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门打开，雪莉走进门就停下了步子，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权限卡查看。
“A级？”她轻声喃喃，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昨天还是B级 的权限今天就变成了A级权限。
“这是boss的意思。”琴酒解释。
“……我知道了。”雪莉没再问为什么boss忽然升了她的权限，这不是她该打听的事情，就算知道了原因她也违抗不了那位先生的命令。
更何况权限升了是好事，这意味着她可以查看更多的研究资料，也有了权利在任务报告上“签名”。
这里说的签名并不是指每个代号成员提交报告时都会附上的代号，而是指报告录入组织专属系统内之后最终确认签下的手写代号。
系统有非常严谨且完备的笔记鉴定系统，基本能够达到百分百杜绝签名造假。
只有A级权限及以上的成员有权利在最终确认的报告书上签字，这代表着此次任务全权归于他的名下。
例如基安蒂和科恩，是隶属于琴酒的行动小组，权限只有B级，他们提交的报告书最终确认都会由琴酒签字，这就表示如果任务后续出现了什么意外，琴酒会为他们二人的行动结果负责。
类似于连坐。
相应的，基安蒂和科恩两人的功勋除了归于他们自身，也会记在琴酒派系之下。
是基安蒂和科恩完成了任务，也是琴酒的派系完成了任务，就是这么回事。
换句话说，权限一旦达到A级，就有了组建自己派系的资本。
对一般成员来说，代号成员拥有不同权限等级是保密的，即，就算是代号成员，也不一定知道自己具体拿哪一级别的权限。
不过那是之前，前段时间组织的内部系统更新过一次，现在所有的代号成员已经可以通过内部系统查看自己的权限等级了。
这事还在组织内部论坛上被讨论过一阵子。
目前组织里权限达到A级的不多，应该说，能达到A级权限的成员数量基本是固定的。
拿A级权限的要求只有两个，任意满足其中的一个就能够升A级权限。
第一，成为组织在一国分部的负责人。比如法国分部的负责人就是A级权限。另，分部负责人的副手是B级 权限，比如清酒和拉图。
第二，成为某一个分属部门的总负责人或者四大部门负责人的副手。
例如卡沙夏，他虽然属于朗姆的派系，但他同时也是情报部门分属部门信息安全部的总负责人，因此拿A级权限。
与之相比，同为朗姆派系却只是朗姆御用情报员的波本就只有B级 的权限，这还是在朗姆格外偏重波本的情况下。
再比如库拉索，她是朗姆的副手，也就是情报部门的二把手，也拿A级权限。
至于组织四大部门的负责人，情报部门朗姆，行动部门琴酒，经济部门百加得都拿A级 权限。只有研究部门例外，研究部门暂时还没有负责人。
雪莉不在意签名权，她没有组建自己派系的想法。
组织里拿A级权限的成员虽然不多，但各国分部都算上也有几十上百个，成气候的派系不还是只有朗姆派和琴酒派两方，这两方相互制衡多年，其余的都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boss属意你成为研究部门的负责人。”琴酒忽然出声让跟在他身后自己琢磨着什么的雪莉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他。
“我？”雪莉疑惑的眨了一下眼睛。
她虽然自知天赋出众，却也没在聚集了不少世界顶尖科学家的组织里感到有多么高人一等，因此也想不明白那位先生为什么让琴酒如此直白的告知她这样的安排。
“死亡天使的女儿拥有这样的潜力，这是boss的原话。”琴酒语气淡淡：“两年时间，如果你能研制出APTX-4869的成品，boss会让你成为研究部门的负责人，你会拥有自主行动权。”
这最后一句话是那位先生特意让琴酒说给雪莉听的。
“我知道了。”雪莉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回答。
她现在大致明白了那位先生给她升权限的原因。
更多的资料意味着更快的研究进度，更快的研究进度意味着组织能更早的收割成果，同时也意味着她可以早一天和姐姐长久的生活在一起。
这是那位先生为自身的利益做打算，也是送给她的礼物。
双方都不会吃亏。
钟表的时针转过了好多圈，这天的夜里下了雪。
长夜将尽，一轮红日被人类所不可及的伟力推出地平线，苍凉的光线破开厚重的云层为白茫茫一片的大地撒下几束金光。
百合花叶上拢着亮晶晶的露珠，墨蓝色的窗帘被拉开，只剩下一层米白的遮光纱挡住清晨刺眼的光线。
病床上的少年右手臂上打着点滴，维持身体机能的营养液被输进血管里，却并未给他填上半点健康的颜色。
北川枫的唇上毫无血色，脸色更是苍白到极点，整个人脆弱的如同被腐朽到几近风化的纸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为一捧风尘消散。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睛突兀的张开了。陷入黑暗太久，即使有遮光帘在，北川枫还是被室内柔和的光线刺激的眯了眯眼睛，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又很快顺着眼角滑落下去。
反复开合好几次，北川枫这才终于完全张开眼睛。
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他当然是先不动声色的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注意到几处细节后，北川枫心里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些数。
接下来，就是最考验演技的时刻了。
虽然北川枫感到累，很想继续闭上眼睛甚至就此长眠不醒，但对之后事件发展的兴趣打散了这种想法，让他平静无波的心海泛起了几丝波澜。
金属门被拉开，北川枫死气沉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转头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茶色波浪短发，身穿研究员专属白大褂的小姑娘。
她的五官比一般的亚洲人要深邃一些，眉目清冷，水绿色的眼眸并未显得温柔，而是更加助长了她冷清的气质。
从长相上估计年龄，大概只有十五六岁，但她的气质已经足够成熟沉稳。
待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北川枫突兀亮起的眸子又一寸一寸的黯淡下去，最终归于沉静。
