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陆衔霜一路上心不在焉,不断回想仅有过几次接触的桃花,以至于突然从角落里跑出来一个小孩的时候没能再第一时间发现,眼看就要撞到人,耳边突然传来叶青锋的声音:“跳过去!”现在拉进缰绳已经来不及了。

她猛地抓紧缰绳,微微用力拍了一下马背,马儿秒懂,前蹄跳跃凌空而起,从呆滞在原地的小孩头顶掠过去。

按照往常的情况她肯定要下马去安慰对方一番,然后再赔点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衔霜在看到从街角跑来的一对男女时当即有些反胃,直接扭头拍了拍马屁股径直离开。

叶青锋还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她今天竟然没有再维持这个所谓的身份该做的事情,带着杜七杀和梅花骑马离开,留下缩在角落里眼神闪烁的一家子。

走了好一段路,陆衔霜彻底回神,慢悠悠让马儿带着往前走,面对杜七杀的询问摇了摇头:“一时走神罢了。”

顺便在心底骂了陆鹏一通,他是真的会给自己找麻烦,和别人家小妾不清不楚,现在搞得她查案都束手束脚。

杜七杀不信,她想起什么做什么,哪里会有值得思考的事情,还走神。

叶青锋倒是不在意,他这条命总归是拖了陆衔霜的福,随口给她解围:“这事儿怪不得陆捕快,明明是那孩子不长眼,看也不看就往外冲,连给人点反应的时间都来不及。”

杜七杀和梅花在后面挤眉弄眼,大人这话说的好像民间惯孩子的家长,不论对错先向着自己家孩子,这个时候如果昭华公主在就好了,他们夫妻俩带一个陆衔霜,妥妥的一家三口既视感。

陆衔霜和叶青锋可不知道自己被杜七杀腹诽成父女俩,听了这么顺心的话,陆衔霜得意洋洋,努力想要板着脸,嘴角的弧度却暴露了所有,到最后实在撑不住,只能轻轻拍打马儿的头让它快走几步。

只留下一个背影,三人也能看出她的好心情。

杜七杀给叶青锋竖起大拇指:“大人厉害,以后公主生了闺女你也能这么哄。”

闺女……

这句话成功得罪陆衔霜和叶青锋两个人,我有那么幼稚/那么老吗?

他俩不乐意,但是搭配上之前叶青锋无脑支持她的话,就很像熊孩子的熊家长。

陆衔霜感觉背后三双眼神快要把背烧穿几个洞,手忙脚乱带着马儿加速和他们拉开距离。

叶青锋看着她仓皇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无奈,确定她距离现在的位置听不到才对着杜七杀开口:“我如果摊上她这么一个闺女,肯定一天三顿打,日常蹲马步、举水缸,要不然镇不住。”

杜七杀无语了,还没说话,梅花挠着头,“小陆又不是邪祟,为什么非要镇住?”

陆衔霜救了他,梅花很感激,当即帮忙说话,看向叶青锋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坏人。

这货武力高强是真,没长脑子也是真,性子那叫一个单纯质朴,搞得叶青锋和杜七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杜七杀指着陆衔霜离开的背影问梅花:“如果小陆是你闺女你怎么办?”

梅花认真想了想,好像陆衔霜真的是他女儿一样,思考好一会才一脸认真说道:“如果小陆是我闺女,我肯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收到一点伤害,也会努力活着,要不然留下她一个小姑娘活的艰难。”

这话是真心的,他们虽然是孤儿,但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叶将军和叶夫人收养,就像对待自己家孩子一样,吃喝不愁还会学习。

当年陆林出事的时候陆衔霜才十岁,他们想象不出来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一个人怎么生活,肯定很艰难才熬到今天。

三人正说着话,走的十分慢,陆衔霜已经在谢宅门口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干脆返回来查看,正好听到梅花的话,浑身一怔,躲在树后。

秋天晌午的阳光还带着暖意,她的思绪却随着梅花的话回到那座血城,身体跟着那座血城一起变冷。

过去这么多年,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还是忘不了当年的场景。

陆衔霜紧紧咬着牙关,打开葫芦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才让神情重新平复下来,吊儿郎当侧着露出半个身子歪头看说小话的三个大男人:“三位叔叔们,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去查案了?”

