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8日天气晴朗
我从未在丰饶海上遇到过如此美好的天气!柔软的云朵裹挟着微微发咸的海风,伴着温暖的阳光打在脸上,比扑在邻居太太家那只肥沃的绵羊身上还要舒服!
离到港的时间还有几天,今天依旧很想念母亲做的奶酪茶,期待与您的团聚。
等待油墨风干的时间里,这位苏里安王国御用的译员小姐,兰尔·布鲁斯,心绪早已随海风飘到云层里去了。
“今天的天气这么好,那位像风一样的术士小姐,哦不……”
兰尔苦恼地顿了顿,术士是她母语的说法,准确地来说,她应该用东方的语言称呼为道士,尊称为道长。
“道长小姐在海上这么就一直犯晕船症,定然没有见过海上如此美丽的风景,也许在温暖的阳光下会更舒服。我可不能怠慢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兰尔将日记本合起,珍重地放进了随行的皮箱里,随即理了理裙摆坐下时压出的褶皱。
作为帝国的译官待客可不能有失礼仪。
一眼望去,是没有边际的蓝,海天一色,直直打下来的日光,被海面映照得更为刺眼,卷起的海浪此起彼伏,弹奏着一首交响曲。
兰尔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和海风的洗礼。
旁边的池郁同样闭着双眼,安静地倚靠着……
看起来仿佛很享受,实则似乎有些离死不远了。
咸涩的风带着甲板上的腐木气息、携着桅杆上的帆布纤维、还有巨大船锚那厚重的锈蚀味,就这么扑向池郁的鼻腔,让她窒息得快要晕过去。
“真是上了贼船。”池郁有气无力地控诉着,也不知是在控诉把她带到甲板上的兰尔,还是那位给她丢下烂摊子的,正在游山玩水的老师。
海风敲打在水面上,本就虚弱的声音传进兰尔耳旁愈发模糊,兰尔转身正要询问,却发现池郁发白的唇色惊了一跳,再也没了享受海风的心思。
“非常抱歉!非常抱歉!道士小姐,我没想到您的晕船症状这么严重。我还想着今天的天气这么好,您要是出来感受一下会舒服很多,是我欠缺考虑了,非常抱歉!我马上扶您到房休息!”兰尔连忙表达自己的歉意,是她做决定前没有充分考虑清楚。
她不愿意的话,兰尔怎么说她都不会出去的,池郁算到了吗?那当然是没有的。
“跟你没关系,是我注定要遭此一劫,上天给的历练。”
才怪!
说完这句话的池郁面上脸还是白的,暗地里都想闭气给自己憋屈死。
但确实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启程之前算卦怎么都没算到有这么一遭!还是学艺不精啊!
不懂卦术算命的兰尔自然是听到什么信什么。
“那……那怎么办,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劳烦……”
话未说尽,天又造化弄人了,一股池郁这些天来再熟悉不过的晕眩感开始上涌。
不能直接倒在这里!
池郁咬紧牙关,手疾眼快地给自己点了两下穴位。
一番动作过后,停下来的池郁就再也没了说话的力气,只能虚弱地摆摆手,倚靠着兰尔。
“我这就带您回卧房。”兰尔就这么搀扶着池郁一步步回到船舱,并不魁梧的身躯走的每一步都很安稳。
既然池郁是受到她的委托才出海远行到异国他乡,必须面对语言不通与陌生环境,兰尔自觉要负担起照顾池郁的责任。
直到隔绝了咸腥的气息,密闭空间里飘着的淡淡草木药囊味令人十分安心,回到自己的一方小室,池郁总算得以缓过气来。
船上的舱室不算大,两人挪动得有些磕磕碰碰,衣料摩挲声、脚步声、桌椅碰撞声和一道沉闷的落地声。
“什么东西掉了?”兰尔将地上的物件捡起。
是一旁桌上的精致的山鸟纹样皮制包中掉出来的信件。
“家中亲人留的信吗?”兰尔将信件递回给池郁。
“应该是。”池郁可不记得自己出发前师长有给过她什么信件,大抵是偷偷塞进去的。
提到家人,瞬间打开了兰尔的话匣子,好似在于闺中密友的茶话会上:
“第一次远门出海,家人总是会特别担心的,你的家人肯定很担心你,即便是我出海过很多次,我的母亲依旧会很担心和挂念我。”
掩不住笑意与声音里的雀跃,面前的女孩鲜活又靓丽。
这就是师长想让她看到的吗?池郁微倾着头,专注地看着兰尔,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
“你也很挂念你的母亲吧。”这一语轻飘飘地,敲击在女孩的耳畔。
至于兰尔说的她家人会担心,全被池郁抛在脑后,老师成日在外游山玩水,徒留她一人在山中修行面对山野精怪也未担心过,更何况她现在面对的是人。
听着池郁的话,兰尔有些害羞又骄傲地摩挲着母亲做的腰带,再度开口:
“所以我和母亲相约好将平日里发生的故事写进日记里,回到家中分享奇遇和心情,就仿佛我们没有分开过!你的信件里也一定充满着家人的叮嘱和挂念吧!既然这样,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兰尔的声音很是期待,似乎收到信件的是她自己,而后克制又礼貌地留给池郁独处的空间,满心欢喜地,似乎又找到了可以写在日记里分享的故事,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池郁的房间。
一室归于平静,依稀能听见海浪拍打的声音,和不时在甲板上踢踏踢踏踱过的脚步声。
晕眩的感觉并不好受,池郁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有千千万万个罗盘在不停的转动,转得她心神不宁。
池郁在启程之前算过一卦,也只是知道这一程风平浪静,她会平平安安地抵达圣布罗尼,却是算不出此程还有这么一劫。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劫难吗?
