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电脑屏幕的蓝光在昏暗的宿舍里格外刺眼。凌晨三点十七分，他的角色在《废土余生》中又一次被变异狼群撕成了碎片。
"靠！"他猛地砸了下键盘，机械轴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上铺传来室友含糊不清的嘟囔："远哥，小声点..."
宁远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尽管对方根本看不见。他看了眼时间，距离早八的线性代数课只剩不到五个小时。正当他犹豫是继续奋战还是认命睡觉时，电脑屏幕突然闪烁起来。
"什么情况？"他皱眉拍了拍显示器，下一秒，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世界天旋地转。
宁远感觉自己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他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燃烧的城市、扭曲的人影、某种巨大而模糊的阴影笼罩天际...
然后是一声闷响，他的后背重重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咳、咳咳——"宁远蜷缩着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他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歪斜的货架、散落的商品、破碎的玻璃...这里似乎是某个超市，但显然已经废弃多时。
"这他妈是哪？"他挣扎着坐起来，脑袋嗡嗡作响。最后的记忆是在宿舍打游戏，然后...然后怎么了？绑架？恶作剧？
宁远下意识摸向口袋，手机还在。他颤抖着点亮屏幕——无信号。时间显示上午9:23，日期...日期竟然跳到了三天后！
"开什么玩笑..."他喃喃自语，突然注意到右手腕上多了一个陌生的黑色手环。这东西像是长在了皮肤上，无论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手环表面有一个小小的显示屏，上面闪烁着红色数字：
【71:58:23】
数字正在一秒一秒地减少。
"什么鬼东西..."宁远用指甲抠了抠手环边缘，皮肤被刮得生疼却无法撼动分毫。就在这时，手环突然震动起来，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在空气中响起：
【欢迎参加末日生存游戏，参与者编号D-1147。您有72小时完成初始任务：在B-7区存活至倒计时结束。失败惩罚：死亡】
宁远僵在原地，冷汗顺着脊背流下。这声音不是从任何方向传来的，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游戏？什么游戏？谁在恶作剧？"他对着空荡荡的超市大喊，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和远处某种金属的吱呀声。
突然，一阵低沉的呜咽声从货架另一端传来。宁远浑身汗毛倒竖，那声音不像是人类发出的...
他缓慢地蹲下身，从货架底层的缝隙望过去——一只狗。不，那曾经是狗。现在它的皮肤大面积溃烂，露出暗红色的肌肉，一只眼球耷拉在眼眶外，尖锐的牙齿上挂着可疑的肉屑。
变异犬抽动着鼻子，腐烂的头颅转向宁远所在的方向。
"操！"宁远本能地后退，撞倒了身后的货架。成堆的罐头轰然倒地，在寂静的超市里如同炸弹爆响。
变异犬发出一声介于犬吠和尖叫之间的声音，猛地扑了过来！
宁远转身就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撞开摇摇欲坠的超市大门，刺眼的阳光让他一时失明。身后传来货架被撞翻的巨响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
街道比他想象的还要破败。废弃的车辆横七竖八地停在路上，有些已经被烧得只剩骨架。建筑物外墙爬满诡异的黑色藤蔓，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某种化学物质混合的气味。
宁远跌跌撞撞地冲进一条小巷，肺里像是着了火。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那股腐肉的气味...
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他拽进旁边的小门！
"嘘！"一个女孩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宁远瞪大眼睛，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光看清了对方——二十出头的年纪，扎着凌乱的马尾，脸上沾着灰尘和血迹，但眼神异常锐利。
门外，变异犬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发出困惑的呜咽。宁远屏住呼吸，感觉汗水浸透了后背。几秒钟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谢...谢谢。"宁远压低声音道谢，这才注意到女孩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手术刀。
"新人？"女孩松开他，警惕地后退半步，"什么时候被传送来的？"
"就刚才，大概十分钟前。"宁远惊讶于对方的冷静，"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比你多活了两小时而已。"女孩苦笑一下，指了指自己手腕上同样的黑色手环，"林夏，医学院大三。看来我们都被卷入了同一个'游戏'。"
宁远低头看自己的手环，倒计时已经变成了【71:45:12】。他简单介绍了自己，然后问："你刚才说'游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夏摇摇头："我也不完全清楚。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停车场，手环上有同样的倒计时和任务提示。"她顿了顿，"不过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医院里有具尸体，手腕上也有这种手环。"林夏的声音微微发抖，"倒计时归零了。"
宁远感到一阵恶寒："所以'失败惩罚：死亡'是真的..."
"不仅如此。"林夏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打开相册，"我拍了照。"
照片上是一具干瘪的尸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最诡异的是，尸体手腕上的手环竟然"长"进了骨头里，与腕骨融为一体。
宁远胃里一阵翻腾："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末日生存游戏，字面意思。"林夏收起手机，"我猜我们被某种力量选中，丢到了这个末日世界。要么按规则玩下去，要么死。"
宁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一个资深游戏玩家，他对"生存游戏"的概念并不陌生，但从未想过会亲身经历。他深吸一口气："任务说要在B-7区存活72小时，你知道我们在哪个区吗？"
林夏摇头："城市地图都失效了，所有路牌要么消失要么被破坏。不过我注意到..."她指向窗外远处一栋高耸的建筑，"那栋大楼上有标志，写着B-8。"
宁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模糊的雾气中辨认出一个巨大的"B-8"标志。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往反方向走。
"我们需要武器、食物和水。"宁远快速思考着，"还有安全的地方过夜。"
林夏挑眉："你倒是适应得很快。"
"我玩过上百款生存游戏。"宁远苦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用上这些知识。"
林夏点点头："我找到了一些医疗用品，还有这把手术刀。超市里应该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但那里现在有怪物..."
