望的可怜人们。”

“她甚至会为了寻找这类型的人,横跨城市,都要凑出这些‘天残地缺’,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们。”

“一个用来祭奠先祖,明明可以成为大好的旅游景点的地方,她不拿来挣钱,反而用来收留,只允许是‘可怜人’的人,难道不奇怪吗?”

“她想做什么?”听了裴钰的分析,菲尔也察觉出了‘炎魔镇’的怪异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怪异的事情,让裴钰记住了这个小镇。

“本来就无家可归的人,死了也不会有别人惦记。”裴钰道。“所以后来‘炎魔镇’消失了,本来应该能活的人也都死了。死无对证。”

“但我还能肯定的一件事就是,这个善良的女人,应该是姓‘商’。也应该是个女人。”

“‘炎魔镇’原本就是‘商’家,也就是‘流云商帮’的管辖地。”裴钰又道。“既然璃哥也姓‘商’,又可能来自‘炎魔镇’的话...”

那么那个善良的女人,会不会是洛亚下落不明的母亲呢?

“我回去后,就写书信给家父。让他在权力的范围内,给你讲一些你还想了解的细节。”

“你的这段话对我很有帮助。”菲尔便也道谢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裴钰也客气道,还又多嘴了一句。“火属性的人性格古怪,脾气也差,但是有一点好的,就是好哄。”

“啊?”听裴钰说火属性,菲尔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他自己,还是...但听到他说要哄,菲尔就知道他想说谁了。

“好...好的...”

风风光光的被王子的侍卫带出了王宫。裴钰开心地哼着小调。

他其实还隐藏了一些自己的信息。他的父亲是个大官,国主把他的父亲从‘征月城’调到了‘旧皇城’,就是想要借机打压‘流云商帮’的一些不明势力。所以他对洛亚的本名‘商璃’,才会相当敏锐。

他之所以缠着菲尔和洛亚,除了菲尔是个王子,他另外的目的就是想观察一下‘商’家的少爷,毕竟能和王子交朋友,必定是大当家级别的‘商’少爷,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魔王’。

他去圣域留学,一是成绩好,不来白不来。二是到外国体验人生,看更广阔的世界,最后,他父亲还让他盯着除了姓‘商’的以外,还有某个值得关注,刚好定居在尤加利帝国附近的危险人物。

看来在圣里德学院开学之前,他的收获就已经超出了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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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与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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