没晕过山间石路颠簸的马车,怎么就倒在了这海面游荡的大木头疙瘩上。池郁苦中作乐着自我打趣。
总要找些事情想,才不至于满脑子都是转动的罗盘。
池郁这才拿起那封信件,封口上面写着几个字:下船后亲启。
那就是现在开。没有丝毫的犹豫,池郁便拆开了,只有一张符纸,正想看看画的是什么厉害的符篆,定睛一看却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连张寻常的纸都没有。池郁忍不住腹诽。
徒儿亲启:
为师早有预料,想来徒儿也不会听为师的,你肯定提前开了这封信件。为师实在是神机妙算……
池郁面无表情地看完了这行字。前后根本不重要,只有她老人家的为老不尊,为师不正。
……你既然已经上了船,那就没了回头的路。
为师已经替你打听好了,此行一去想要再回至少得半年,不过为师相信,这半年时间你在异国他乡也能照顾好自己,得空时多给为师带些好玩意儿。
给人看风水这种小事,为师无须操心,不过同苏里安国的王室打交道还是要多留心,你才入世,这里面的门道可是弯弯绕绕。
想当年你还是那么丁点儿大,就让为师带上了山,一晃数年过去如今已经这么大了,我总还觉得昨日你才扯着小布兜追着兔子栽进了坑。
不要总提她追兔子掉坑了!池郁又要晕了,气晕的,怒狠狠地咬着牙将剩下的继续看完。
唉,年纪大了总是容易回忆过往,念叨念叨,也没什么好交待的了。
一切皆有命数,不入尘世便不沾因果,修行路苦,五味杂陈,为师只能领你学些本事,剩下的路就得徒儿自己走了,我在山上等你回来。
“上船分别时都那么干脆利落,现在倒是让我有些不舍了,徒儿也给您老人家留了念想,”池郁将符纸收进自己贴身携带的符袋,随手掐指浅浅一算,“现今也应该看到了。”
“嘿!这混账小徒!怪不得说走就走,给为师留下这么个烂摊子!咱这无门无派的野道士也敢掀了别家的面子,真是不怕人给我们山头都平了,师门不幸啊师门不幸。”远在山水相傍的林中小院里,又是往常一般的鸡飞狗跳。
结束了连续十几天的漂浮,双脚踩在实地上的感觉让池郁格外地安定,连带着咸涩的海风迎面,也没了以往的闷腥,透着一股异国风土的新奇。
人来人往的港口,忙碌中带着欣喜,是满载而归,是平平安安,不远处又靠岸一艘船,沉重的船锚拖动着粗大的链条,咚的一声沉入水下。
池郁常年住在人烟稀少的山里,平日里无非是惹一惹山野精怪,再不济就是跨个山头去别的道观里偷师,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热闹、嘈杂,全都是人。
“道长小姐很感兴趣吧,这是苏里安国最大最繁华的港口,每天都有无数船只进出,给苏里安国带来了大量的财富,也让这座城市——圣布罗尼,成为了我们的首都……”
兰尔化身为专业的导游,向池郁一一介绍着面前的事物。
池郁又像回到了初入山的样子,孜孜不倦地问着:
“这是什么?”
“这是……”
“这个呢?”
“这是……”
“噢~”
穿过层层叠叠的堡垒、街巷,止步于一座繁华绮丽的宫殿内,池郁终于面见到苏里安国王——一位头发花白、富态横生、镶了满身金色“藤壶”的小老头。
藤壶这个词还是她从兰尔那学来的,她看到船员们费力地清理这些硬壳子。此时池郁觉得这国王身上的金饰就和那藤壶一样。
苏里安国王一见到池郁,就拖着身子站了起来,笑脸相迎,只是一步也没有迈,嘴巴一张一合,带着上唇的须胡一抖一抖,一长串晦涩而又冗长的音节如同隔壁道观的早课。
池郁却在瞧着面前白色华服上的金色“藤壶”,心中盘算着:怎么把它们卸下来呢?
