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似乎刺激到孟婆一般,脸色不由便多了一层晕白。果然还是他们般配,小瓜值得最好的。正如此心烦意乱、胡思乱想着,突然不知是哪个鬼大喊:“跑了,跑了!什么跑了!”
什么跑了?孟婆和马面一起转头看向桥头欲投胎的生魂,内里果然一片骚乱。孟婆一眼看见一团黑气扑向旁边忘川花丛,连忙拉住正要追的马面,自己却借此转身,拔腿就走。
小瓜刚要回头,却被伏莹一把拉住。
“你,你……”伏莹憋了半天,终于豁出去的道:“后天是我父王的生辰,我想,和你同去……”
“呼……”想是等伏莹这句话等了太久,一众看热闹的鬼们都忍不住齐声替她松口气。
伏莹说话时孟婆还能听见。听她提父王过寿,便知道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正式和小瓜过了明路。
伏莹不比血如,毕竟是正经阎王的嫡女,小瓜若是真被召为女婿,日后由地府入仙道,指日可期。
而且地府阎王过寿这样的大事,也不是经常碰见的。概因地府有十殿阎王,各人年纪不同,这就导致几乎每月都在为各殿阎王过寿。不但地府众吏不堪其负,众阎王也不胜其烦。于是一殿秦广王便请示天帝,只允许众阎王逢千年过寿,其他时间只私下小聚便可。天帝感其嘉,便允了。
这次小瓜运气好,赶上的虽然不是楚江王的千年寿,也是个百年的整数,若是趁着这么个喜庆日子和伏莹定下来,不啻一步登天。
这边伏莹一口气说完,言外之意她觉得小瓜应该明白,便低头羞怯的等着小瓜的回答。然而接下来却是长久的沉默。这沉默太久,以致孟婆跌跌撞撞的追出去很远,才又听到小瓜的声音。
“得一人爱慕是福气,若多一个不喜欢的人爱慕便是祸事。公主将热情放在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身上,于你是浪费时间,于我是烦恼无明。……”
本来孟婆见小瓜和伏莹郎才女貌,心中早犹如油沸,在旁边站不住,一听有鬼魂逃跑,脚下不管不顾,这才追出老远。她以为应该是小瓜和伏莹俊男美女的形象太过亮眼,刺激的自己自惭形秽。及至后来隐约听到小瓜的话,心中巨震,竟然痴了。
这又让她想起不久前小瓜的那句:“我的人我要保护”。难道,难道自己不是自作多情?
孟婆心潮翻涌,于是便没有听到马面后来的一句话:“咦,刚才是哪个逃跑?投胎的魂魄一个未少啊……”
那个逃跑的魂好像在地府混的久了,专拣河边遍布魔棘的地方躲;孟婆昏昏沉沉的跟跑出很远,等她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
眼前黑沉一片,早已没了曼殊沙华红艳妖娆的踪迹,反倒是魔棘丛生,狰狞遍布。孟婆停住脚步,心里升起不详,正想回头,前边刚才还是一团黑气的魂魄忽然爆开成一团黑雾,形如虎豹,当头向她扑罩下来。
孟婆眼前一黑,似被万缕铁线束缚,直直被向下拖拽而去。千钧一发之际,她五指翕张,黑线破空而出。这次运气不错,黑线竟然发出白光,一把掐在黑影的咽喉部位。黑影的头似乎禁受不住白光之力,直接被绞下,然而身首分离之时,它的四肢躯干始终紧紧缚在孟婆身上,一片哗啦声中,一起坠了下去。
轰隆声中,尘土飞扬。
“咳咳”,孟婆咳嗽两声,甩脱已经不动的黑影的束缚,爬了起来。
面前一片漆黑,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似乎是置身在黑呼呼的狭长走道,两边都幽深曲折,没有尽头。再回头时,正好见那团黑影原地闪动两下,竟就被山洞里的风吹散了。
孟婆知道自己中计,只好试着向前走了两步,先找到出口再说。
耳边厉鬼号哭惨叫之声渐渐清晰。她摸黑向前,转过几个小弯,感觉眼前渐亮,再走几步,终于豁然开朗,一片尸山血海撞入眼帘。
****
都市王双手拢在身前,站在刚才孟婆掉下去的地方,问身边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我让你只放摩睺三分之一的力量出来,没有差错吧?”
女子低眉垂目,恭敬道:“殿上放心,孟婆也是画惜的朋友。我知道她神力微弱,不会让摩睺伤害到她。”
都市王“嗯”了一声。他也是刚刚得知一个凝魂古法,据说还是巫族秘法。虽然巫族现在几乎泯灭无踪,但他知道对于魂魄之事,巫族术法甚至比神仙的法力还有效,所以打算推孟婆一把。
他用法眼向地下望了望,正看到孟婆挣掉束缚爬起来,并没有受伤,便放下心来,转身又看向奈何桥的方向。“但愿伏莹能拖住他一时。你守在这里,等摩睺完成任务,你再带孟婆出来。”
****
孟婆摸索着好不容易走到洞口,眼前幽光闪现,待她看清后,瞳孔不由微缩。
洞口边沿齐刷刷直上直下的,竟然是一片断崖,而下边海水涌沸,远看密密麻麻的黑点在无边无际的血海里翻涌。孟婆看的清楚,那些黑点都是断肢残骸,是被驱赶罚下受苦的罪魂,正在翻腾挣扎,寻找本来属于自己的断肢,努力凑成一体。
海水无边,对面是一望无际的虚空,孟婆只能看到猩红翻涌的天际有一线雷光,她知道那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地狱深层。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旁边响起,孟婆转头,这才又注意到自己所处洞穴旁边还有其他洞穴,一个挨一个,围着尸海成扇形分布在悬崖之上。随着那声惨叫,大股劲风扫荡而开,一个似猪似豹的怪兽从另一个洞口撞出来,爪尖按着一个鬼直扑下边血海。
怪兽爪下厉鬼刚叫了一声,下一刻胸膛便被铁兽利爪洞穿,失去心脏的身体重重跌入血水中,刚一没入就被下边夜叉叉的四分五裂。那鬼只有头颅漂浮上来,刚睁大眼寻找分散的残肢,却被先前掏去心脏的怪兽一脚踩在头上,咕噜一声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