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樾行看了看莫邪两人,好奇问道,“我看姑娘面生,请问是哪家的小姐?”
莫邪略一颔首,“小门小户不足挂齿”
曹樾行也不知道信没信,咧嘴笑道,“我叫曹樾行,那位是我的朋友翁长宁,敢问姑娘和小哥怎么称呼?”
莫邪面不改色道,“我叫任弋,这是阿沨”
曹樾行一挑眉,刚刚他说那是翁长宁,这两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很可能不是江湖上混的。
“任姑娘和阿沨兄弟是来鹤唳楼看热闹的?”
莫邪闻言笑道,“让曹少侠看笑话了,我与阿沨离开金梁有几年光景了,现下刚刚回来,方才看到这里人多就忍不住想来看个热闹”
兴许是看莫邪面善,又或是翁长宁一直不理他,曹樾行就道,“我们这边也没什么人,就宁哥和我,要不任姑娘和阿沨兄弟来与我们拼拼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莫邪与凌沨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那就叨扰二位了”
几人落座后,翁长宁只是向着他们略微颔首就继续喝茶了。
曹樾行瞥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兴致勃勃地拉着莫邪聊天。
“任姑娘,你说你们刚刚回到金梁,之前是出去游历了吗?”
“算是吧”
曹樾行来了兴致,“那你们是从哪回来的啊?”
莫邪不动声色,“北边”
“北边?”曹樾行有些吃惊,“任姑娘,近年来北疆那边可是战事不断啊”
莫邪不置可否,“是啊,但也正因如此才能更好地历练啊”
曹樾行一脸星星眼,“哇,那你们好厉害啊,在那期间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以给我讲讲吗?”
莫邪见状笑了,她想了想道,“那自然是有的,曹少侠也说了北疆近年多战乱,前几年那边大多数的百姓都因为战火流离失所疲于奔命,我就是在那时候遇到了一个老伯”
“当时那个老伯正在街上忙着售卖他的马,因为官府给了消息说那座城很可能不久就要被北荒攻打,城里的百姓都在匆忙逃命,没有人能顾得上再去买一匹马”
“出于好奇我就去跟那老伯搭了句话,得知他本是一个马商,因为战乱渐渐的不做生意了,之前养的马悉数都送给了军营当战马,而那一匹他要卖的马当时刚刚五岁,还不到能做战马的年龄,就被留了下来”
“但眼下那座城已经朝不保夕,他也没法再带着那匹幼马到处奔波,只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就地卖掉。我当时仔细观察了那匹马,确实是好马,我也很喜欢它枣红的毛色,不过那匹马最吸引我的还是它看一眼就给人的那种高傲和不屈的感觉”
曹樾行听得入迷,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后来呢?你买了那匹马吗?”
莫邪笑着点头,“我从那老伯手里买下了它,一开始那小马还有些不服气,不过后来相处久了它也认我了,跟我感情也很深。它是我一手养大的,跟着我去了不少地方,也见了不少人和事”
曹樾行羡慕道,“它现在应该七八岁了吧?它跑得快吗?是不是长高了很多啊?”
“是啊,它今年八岁了,已经长成高头大马了,跑得特别快,帮了我很多的忙,有时候我都不用开口说,它就已经知道我要让它做什么了”
曹樾行叹了口气,“真好啊,可以自己亲手养大一匹马,我从小就被所谓的各种规矩拘束着,别说马了,兔子我都不能养,真羡慕你”
莫邪笑笑没说话。
如果凌昭在这里的话,他定然就会听出莫邪说的这匹马乃是鼎鼎大名的元帅坐骑红缨马,确实是莫邪刚到北疆那年在金城一个老伯那里买的。
莫邪把它带回了军营亲自养着,红缨马六岁的时候就随着她征战沙场了,到现在也已经算是老将了。
红缨立过不少功劳,在危急之时也救过莫邪的命,北疆人人都知代元帅的那匹大枣红马是她最亲密的战友。
“我说今日我这鹤唳楼怎么好生热闹,”正说着,从二楼走下来一个紫衣女子看着他们这桌笑道,“原来是曹公子和翁大侠来了”
曹樾行不满地冲紫衣女子撅撅嘴,“婧姐姐,你又喊我公子,为什么喊宁哥大侠喊我公子?”