耳边的声音停了下来,池郁出了神,面上神色不变,只是偏头看向了一旁的兰尔。
面见国王的兰尔换了一身严肃而又优雅的裙装,唯一不变的是腰间的皮制腰带,平添了一份洒脱。
清丽的嗓音像是早课结束的钟声:“远自东方土地的道士姑娘,我们尊敬的国王在向您问好,欢迎您来到我们美丽的苏里安,来到我们热情富饶的圣布罗尼。”
池郁不懂怎么跟王室打交道,不过她看过道观里对小辈颐指气使的模样,同这国王如出一辙。
池郁往前走了一步,学着兰尔的样子给苏里安国王行了个礼。
“尊贵的国王,非常有幸能在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面见您,苏里安的景色十分漂亮……”
池郁上道地将苏里安王国的富饶,宫殿的华丽,国王的阔绰统统夸了遍,谁能拒绝一个人的吹捧呢?
兰尔面色不变,专注地听着池郁说的话并转述给苏里安国王。
国王听完自然是高兴得大笑,连带着脸上松垮的皮肉和璀璨的宝石都在晃,晃得刺眼,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双浑沌的眼睛又精明得很。
“除了委托你占测宫殿风水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听闻东方术士甚至能占测出人的一生?我有一个聪慧漂亮的女儿,我总是担心她会被别有心思的坏人骗走,不知道她能不能碰到此生的挚爱,还想请你占卜一下。”
太谄媚也不好,容易被人认为只有嘴上功夫。池郁暗自叹气,下次应当学一下神棍。
“您将她的生辰告诉我即可。”靠本事吃饭的时候池郁说话也不含糊了。
座上的国王捻了捻绿宝石金戒,看了眼站着的池郁,知道她也听不懂,也没掩饰声音。
“去,找内政官。”
有什么刚被营造起来的假象瞬间破碎,一个记不住女儿生辰的“慈父”。
没让人等太久,详细的信息很快就呈到了国王面前,他摆摆手让兰尔拿去转述。
池郁将其换算为太阳时,掐了几道手诀,完毕,扬起笑恭着手向苏里安国王祝贺道:“公主的命格顺遂,近期也会如您所期待的,能碰到心仪合适的男子。”
确实有桃花运。
池郁观尽其命格,暗自感叹了一道。
苏里安国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十分高兴,也没再拉扯池郁,嘱咐下去让人带她去休息,让她明日即可开始替宫殿占卜风水。
出了宫殿的池郁脚步也轻快了不少,室外的绿植格外养眼,尤其是那片纯白的百合花。
池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憋不住地朝一旁的兰尔开口:
“你有见过长藤壶的毛豆腐吗?我今天见到了。”
“啊?”兰尔一时语顿,不知道池郁在说些什么,随即想到一个冒犯的答案,刚刚的庄重瞬间全无,实在是惶恐却又忍不住联想。
目睹了兰尔神情变化的池郁乐出了声,仗着没别人能听懂她的话肆无忌惮:“看,可不止有我这么想了。”
兰尔心虚地左看看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太冒犯太失礼了!”脑子里却满是毛豆腐和藤壶。
……
而后几日,池郁便得了在宫殿各处行走的权限,好观尽各处格局摆件,上至政事大厅的壁画,下至侍女住处内的一株盆栽。
池郁顺着地图纸样走到宫殿一角,建筑小巧,装潢与政事大厅、国王寝宫相比,倒是更为清新,各式花草都生机盎然,想来被照顾得很好。
没来得及观赏花草,室内就响起了一阵嘈杂:
“谁会想和猪一样的人结婚!?连包容万物的上帝也不会愿意的!”
声音的主人显然十分气愤,连在外面同花草一起沐浴着阳光的池郁也能听得见,只可惜她完全听不懂。
“噢请不要冒犯上帝,我的公主,那是您尊贵的父亲的意思。”侍女只能应声劝慰着。
“和蔼的父亲会让他的女儿与一个智力低下到还在找奶喝的成年男性结婚吗?”她的声音依旧很大,却没了刚刚的气势。
空气停滞了一会,又再次轻轻波动:
“他是国王,没有人在逼迫他的,对吗?”
侍女捻了捻自己的裙子,似乎找到了那位父亲这么做的答案:
“听说国王陛下前几天面见了一位来自东方的术士,为我们的苏里安占卜了国运。国王陛下对您也十分关心,让那位术士也为您进行了占卜,这才为您安排了这样一场婚事。”
被按捺下去的怒气又一次爆发:
“东方术士?那就是一个坑骗钱财的大骗子!”
