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怕事情败露,正好趁此荒僻之地赶尽杀绝,谁知就在举刀的瞬间,他们所在的山林倏忽化作了悬崖绝壁,中间一道深渊,隔开了他们与宰相夫人。有一个贼人刚举起刀一刀砍下,马上失了重心,惨叫一声跌入深谷。旁边众贼眼前只见云雾缭绕,峭壁万丈,见状哪敢再做停留,一窝蜂向回跑了。
当时宰相夫人早已吓得几欲晕倒,身旁仅剩的两个护卫一晃神下,只见众贼人见鬼一般突然往回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出现了怎样的幻象。
“夫人,夫人……”有个清脆的声音唤着宰相夫人。
宰相夫人缓了一会,终于想起将掩面的袖子放下来。山林里早恢复了原貌,她只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梳着双髻,利落的短衣打扮,身后还背着个小竹篓,像是采药的。
小姑娘身侧两步后还站着一人,同样也是姑娘模样,同样一身短打扮,眉眼秀丽,就似跑出家门的精灵仙子,只是淡淡月华下,眉笼轻愁,似有无限心事。
宰相夫人道谢后才知道,后边这个小姑娘正是救自己之人。小姑娘颔首为礼;刚才扶起宰相夫人的丫鬟模样的小姑娘已经搀着她向山下走去。一路叽叽喳喳将各自情况都问了一遍。
本来宰相夫人还奇怪,这大半夜又是山林野岭的,两个年轻姑娘怎么敢出现在这里。听小丫鬟说了才明白,原来她们是趁夜来寻一种传说中的仙草。仙草极为罕见,只在月夜深静时才会舒展枝叶,沐月华清露而生。阴雨或白日便收卷起来,隐在枯草堆里,与一般杂草无异。她们主仆正是听闻此山或许有仙草,这才赶半夜前来采摘,不想竟救了宰相夫人一行。
后来宰相和宰相夫人感念二人的救命之恩,又怜惜两个小姑娘无依无靠,喜欢她们的率真善良,便认作义女。因宰相姓萧,膝下只有一个已经出仕的儿子,萧薇便带着小丫鬟在宰相府安顿下来。
众人都欲向莫清欢示好,偏偏也只有宰相有这个适龄的女儿,当下纷纷保媒撮合。麟王和清月国主也乐见其成,便顺势双双下旨赐婚。
谁知他们这一出纯属是乱点鸳鸯谱,两个当事人根本不愿意。萧薇这边迟迟不交庚帖不说,还称病在家,不去谢恩。莫清欢更是回了麟国的第二日,便自请到天鹞朝做卧底,一去五六年,再也没有回过麟国,更别说见他这个未婚妻。
本来此事已略过,但是前年因着夏皇后问起,自己的义兄年已过弱冠,是否有合心意的女子时,莫清欢毫不犹豫的将萧薇拉出来做挡箭牌。于是天鹞朝枢密院长史大人的未婚妻是清月国宰相之女的消息瞬间传遍。
自然清月国知情人和莫清欢都将当初怎么赐婚一事闭口不谈,唯说清月国宰相和莫清欢假身份之父是旧交,婚事是早年就订下的。
夏芯本是试探义兄,看他对自己是否有情,结果弄了个未婚妻出来,脸上顿时无光。而莫清欢名义上的未婚妻萧薇更干脆,一听旧事重提,直接收拾了几件行李,名义上说去寻药,拉着自己的小丫鬟离府出走,消失于茫茫人海!
身为麟国大女侍,这些事风昤自然知晓。只是此时听来,忽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风墨对“未婚妻”三字充耳不闻,反倒是饶有兴趣的回视叶风:“这些小伎俩我自会处理,只要不涉及……”
他话音突然顿住,看着叶风揶揄的眼神,喃喃了两个字:“麟王”。
风昤自然也想到了。趁夜突袭,这许多弓弩手到底时要围剿他们还是针对麟王?想到此,她焦急的出声:“莫大人快回去看顾王上!”
风墨本来要动的身形一顿,回头看向风昤。见她眼内盈满焦虑担心,一口气不由卡在喉间,只是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得艰涩的道:“不必担心,我这次带了城防军出来,一时半会不会有危险。”
他眼睛转向在一边看热闹的叶风,终是什么也没再说,摸了风昤头发一把,留下一句:“等我回来。”身形一闪,在第三轮箭雨之下,腾空而起。
风昤维持着手握茶杯的姿势僵住。她只来得及看清风墨眼里一闪而过的黯然隐忍,难道是不高兴了?不是他说的麟王有事服其劳吗,自己都忍着没有亲自去呢。
旁边叶风轻嗤一声:“他要不是麟国人,我就白活了这么多年!”又看风昤一眼:“就算你们商讨要救麟王,也要注意行止。莫清欢救麟王心切,难免与你过从甚密,我都能看出来,难保不惹别人注意。莫清欢两边都要顾,难道置你于危险之地么?他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夏芯几次三番害你,便是明证。”
“……那可是当朝皇后……”
“皇后又如何?辛圭我都不怕,何至于怕小小皇后?”
风昤哑然。叶风都说到这个地步,又直呼建武帝名字,内心自然没有当自己是臣子。
“这么说,外边偷袭之人是皇后派来的?”
风昤刚问出这句话,就听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是又有一队人包抄上来,张弓持械将先前偷袭的众人围困起来。
叶风先不急着回答,听了外面动静一会,将玉壶里的茶倾尽,才道:“刚才莫清欢不是说带了城防军吗?想来是赶过来了。今夜我带你出来的事只有皇后知道,你说偷袭之人是不是她派来的?莫大人不愧是皇后义兄,对她的动向应该是早有防备。只是夏芯不动,他就回护隐瞒,要不是提防青王浑水摸鱼,他刚才必不会离开……”
风昤低头不语。
叶风接着道:“刚才在步峰台我确实是太心急,惹得万梠说出那种推诿之词,不过我是不信的。既然莫清欢说王权皇命不如打动人心,我自然会让你看到志诚的一面。如今皇后渐次要置你于死地,秀仙宫已经不易再回去;不如随我回府……让我来保护柳司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