上官婧走到跟前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好好好,曹大侠曹大侠”
曹樾行闻言得意地朝着翁长宁抬了抬下巴。
翁长宁见上官婧来了也只是朝她点了点头,看到曹樾行那模样似是没忍住笑了一笑。
上官婧落座,看着对面的莫邪和凌沨向曹樾行道,“怎么,曹大侠不介绍介绍?”
曹樾行一拍脑瓜,“差点忘了,婧姐姐,这位是任弋姑娘,旁边的是阿沨,都是我刚交的朋友”
上官婧向着莫邪二人一颔首,“小女子上官婧,二位既然是樾行的朋友,那桌茶点就当是上官的心意了”
莫邪也不矫情,“那就多谢上官小姐了”
上官婧笑道,“二位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婧姐姐,他们是刚从北边历练回来的,刚回金梁呢”
“哦?”上官婧看着莫邪,“既然二位是刚回金梁,那不如就由上官做东,请二位和樾行长宁一起在我这鹤唳楼共进晚宴,如何?”
莫邪也看着上官婧,她发现这个女人的眸子深不见底,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又是上官家的人,思考了两秒,她笑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官婧大约是还有事忙,又说了几句话就先行离开了。
曹樾行实在闲来无事,离晚饭也还有一段时间,他就撺掇着几人跟他一起出去逛逛。
“宁哥,我好不容易又被我爹放出来一回,你就跟我们去逛逛嘛”
翁长宁抬眸看着他,终还是站了起来,“那就依你吧”
曹樾行乐得不行,“走走走,宁哥,任姑娘,阿沨兄弟,我听说城东新开了一家戏院,我们去听场戏吧!”
凌沨眼神一亮,莫邪见状笑了笑,“好,那我们就去听场戏”
凌沨向莫邪投去感激的眼神,还是小姐好,小姐还记得他最爱听戏了。
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代奕和代沫奉命驻扎北疆,代书萱和叶枫晚唐谦辰下了学堂就爱一起去听戏,每回代书萱都带着凌沨去,久而久之凌沨也就喜欢上听戏了。
城东,青鸾戏院。
曹樾行兴致勃勃地拉着几人到了二楼的雅座,“赚到了赚到了,马上就是一场《倾城记》,我最爱听这个了”
莫邪有些日子没听戏了,不过这个名字很耳熟,她大脑中飞速搜索,片刻后出声问道,“《倾城记》讲的可是汉武帝宠妃李夫人的故事?”
曹樾行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讲的她,‘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多么传奇的一个女人啊”
几人一边聊着一边往上走,谁知刚刚落座戏院的小二就匆匆来赔罪了。
“你说什么?”曹樾行一脸不快,“《倾城记》的角儿身子抱恙唱不了了?”
那小二连连道歉,“真的对不住客官,我们也没有办法,对不住”
“那换成唱什么了?”
“换成《风声鹤唳》了,客官您看如何?”
曹樾行想了想只能作罢,他重新坐下摆摆手道,“那还不算太亏,《风声鹤唳》虽然不比《倾城记》,但也算是好戏了,行了你下去吧”
莫邪四人在窗边一字排开,翁长宁在最左侧,然后是曹樾行,然后是凌沨,最右侧是莫邪。
她透过雅座的巨大窗框看向下方的戏台,幕布此刻还未拉开,《风声鹤唳》也还在准备着。
莫邪喝了口茶,余光一瞥突然发现角落里方才那个来说换戏的小二在神色慌张地东张西望,确定周围没人看他之后便蹑手蹑脚地绕着进了戏台的后方。
莫邪眯了眯眼,她放下茶杯向凌沨和曹樾行道,“阿沨,曹少侠,茶水喝多了,这戏还没开始,我去去就回”
凌沨不放心道,“小姐,我跟你一起去吧,小姐放心我就守在外面”
莫邪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我又不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你等我回来就好”
起身离开雅座的时候,莫邪看到翁长宁正好扭头向她看来。
对上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莫邪笑了笑,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的,翁长宁居然似是回应般的也点了点头。
莫邪走后,曹樾行一脸疑惑地问凌沨,“阿沨兄弟,任姑娘说自己不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
凌沨闻言一个没忍住差点喷了,“咳咳咳,是吧,是吧”
翁长宁向这边看了一眼,曹樾行看不出来,却并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这二人尤其是那位任姑娘,一定是个练家子,且武功可能还不在他之下。
因为不管是她端杯的姿势还是她那明显比手背要粗糙的手心,都彰显出此人必定是长时间习武之人。