"不止一只。"宁远想起货架间隐约可见的其他黑影，"我看到至少三只变异犬，可能还有别的。"
两人陷入沉默。倒计时的滴答声仿佛就在耳边。
"先离开这里。"宁远最终决定，"找别的补给点。城市这么大，不可能只有一家超市。"
他们悄悄从后门溜出建筑物。街道上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动碎纸片的声音。宁远注意到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橘红色，像是被永久定格在黄昏。
"看那里。"林夏指向街对面的一家体育用品店，招牌已经半脱落，但还能辨认出"极限运动"的字样。
两人警惕地穿过马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体育用品店的玻璃门已经碎了，里面一片狼藉。宁远捡起一根掉落的棒球棍，试了试手感。
"比什么都没有强。"他低声说。
林夏则找到了一捆登山绳和几个便携水壶。正当她往背包里装东西时，宁远突然拉住她："有人！"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两人迅速躲到柜台后面，屏住呼吸。
三个衣衫褴褛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过店外。他们的动作极不协调，皮肤呈现不正常的青灰色，其中一人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伤口，内脏隐约可见，却似乎丝毫不影响行动。
"丧尸..."宁远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林夏点点头，眼神惊恐。那些"人"突然停下脚步，抽动着鼻子转向店铺方向。宁远感到一阵寒意——它们能闻到活人的气味！
最前面的丧尸发出一声嘶吼，朝店铺走来。宁远握紧棒球棍，手心全是汗。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金属倒塌的声音。丧尸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身向声源处蹒跚而去。
"趁现在！"林夏拉起宁远，两人从后门逃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们像幽灵一样在城市废墟中穿行，收集一切可能有用的物资：五金店里的工具、便利店未开封的瓶装水和食物、服装店的厚实外套...随着太阳西斜，温度开始急剧下降。
"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过夜。"宁远看着手环，倒计时显示【67:32:45】，"夜晚可能更危险。"
林夏指向不远处的一栋公寓楼："那里怎么样？高层可以给我们更好的视野，楼梯间也容易防守。"
公寓大堂里一片漆黑，电梯早已停运。他们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每上一层，宁远都会在楼梯口设置简易警报装置——用绳子和空罐头做的陷阱，虽然简陋但能给他们预警。
最终他们选择了五楼的一个单元。门锁已经被破坏，但门本身还算完好。宁远用找到的工具和家具抵住门，又用黑布遮住所有窗户，确保不会透出光线。
"轮流守夜？"林夏提议，"你先休息，我值第一班。"
宁远摇摇头："你受伤了。"他指了指林夏左臂上之前没注意到的擦伤，"我是游戏宅，熬夜是强项。你先睡，四小时后换班。"
林夏没有逞强，简单处理伤口后蜷缩在角落的沙发上。宁远坐在窗边，透过黑布的缝隙观察外面的街道。夜幕下的废墟城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远处偶尔传来不明生物的嚎叫，让他不寒而栗。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24小时前他还在为期末考试发愁，现在却在末日世界里为生存而战。宁远低头看着手环，冰冷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这不是游戏，没有存档读档，死亡就是终点。
"睡不着？"林夏的声音突然响起。
宁远回头，发现她已经坐了起来："才过了半小时。"
"习惯了。"林夏揉了揉眼睛，"医院实习经常36小时连轴转。"她走到窗边，和宁远一起望向窗外，"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的吗？"
宁远思考了一会儿："触觉、痛觉、饥饿感...都太真实了。而且..."他指了指自己的手环，"这种科技不像恶作剧能做到的。"
"平行宇宙？未来世界？外星人实验？"林夏苦笑，"听起来都像科幻小说。"
"我更关心怎么活下去。"宁远翻找着背包，拿出几包饼干和矿泉水，"吃点东西吧，保持体力。"
两人沉默地分享着简陋的晚餐。就在这时，手环突然同时震动起来！
【警告：B-7区夜间温度将降至零下15度，请做好防寒措施】
【可选任务已更新：前往三公里外的中心医院，取得急诊室内的医疗物资包。奖励：生存点数×200，基础武器×1】
【注意：任务风险等级B，建议组队完成。接受/拒绝？】
宁远和林夏对视一眼。
"你怎么想？"林夏问道。
"太危险了。"宁远摇头，"夜间行动本就风险高，还要去医院那种地方...谁知道那里有多少感染者。"
"但医疗物资..."林夏犹豫道，"在这种环境下，一点小伤都可能致命。而且200点数听起来很重要。"
宁远皱眉："'生存点数'是什么？系统没解释。"
"游戏里通常用来兑换装备或技能的东西。"林夏说，"也许在这里也一样。"
两人陷入沉思。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像是有无数怨灵在哀嚎。最终宁远叹了口气："先熬过今晚再说。如果明天条件允许...我们可以考虑。"
林夏点点头，但宁远能看出她眼中的挣扎。作为医学生，救死扶伤的本能让她难以拒绝医疗物资的诱惑。这让他隐隐担忧——在这个末日世界里，过度的善良可能会害死他们。
倒计时的数字在黑暗中幽幽闪烁，如同死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
【66:48:19】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