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昤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万梠的侧脸。脸上那道淡淡的疤痕给他温润的气质添了少许霸气,在天牢和步峰台受的磨折或多或少搓磨了他一些气韵,虽不至于沈腰潘鬓消磨,但与当初九天上意气风发的上古神祇的形象多少有些不同。
察觉风昤望过来,万梠转头向她示意,同时将手里的水壶递过来:“听见你在路上咳嗽,先喝口水吧。”
风昤正渴的要命,闻言连忙恭敬低头伸出手去。
谁知刚伸出一半,旁边突兀又有另一只手伸到面前来,叶风出手极快的将一个玉瓶递到风昤嘴边,不着痕迹的挡住万梠的手和水壶,“这是甘泉水,先喝一口润喉,等着吃我的野鸡腿。”
叶风递出玉瓶,眼睛却看着万梠。他这一搅和,万梠只好笑笑收回手。
风昤半天才想起收回还停在半空的手,只好就近接过玉瓶,同时十分哭笑不得,叶国师这么幼稚的行为真是没眼看。
于是她喝两口水,干脆避过这两个人,直接蹭到花繁和叶茂身边坐下。
叶茂还在为先前自己对风昤出手的事愧疚,一见她过来,连忙递过来一只烤好的兔腿。
即使饿的前胸贴后背,风昤这次也没有立刻伸手,果然下一瞬,一只外焦里嫩,金黄喷香的野鸡腿便出现在眼前。嗯,还真小看了叶风,连野味都烤的这么漂亮。
风昤讪讪的对叶茂笑笑,认命的接过鸡腿。因为吃东西,又是在山洞里,遮面的云锦她便摘掉,只是小心闪过后边的夏芯,以防她醒来被吓到。
叶风难得勾起了唇角,笑吟吟的说:“我知道你最喜欢吃鸡肉,专门为你烤的。”
风昤撇撇嘴,忙着吃鸡腿,心里想:狐狸嘛,自然最喜欢鸡肉。嗳,他怎么知道的?
风昤心下狐疑,嘴却没停,三两口就将鸡腿吞下大半,终于觉得恢复了些力气。
等她吃相文雅了些,万梠才开口道:“这一日大家都辛苦了,所幸叶真人在这洞口施了法术,咱们可以修整一番再赶路。”叶风叛出天鹞,离开建武帝,万梠便自然改口不再称国师。
叶风骄傲的点点头:“我不但在这洞口施了禁制,让它从外边看来就是一堆乱石,还在来时于相反的路上设了假象,不论是天鹞的追兵还是麟国的探子,都只会从相反的方向追查。”
如今麟国的探子也成了危险的存在,叶风这个防御倒是做的有效而全面。只是国师行事莫测,当初扣留麟王是他,如今叛离天鹞也是他;当初口口声声说妒忌万梠,现在两人有问有答,还相谈甚欢……
叶风说着望一眼花繁叶茂,“莫大人这次将亲随都派出来了。看来他果然来自麟国,自始至终帮着你们麟国;满朝文武连同陛下倒都被他蒙在了鼓里。”
花繁用眼神阻止想替自家大人辩白的叶茂,始终低头专心烤兔子。
恰逢末世,诸侯各自为政,莫清欢的行为倒不算什么,所以叶风也就嘟囔一句便将此事揭过。
万梠看着山洞内众人,不由想起了万和。莫清欢临行时将太子的变化和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已向他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万和遭遇不测的准备。这时听叶风又加了一句:“说起来惭愧,早年不察,收过一个徒弟,如今行巫咒之术附在贵太子身上,还私自拜见辛圭进献长生不老药,欲替代我接近皇帝。幸而莫大人和麟王见机的快,已计划出走,不然昨夜我也要上步峰台告知麟王。”
叶风的话首先确认了万和魂魄转换,欲对麟王不利的事实;其次表明立场,与假万和划清界限,站到了麟国这边。
本来风墨转移众人是暗中进行,他此时又不在,路上难免有变数。现在突然得到叶风的助力,不啻给众人的出逃加了一层保障,也让花繁和叶茂的压力骤然减轻。
万和换人得到叶风佐证,万梠心下恻然,“既然国师知道是巫术之祸,可有方法阻止?或者还能……”
“没有。贵太子一旦被附身,魂魄皆丧,再无挽回的机会……”
叶风不待万梠说完,直接掐断了他的希望。
风昤想起万和的温润善良,心下一痛,对师尊的痛苦感同身受。
然而万梠并没有在痛惜中沉湎太久,而是抬起头来看着叶风,对国师的倒戈表示欢迎:“无论如何,还要多谢国师告知此事,并且及时带沐晴出来。”
叶风捋一捋衣袖,并不顺着麟王:“之前说过了,我之所有事都是为柳司宫。麟王只要忘了那日你在步峰台上的话,这次的小忙不足挂齿……”
“……”
听叶风又把自己拉出来,风昤不得不从鸡腿上抬起头,坚决的道:“我已不是麟国大女侍,更不是什么司宫。既然出来了便是自由身,步峰台上的话请国师和王上都忘记吧,沐晴也并不想和谁再有瓜葛!”
风昤说完继续啃鸡腿。虽然没有特意注意叶风的反应,但明显的能感觉到他周围的空气陡然冷硬起来。
万梠纳风皊之言本是真心实意,不过后来莫清欢劝谏,风皊又一直不愿意,心思也就有些动摇,想着莫清欢先以大业为重的话不错,此时闻听风昤的话,想起她在麟国的遭际,不由宠溺点头道:“时过境迁,当日步峰台上的话自然不作数,如今的麟国也确实不宜回去。你喜欢去哪里游历便去哪里,等一切落定我再派人去接你。”说着自手上摘下一块玉玦递过来,“这是麟国的传国之宝,当可护你周全。”
风昤:“……”
这番情谊她本不想受,可对上师尊那温润幽深的眼眸,便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下意识接过来看,只见玦由白玉制成,上面雕有麟国图腾。
“哦,麟王这是要和沐晴划清界限?……”叶风被风昤拒绝,心内不爽,不忘见缝插针讽刺万梠。
虽然说“绝人以玦”,但风昤不信师尊将传国之宝给她,是为了和她绝交。
万梠解释道:“这是麟国历代帝王的象征和护身之物,佩在手上可百毒不侵。你带上我们还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