翁长宁看着楼下莫邪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最重要的一点,虽然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随和友善,但不知为何他却隐隐从她身上感觉到了肃穆的气场和凛冽的杀气。
翁长宁本身就已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身上自是少不了杀伐之气,但他从莫邪身上感受到的那种杀气却与他自己截然不同。
就好像是涓涓细流对上了澎湃江河,他竟然生出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来,这让翁长宁很不舒服,也十分忌惮。
但因为目前为止他还未从莫邪二人身上发现有一丝对他们的敌意,曹樾行又玩得高兴,他才一直默不作声没有表示。
莫邪绕开二楼的视线之后就悄悄溜去了后台,她身形轻盈地翻上了后台的房梁,隐藏在黑暗之中慢慢靠近那边的人。
“快点快点,都穿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好了我好了”
“快快,先上先上,客人都等好久了”
“阿力啊,你也快点啊,第二幕很快就到了”
“知道了领班,我马上就好”
那领班带着第一幕的角儿离开之后,后台的杂物间里就只有那个被称作“阿力”的人和方才那个小二了。
那两人还未说话,门口就又进来一个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那小二见了他立马十分谄媚,阿力也向他行了一礼。
莫邪认得出来,那是一种江湖上的礼数。
黑衣男子开口了,“怎么样,是不是他?”
小二立即道,“是,是,大人,小的去确认过了,就是翁长宁”
“除了翁长宁那个雅座还有谁?”
“还有曹家的曹樾行,另外两个人一男一女,寻常官家打扮,都面生,小的不认识,看样子是曹樾行的朋友”
那个“大人”又看向阿力,“你呢,准备得怎么样?”
阿力低声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很好”
“只是大人,除了翁长宁之外还有三个人,您看?”
那“大人”思考了几秒,“曹樾行武功不高,他要是碍事就把他也杀了,另外两个人看样子应该就是普通的世家小姐和小厮,不用管他们”
“是,大人”
“若你一击不成,周围还有我阙阁的二十个兄弟做接应,这次务必拿下翁长宁的狗命,我也好向阁主交单。不然,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大人”
说完,那个“大人”就冷笑着出了门,“翁长宁,我就不信我阙阁出动二十多人还杀不了你一个”
莫邪在房梁上摸摸鼻子,好像情况有变呢,不是你二十多个杀他一个,而是要打三个半了呢。
莫邪回去之后戏已经开始唱了,她落座之前又看了一眼翁长宁,后者恰好也正看向她。
短短几秒,两人对视之间,莫邪也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不过她感觉翁长宁这个人没那么简单,以他的脑子应该是看懂了她刚刚的眼神。
台上的戏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莫邪无意间瞥了一眼,看到最左侧的翁长宁右手又略显僵硬地搭在了他的剑上。
回想起之前她在后台听到的谈话,莫邪咳了一声,“曹少侠,我这个位置看戏极佳,要不我们换换?”
“啊?”曹樾行正看得起兴,“真的吗?”
莫邪点点头,“真的”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翁长宁也突然开口,“樾行,你与任姑娘换一下也好”
曹樾行见翁长宁都开口了,也就不再说什么,起身跟莫邪换了个位置。
重新落座,莫邪与翁长宁对视一眼,双方均已心知肚明。
随着台上的戏声减弱,幕布的第二层开始从中间向两边移动,莫邪面无表情地看着第二层幕布被缓缓拉开,之前她在后台见到的那个阿力此刻已经穿戴好戏服从幕后走了出来。
莫邪的手在茶桌上一下一下地点着,翁长宁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桌子下的右手已经握紧了长剑。
阿力在台上卖力地唱着,除了二楼这方雅座里的两人,其他所有的看客都不曾知晓这小小的戏院里马上将上演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幕。
突然!
台上的阿力一转身,右手蓦地朝着二楼翁长宁的方向一指,其他人看不到,而莫邪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从那宽大的戏服衣袖里已经掷出了一根夺命的银针,直冲翁长宁而来!
“三个半”的“半”曹樾行:你礼貌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大齐第一反骨仔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