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地皇来访,羽岫已经亲自在宫门外相候。她刚从凡界回来,巫王没见着,还平白惹来一肚子气。她实在忍受不了那个禺强,留下锦承等候,自己索性借口凤王身体不好,先回来了。此时望着炎天界红彤彤的云路,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初见风墨的情景。
因为是从凡界升到天上,虽然是帝俊的恩典,但凤族始终以女娲娘娘为尊。当时凤族初上天庭时,女娲还未因补天柱而殉身,风墨也只是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小孩童。
凤族繁衍没有龙族旺盛,被天帝带上天宫的也就十几人之数,这代凤王更是一脉单传,只有羽岫一个女儿。有一日凤王去拜谒女娲,羽岫便被白矖领着闲逛,当时风皊还未到九天,物化宫也只有她一个女娃娃。
羽岫也甚是喜欢后山悬崖处的小瀑布,因为它直通东海,可以望到凡界景象。白矖领她过来,让她坐在小瀑布上边吃边看。
冥凤宫只有竹实、花蕊可食,固然对提升修为有帮助,可对羽岫这样小的孩童还是太过清苦。所以一来物化宫,白矖便拿来各种美食,让她一饱口福。
羽岫吃的高兴,塞了满嘴的零食,青的红的紫的果子还抱了满怀,结果就有两个果子呆不住,滴溜溜从她手里滚落下去。
羽岫不由“啊”的一声,她极珍惜这些果子,情急之下便伸手去捞,然而刚捞到一个,怀里其他果子因为跟着动,骨碌碌全散了开去。她一阵手忙脚乱,竟然随着这些果子一骨碌全掉下了瀑布。
幸好半山腰有个平潭缓了一缓,白矖知道伤不到她,遂继续仰头看行云,不曾管这小事。
羽岫跟着果子们扑通扑通相继落入潭中,她手脚一阵乱扑腾,顾不得抬头,先游了一圈将果子都拢在怀里,这才抹把脸上的水,抬起头来。然后,然后就见一个小小少年,手里拿着根枝条,正静静的望着自己。更尴尬的是,有果子在翻滚过程中被碾碎散落,红红白白的汁水挂在了少年头上。
素闻物化宫自伏羲归去后,有子风墨继承神位,眼前小少年稚气未脱,但星目长眉,观之忘俗,不是风墨是谁?
当时凤族刚被接到九天,父神伏羲又刚刚逝去,物化宫难得有在凡间的老友到访,女娲娘娘甚是高兴,白姨说带小客人来瀑布寒潭玩,让他招待。风墨便也极是兴奋,主要是物化宫在九天被孤立,他从未有过玩伴,一听有小伙伴来,便特地跑到小潭来观鱼。他想瀑布寒潭直通东海,若以气凝鱼,或可以哄小伙伴开心。
后山瀑布窄小深长垂落凡间,风墨变幻出一根随风而长的枝条,引了仙鱼化形,顷刻就有几十点灵气聚集成鱼,在寒潭里起伏跳跃。
他正全神贯注间,忽然间头上一声喊,同时落了几点雨点,然后便是扑通一声,有“大鱼”落到潭里,溅起一溜水花,惊的四周跳跃撒欢的灵鱼一晃,瞬间散了。
等风墨弄干净自己出来见客人时,羽岫自认为闯了祸,扰了物化宫小殿下的“清修”,一直钻在凤王的袍袖底下不肯出来。
风墨客客气气的表达了自己无碍,又问候羽岫情况,得知小姑娘也是没有任何不妥,便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没再说话。于是女娲和凤王的整个会面过程中,两个小人儿竟再没见过一次面,更没说过一句话。
之后羽岫回来冥凤宫,深悔自己鲁莽贪嘴,在小哥哥面前丢了面子,无颜再去物化宫。
两人自此鲜少再有交集,羽岫之心自然也无人知晓。
风墨和风皊到时,就见炎天界通红的路尽头,一点淡月之色孤身伫立,身后冥凤宫殿角火红巍峨,飞檐栖凤,极尽壮丽;可惜凤族势微,凤王体弱,连带火热的炎天界也透出寂寥空旷之意。
事已隔几千年,羽岫自然不会再因小时候的糗事害羞,实际她已经几次主动欲接近风墨,奈何风墨从来只当她是母亲故人之女,疏离客气的过分,又不常在物化宫,致使二人都生疏的很。
三人相见,羽岫欲迎二人进宫,风墨却并没有进去的打算。他与羽岫平辈论交,也没有过多客套,将她请到一旁,直接询问断骨重生之法。
羽岫听了缘由,缓缓点头道:“凤凰涅磐之力其实只作用于自身,若要帮别人疗伤只有两种办法。
“我听父王说过,一种是结合始发之祖的力量,促使断肢像树木一般再生;另一种则就是女娲娘娘提过的,借助传说中的源生草重长断肢……”
一听羽岫所言,风皊就已经觉得希望渺茫。世上始发之祖只有落在凡间的东方木之祖,然而上次巫仙之战,众巫祖早已灰飞烟灭,即便有后人留下来,也已杳然无踪;再者,就算能寻到木之祖,他也是听命于巫王,更勿论让他来救自己的神仙死敌。
而第二种方法……
风墨向羽岫拱手:“不知殿下可知何处生源生草?”
“只有天外……,咱们九天神仙都谈之变色的天外。据说那里乱流险坑,凶兽横行,只有陆一真人曾经去过,留下一本手记多谈天外。……你,你当真要去?”
风皊在一旁接话,“不是哥哥去,是我去!”
羽岫点头:“他是地皇,自然不能冒险。你若去,我……”
她话还没说完,风墨捉住风皊的指尖摇头:“天外凶险,等你我商量了再去。”又转向羽岫:“殿下身份尊贵,又要打理冥凤宫事务,寻草之事不敢劳烦。只是等寻来源生草,还要请殿下相助。”
羽岫无奈而笑:“地皇若坚持,不若同紫微大帝同去……”
“哦,君幽也找过殿下?”
“紫微大帝日前已经来过冥凤宫,同样问的也是断肢重生的事情。想来,也是为风姑娘灵宠的事。”
风皊闻言,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暖意,师尊真是处处想着自己,不但送上古灵器,还关心桃子。
风墨抿唇轻笑:“皊儿,你有个好师父。”他转向羽岫:“多谢殿下提点。殿下以后若有空可以到物化宫找白姨,她很是惦记你。”
羽岫甜笑点头,目送二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