纵使池郁对宫廷秘事感兴趣,迫于语言不通,她也只能歇了这份心。但她听不出意思,也能听出来语气,自然是快快过了这一处,免得被什么王室成员抓去迁怒一番。
待那位公主刚想出去修剪花草散散心,就看到池郁离去的背影。
“那是谁?”少见的衣服样式,浓郁得从未在圣布罗尼见过的黑色长发。
“应该就是那位来自东方的术士。”侍女的回答再次肯定了公主的想法。
“公主可以放心,她听不懂我们的语言,应该只是刚好占卜到我们宫殿了。”
公主望着那个方向,修剪的动作利落又干脆,零碎的枝叶纷纷落下。
池郁一一看下来,风水上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一个延续了十几世的国家,布局装潢皆有考究,即便习俗不同,但到底是以人为本,规律都是相通的。只是……
池郁仰着头,看着窗台外那片盛放的百合花,兰尔告诉她,那是象征着圣洁和高贵的国花,朝天的花口,是与神在交流。视线放远,高耸的云层丝丝缕缕,如纱罩般笼着蔚蓝的天空,像是在回应。
低下头,那份王室宫殿的地图上又多了一个炭笔留下的印记。
所有的点位记录完毕,池郁直接交给兰尔,由她编译成册,并合了那份地图,呈给苏里安国王。
次日,国王在议会上阅读了这份资料。
“我作为一个国家的国王,王权至上,卧房才更要修剪在政事大厅之上,怎么能轻易更替位置!”国王身上的金饰珠宝与那天面见池郁相比,还要多上几分,压得这具年迈的身躯说句话都要喘气。
可人总是不服输。
“那窗台外还有特地育种出的百合,象征着王权的花,独享着高处一片阳光。”
为了展示他绝对的王权,他驱使着脚步,挪到了政事大厅外,唤着官员们和他一同欣赏那片百合花。百合花生长在高楼窗台,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只能仰视,无法接近,无法触碰,正是国王想要的绝对统治。
云层积起了厚度,肉眼可见的,天空变得越发阴沉,风呼啸地吼着,直到那株百合花静静地躺倒在一旁,溅起的泥土污了那双锃亮的皮靴。
“保护国王!”场面开始混乱,急切的呼叫声、细微的讥笑声、慌乱的碰撞声,无一不在表演着一场由王室上演的戏剧。
声音减弱,政事大厅又回到了肃穆、端庄的气氛中。当池郁到来的时候,那株静静躺在地上的百合花,就让她明白了一切。
国王的声音比起初见时多了几分小心和敬意:
“你说我这政事厅上不能修建寝室?是占卜到了什么?”
池郁的表情十分为难:“这……天机不可泄漏。”
兰尔将话传达给国王,不出意料地从国王脸上看出了愠怒。国王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唤人端上了金银。
池郁没有客气地将其全部收下,这才开了口:
“这政事大厅,无论是方位、朝向、摆件,无一不与其功能调性相符,无论怎么看都是完美的,也意味着王权的繁盛发展。”
见国王的面色好了不少,池郁继续道:
“只是这小人总是免不了的,若是在政事厅内,国王陛下大可不用担心,但这之上的卧房,位处孤立无援之态,极易遭小人暗算,实在不能当国王大人休憩之所啊。”
池郁声声顿挫,纵是国王也有些动容,她似乎真的很关切他。
池郁的眼神扫过那双靴子上的泥土,话头一转,继续胡说八道:
“这百合花象征着一国之主,如今为国王挡了一煞,也是它此身荣幸,只是长久下去……国王还是尽快换一处位置吧。”
国王哪还有别的意见,开口吩咐着:“工匠,都按照这位尊贵的术士说的去做。”
至此,池郁完成了她的风水师工作。
池郁美美地盯着那些金银珠宝,倒不是她非想整这么一出坑蒙拐骗的戏,那毛豆腐看起来就很小气,风水上当然没什么大问题,可完全没有问题国王只会觉得她没本事,钱少了不要紧,要是连小命不保可就坏了。吓一吓他就会认真对待了。
恰巧又观出这两日有大风,那窗台上的百合花多半会被吹倒,只是没想到事半功倍,那花差点把老国王给砸了。
只是换个卧室,也不耗费人力财力,就让他多散散步吧,对老年人身体好。
“什么!?”
政事厅百合花事件被王宫上下口口相传,自然也传到了那位公主耳中。
“我还没找到能揭穿她的方法,她就又立了一份功劳,父亲只会更加相信她的话!”
焦急的公主来回踱步,精致的缎面鞋子在大理石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不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和我的堂弟结婚,无论如何!这个王室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认清所谓高贵的纯正血统只能诞生出愚蠢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