本就是为北川枫而来的雪莉自然注意到了北川枫这短短几秒钟堪称激烈的神情变化，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脚步。
他……以为会来的人，是琴酒吗？
雪莉这几天听菲诺又给她八卦过不少北川枫与琴酒之间的二三事，现在又看到了这样的眼神，一时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盼着走进家门的是爸爸妈妈或者姐姐，但后来，她就没有可盼的人了。
父母已经永远离开了，仅剩下的姐姐也被隔离，能见面的机会很少。
雪莉还记得，自己的姐姐，宫野明美曾经露出过这样的眼神，期盼过那个抛弃她之后毫不犹豫就转身离开的男人。
从诸星大到黑麦威士忌再到赤井秀一，那个男人骗了自己的姐姐三年。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雪莉想起这件事依然会感到气愤。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呢？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利用一个温柔善良还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傻女人。
“我的代号是雪莉，目前担任你的……主治医生。”雪莉其实只负责观察北川枫被注射过USFI-3之后产生的变化，毕竟之前这就是组织的研究项目，进度也差不多走到人体实验的阶段了。
但雪莉下意识的排斥人体实验，她自己负责的项目也是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在研发阶段药物性能未稳定的时候进行人体实验，所以她潜意识里是不愿意把北川枫当成实验体对待的。
“我是北川枫，代号，四玫瑰。”北川枫费力的张口，发现干涩的嗓子让他的声音小的几乎如同蚊音。
“给你水。”雪莉神色没有柔和多少，她保持着自己的清冷疏离，却还是倒了一杯水递给北川枫。
水杯被递到半空的时候，看到北川枫下意识想抬手接过来的雪莉忽然又不动声色的把水放回了床头的柜子上，口中解释道：“你还是先别喝水了，一会儿还需要给你抽个血做检查，避免影响到结果。”
“好，谢谢你，雪莉。”北川枫低声道谢，强忍着喉咙的痒意不愿咳嗽出声。
雪莉人生大半的时间是在学校和研究所度过的，不提在学校里的同学，她接触过的组织成员也大多是研究员一类。
搞研究的，没有一个智商低的，且每天的精力都放在研究上了，脑子里反而没有那些七拐八弯的思维。
对比其余组织成员，算是正常人系列，雪莉在这种环境里待的多了，倒没有和其他组织成员一样对北川枫这种礼貌的态度感到奇怪，并且觉得北川枫比琴酒好相处多了。
雪莉看到营养液的袋子已经空了，便动手给北川枫拔了针。他的右手臂上已经因为连日输液青了一大片。
“我去准备一下抽血的东西，要是困也先别睡。”雪莉说完这句话就往出走，脚步比进来的时候稍快了些。
她没有直接去准备抽血需要用到的东西，而是先回了自己的专属休息室，拿内部电话播出一个号码。
“是我，雪莉，帮我转接一下琴酒。”
“……”
“这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
“……”
“就现在，转接给琴酒，别让我说第三遍。”
“雪莉。”在雪莉把内部电话挂断的第四分钟，琴酒的电话打进了她的私人电话。
“琴酒，四玫瑰已经醒了。”少女的声音轻飘飘的砸进了琴酒的耳朵里。
“……半小时。”
“嗯。”电话挂断，雪莉还在拿着手机发呆。
忽然觉得琴酒好像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在乎北川枫，雪莉想，否则他根本没必要来。
“我能进来吗？”雪莉一手拿着抽血要用到的针和试管，另一只手敲了两下虚掩着的门。
北川枫如果没醒，依然昏迷着，她自然进出随意，但现在人已经醒了，她就该多少顾及一点。
没人应答，但她在下一秒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像是玻璃碎裂的响声，就也顾不得什么，直接闯进了房间里。
北川枫在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人当然是他，可他又不敢确定。
一道长长的丑陋疤痕横在他的右脸上，嚣张的昭示着存在感，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北川枫试图用手指去抚摸那道疤痕，却发现自己的十根手指都没什么知觉。
敲门声传来，也惊醒了面无表情盯着自己手指看的北川枫，他下意识抬头，就又在镜子里看到了那道存在感很高的丑陋伤疤。
心头忽然升腾起的一股无处发泄的情绪支配着北川枫的身体，镜子被砸碎，同时，左手雪白的绷带被鲜血染上了杂色。
“你在做什么！”走进来查看情况的雪莉扔了手里的东西，连忙上前扯住北川枫的胳膊。
被雪莉抓住手臂的北川枫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情绪，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
他没有和雪莉说话，甚至没有看她，只是盯着地上的一小块镜子碎片看。
那一小片镜子照出他脸侧的伤痕。
“我给琴酒打过电话了，他说很快会过来。”雪莉仔细观察着北川枫的神情，语气轻缓的说。
依照她的判断，北川枫的情绪有些过于异常了，应该不完全出于本心，也有一部分是受药物影响。
现阶段的USFI-3可以归类于新型合成毒品，这种药物能影响被注射者的精神，令人不能依靠理性控制自身行为，还会产生很严重的躁郁症患者症状。
比如暴躁易怒，精神萎靡不振，有强烈的自残和自杀冲动并且会实际赋予行动。
北川枫好像捕捉到了在意的字眼，机械的转头看向雪莉。雪莉在他这种麻木的眼神注视下险些把自己逼到呼吸不畅。
太平静了，太……绝望了。
空洞的灰紫色眼眸宛若深空星子凝结而成的漩涡，吞噬所有希望与光亮。
雪莉不自觉的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
今天是没有作者有话说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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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