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故心难在

陈血如踏入军帐时,万梠和郦越正指着沙盘研究攻城。突然见到她进来,郦越急忙停下见礼;万梠则向她淡淡点头。

风墨临行前已经告诉过万梠,太子万和已经被巫术所害,他此去麟宫,如果之后有消息传来,王后临危当政,则王后还是原来的王后没变;若朝政假手他人,则说明王后也已经遇害。

虽然觉得夺魂附身之说比较诡异难信,但万梠深信莫清欢,又有之前对王后的怀疑猜测。如今更证实王后早已离宫,国事现在是太子妃郦南汐执掌,心知妻子儿子都已遭毒手,伤心之余,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同时他也忍不住想,莫清欢突然之间知道这么多,是不是也换了个人?没想到莫清欢就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笑意盈盈的对万梠道:“不错,王上睿智,我也不是莫清欢,他已经在上次坠崖时死去。不过王上可以相信,我对麟国的忠诚和维护与莫清欢毫无二致。”

万梠心下叹息,再见到王后便没有任何欣喜浮现,反而是暗暗戒备。

偏偏陈血如丝毫不觉,还对郦越笑道:“南汐如今越发出息了。我来的时候将麟国政事交托给她,她竟然能有条不紊地处理的清清楚楚。”

郦越赔笑道:“都是王后教导有方。小女拙劣,还请王后费心。”他们虽然是亲戚,可郦越并不想将自己曾修书给女儿,叮嘱女儿太子靠不住,办好麟国大事要紧的事。郦南汐虽任性,但大事并不糊涂;再说权力本就是她想要的,父亲又在前方,自然尽心尽力将麟国治理的稳稳妥妥。

郦越见王后来了,岂有还戳着的道理,寒暄两句后连忙告退。

陈血如候着郦越走了,脸上堆起柔情的笑,正要走近麟王;没想到万梠从始至终一直盯着沙盘,此时又绕到另一边继续看。

陈血如刚跟上两步,又听万梠隔着老远道:“军中前线危险,王后不在宫中主持大局,照顾咏儿,怎么跑到这里来?”

陈血如刚蹭过来,麟王便离开,心下微有不快,正暗暗咬牙,忽听麟王见问,忙抬头笑道:“宫中有南汐,咱们自然不用担心;咏儿在完全观跟着老师继续念书,更安全,也不需要担心。就是和儿那孩子……”

说到万和,万梠眉头不由紧皱了起来。那是自己付出心血,悉心培养的长子啊。虽说还有万咏,可是因自小不在身边,他们夫妻难免将所有宠爱希望都给了万和。然而就是这个寄予厚望的长子一朝反出麟国,竟要置自己父亲于死地,才让万梠如剜心般痛。

即便现在知道这个万和是假的,可儿子的死亡更让作为父亲的他肝肠寸断,让他宁愿万和就是要弑父杀君,也比得到他死亡的消息要强。

可是作为王上,他又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脆弱伤痛。

曾经的王后莫清颜是他的港湾,既温柔识大体,又坚强通情理,有什么事情他也愿意和王后商量。然而从一年前开始,他却发现自己的王后变了,特别是出征青国后。

虽然看麟王的眼神还和以前一样,却是太过炙热,背后偶一回眸又太过森寒。更加不可理喻的是竟然开始苛待宫人,乱砸器物,而且随着他的疏远,这种行为更加变本加厉,甚至耍起了阴谋算计排除异己;后来更是放纵万和当廷杀害左相。

两人之间已是深沟险壑,再难跨越,即便她顶着一张和王后一模一样的脸。

万梠眸子清亮,盯着陌生的莫清颜问:“我被囚步峰台,这一年来和儿可有什么异常?”

万和原是个和蔼稳重的太子,突然变成这样,估计也是这一年来才有的,所以麟王有此一问。

陈血如名义上是万和的母亲,这一年来却全神贯注在夺取万梠注意上,这一问竟然答不上来。若说早有变化,为何不告诉麟王知道?若说没有变化,如今万和行事与前大相径庭,说没有不同更是敷衍欺人。

她只好语气淡淡:“和儿自然一直勤勤恳恳梳理政事。只是有一段时间听信谗言,要与南汐退婚,幸好后来晓得利害,及时弥补。他发兵是为救王上回国,臣妾正不知为何外边却相传他欲谋害王……”

还没等陈血如说完,万梠蓦地将目光从沙盘上抬起。万和发兵挑战皇权,借辛圭的刀杀害父王,如此明显的用意难道莫清颜还看不出来吗?万梠心重若石,王后变得实在太厉害,果然已非旧人,遂看也不再看她,转身就向外走,“两军阵前,我去视察军容,还要与沈将军布置行军路线。王后早些安歇吧。”

“王上,王上什么时候回来?……”还没等陈血如反应过来,手刚伸出去一半,麟王万梠便已经头也不回的风一般走向帐外。

陈血如回忆起当时情形,不由沉下脸来。偏偏离森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僵硬,“如今我已经知道风昤就是附身柳沐晴,现在她羸弱不堪,我只消动动手指头便能碾死她,姐姐何必还留她到现在?”

陈血如冷哼一声:“我改变主意了,死太便宜她。我要她也尝尝世间的离散哀怨,朝生暮死,最后仙力消散,魂飞魄散,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离森转头看向面前端庄清雅的人,似乎要从她平静的表象探知内心。“那麟王呢?姐姐在地府处心积虑要紫微帝回归,如今终于找到他,不急着带他回东海吗?”

陈血如踌躇一下,“我现在还要借助莫清颜的王后身份,还要,还要在麟宫虚与委蛇。”

离森暗暗嗤笑一声,面上仍漫不经心的道:“当初姐姐在地府那样着急,现在竟然还有时间流连红尘。姐姐要谁,我直接掳到东海就是,何必在此处耽搁,又是募集鬼兵,又是阴谋阳谋,实在累得紧……”

陈血如垂眼扫他一眼,想解释几句,又怕引起他反感。现在她在这里也是凡人一名,所有事都要仰仗这个会巫术的弟弟,只得美目轻转,拉起离森的手:“小森,谁让这里禁止仙法,你我只能借他们母子的身体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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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风扬
连载中语低香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