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血如刚才鞭削凶魂的煞气还没收,一上来就责问孟婆。
孟婆:“……”
陈判果然好公正严明,刚才她拼命救同僚的事不问,竟找些无关紧要的错处拿捏她。
孟婆知道是之前艄公他们在台下喝酒,到现在还没散。当下不敢说实情,只小小声道:“卑职下次一定注意。”
血如见她低眉顺目,也不便为这点事当众与孟婆纠缠,眼睛扫一眼小瓜,嘴里却对孟婆道:
“孟婆,你可知罪?”
“啊?……”孟婆不明所以的抬头。
“你疏于管理,体察不周,致使魂魄逃跑,祸及同袍。这还不是罪?更不用提连累凡间母体与命数了。”说着伸手向孟婆肩臂抓去:“还不自己去寒冰小地狱领罪!”
孟婆错愕之下忘了动;眼看血如手指已触到她肩井穴,正要用力,却被旁边一只手及时挡住。
“慢着!”
小瓜上前一步:“陈判容禀。孟婆本来只应该在桥头放汤,鬼魂逃跑根本怪不到她头上,何来领罪之有?……”
陈血如冷笑一声:“事情发生在酴忘台下,奈何桥边,孟婆怎么脱得了干系?谁不知道这一任孟婆是个草包,虽然得天帝敕封,但凡事都要靠你小瓜?刚才救牛头都救不起来,还要我亲自出手,真是要你何用!
“正经差事不上心,惯会弄些表面功夫。”说着瞟一眼孟婆:“你说你明明是个稚嫩少女,还非要幻化出如此青白老态,这是要显得自己资格老,还是要我们都尊称你一声‘婆婆’?”
陈血如说这话时,唇角微勾,讽刺轻视之意浮于言表,尤其是还当着小瓜的面,激的孟婆又羞又气。
偏小瓜急于护着孟婆,挡在她身前,没有察觉她的窘迫,“勿论孟婆以何面目示人;追魂之事本来就不是她的职责。陈判若要追究,不如多派些人手去约束投胎的魂魄……”
“哦?”血如明眸一转,似乎就是等着这句话,当下收回手:“照你一说,也有道理。也罢,孟婆你职司酴忘台送魂造册,追魂不利这事这次确实不能怪到你头上。不过这一带只有你离得最近,也熟悉;牛头偏巧又因公受伤。……不如这样,从即刻起,你就协助马面和夜叉巡查维护忘川两岸吧……”
“什么?”
就算陈血如是一殿判官,能只手遮天,可也不能说调离鬼差就调离啊。而且孟婆不就是因为在奈何桥放汤才叫孟婆吗?跑去追魂巡查,不就成了牛头马面?还是说因为她平时幻化的老丑,把她归到了夜叉那边?
“陈判,孟婆是天帝敕封,转轮王亲自任命的。”
陈血如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孟婆,小瓜神情不由冷硬下来。他眉眼还是如往常般漂亮,只是再没有之前温和可亲的样子,周身气压也低寒了不少。“调离孟婆,谁来造册分汤,分派生魂投胎?”
“……这些,不是小瓜你一直在做吗?”陈血如唇角带着一勾弧度,“几百年来已经无人不知,无鬼不晓了。再说我是殿前判官,调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
“判官大人要调可以,请问有你们殿上转轮王的手喻吗?”
“你……”陈血如似乎真没有,顿了一下又道:“拿个手喻还不是眨眼间的事?十殿人手见少,孟婆又不是真的老,只能让她多辛苦,这不是忘川离酴忘台不远么,还在孟婆值守范围之内。小瓜你是不在册的孤魂野鬼,不然你倒是合适。”
孟婆耳边一直响着陈血如讽刺讥诮的声音,她和小瓜的声音此消彼长,好像在议论她的不自信和无能。她向来不争不抢,陈血如跋扈,她就退让,可这不代表她没有脾气。特别是陈血如现在当着小瓜的面贬低她,让她又羞又气。此时低着头,一句也不想再听,恨不得离所有人远远的。
陈血如偏偏又转向她,逼她表态:“孟婆,你好歹是个神职,自己的差事不管不算,还放任小鬼欺到你的头上,替你做主?”
这话敲打的有些重,孟婆毕竟是判官手下,不敢像小瓜一样无所顾忌,也不想得罪她让小瓜以后难过,心里再怒浪滔天也只好躬身,头垂的更低:“卑职不敢,卑职领命。”一边伸手去拉小瓜,不想让他再与上司顶嘴。
小瓜对血如却没有对孟婆的耐心通融,继续板着脸:“孟婆自愿也要十殿的手喻。没有手喻就是擅离职守,陈判下次拿到手喻再来吧!”
小瓜一口一个手喻,终于让陈血如有点恼羞成怒。她冷笑一声,不再和颜悦色:“孟婆,你调教的好手下,一个来历不明的鬼也敢质问判官?!我看他是在奈何桥呆腻了,不如送到忘川下面给魔头们增加点魔力……”
说着抬手抓向小瓜,作势欲将他扔下忘川。
没想到血如说翻脸就翻脸,这一下去还了得,孟婆不由大急。她一方面气陈血如无事生非,一方面又恼小瓜不听话。气恼下想也不想,一掌拍向血如抬起的手,一边向小瓜喊:“怎么还站在这,还不闪开!”
她语气有些冲,气恼之下拍向血如的那一掌用了全力,却忘了以她的能力根本无法撼动判官分毫,反而是将自己整个暴露在了陈血如的一抓之下。
小瓜自然见不得孟婆受伤,但他被孟婆刚才那一推推开去,现在再回援来不及,只好以身为盾,蓦然侧身。
于是“哧啦“一声,小瓜肩头微动,随即一道长长的血槽出现在肩头。
“你……”
孟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回护小瓜不成,还是让他受伤,心里一时愧疚、心疼的说不上话来。
小瓜听她刚才语气凌厉,现在又一脸愤怒,还以为她是生自己的气,没敢再扶她,连忙撤手站开。
孟婆怒气冲冲的盯着小瓜的伤口,还没来得及说话,陈血如也掩口惊呼,“哎呀”一声,“我就是吓唬吓唬你,你怎么不躲呢?……不过说起来,孟婆纵是小吏,也是这酴忘台的主人,她都答应的事,你何必执着?孟婆,小瓜是你的手下,管束下属不利,冲撞上司,唯有拿你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