想她爹是不能了,勉强叫声叔叔让他们开心开心。

三个叔叔……

梅花的脸蹭的一下红成了一个小太阳,他想到自己在背后说的那些话,立马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放自己壮硕的身材。

好在还有两个脸皮厚的在前面顶着,一个冰块脸,一个嬉皮笑脸,完全轮不到他羞愧。

“当值时候不许喝酒。”陆衔霜指着叶青锋率先进门的背影,呲着大牙和杜七杀张牙舞爪地无声声讨他,怎么会有这种人,背地里说别人被发现之后一点惊慌都没有,还有心思倒打一耙。

杜七杀跟着往里走去,路过陆衔霜的时候拍了她肩膀一下:“谁让我们是叔叔呢。”

只有梅花憨厚着一张脸,还很认同:“大人说的对,喝酒确实不是一个好习惯,更何况你还小呢。”刚及笄的年级,每天酒不离手。

陆衔霜……你可真是天真的家伙,他说我是因为酒的事儿嘛,明显公报私仇倒打一耙好不好!

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哎,算了,进去吧。”

一行人被谢蓁迎进大堂,一路上她的表情都十分难看,满院子丫鬟小厮也没了上次来时见到的轻松面孔,一个个低头行礼,接着行事匆匆离开,整个谢宅透露着一股迫切的味道。

叶青锋率先在上首坐下,杜七杀和梅花站在他身后,陆衔霜坐在右边第一个座位,谢蓁眼神一闪,最后坐在左侧陆衔霜的对面。

挥手让上茶的丫鬟下去,神情前所未有的谦卑:“大晌午劳烦大人跑一趟,宴席已经备好,还请大人赏个脸如何?”

“秀秀姨娘的事儿。”叶青锋不耐烦绕圈子,直奔主题:“我要见当日她院子的人,和所有男性下人。”

谢蓁愣了一下,很明显没见过这种完全不给面子的主,看对方衣着简单不像世家子弟,但身后那两个侍卫也不像普通人,还有一个陆衔霜进来就坐在下首,余光看到对方神色不耐,很快回过神来,“我马上叫人来。”

丫鬟叫人的空挡,叶青锋也没闲着:“秀秀姨娘被杀当日你在做什么,可有什么证人?”

陆衔霜早就离开之前就将秀秀姨娘给出的线索整理成册交了上去,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在这个关头人就死了。

由不得叶青锋不怀疑,毕竟陆衔霜曾经给出秀秀姨娘还有话没说,一来一往通常用来杀价,原本要等到第二次询问案情时候继续发展,如今一切都停在原地。

谢蓁很快摇了摇头,“当天我和桃花带着夭夭读书,期间见了几个铺面的掌柜,晚上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夭夭是桃花的女儿,从小在她膝下长大。

虽然家里主业是有缘布庄,但下面还有几间成衣铺子和卖其他小玩意儿的铺面,当天来的掌柜人数不少,谁都可以给她作证。

谢蓁一点都不慌,谁料叶青锋沉默片刻,看了陆衔霜一眼之后,突然说道:“那桃花呢,她和陆鹏喝酒的事情你知道吗?”

谢蓁和陆衔霜一起看过去,两人谁都没有率先说话,就连杜七杀都惊了,大人是怎么知道桃花和陆鹏有联系的。

“怎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陆鹏被捕时神志不清,他的酒会是和谁喝的呢?”叶青锋没好气瞪了陆衔霜一眼,都什么时候还给上了年纪的徒弟隐瞒,要他说无能的男人就该去死。每天正事不干就知道给她添麻烦,保下来也没什么用。“能够让他大晚上在谢宅后院来去自如的人,除了年幼时期的邻居桃花,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谢蓁。

陆衔霜和谢蓁眼皮同时跳了跳,上官在上面坐着,她没说话,谢蓁只能强忍着镇静硬着头皮上,“秀秀姨娘的死因是心口一刀毙命而亡,凶兽下手精准明确,自然不是一个醉酒的人能够成事。”

“哦,你不为府里的姨娘离世难过,反而包庇一个嫌疑犯,莫非你知道桃花和他之间并不清白?”叶青锋步步紧逼。

这么久远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陆衔霜心底扬起惊涛骇浪,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万一哪句话没说对,把自己拖下水就不好了。

谢蓁端着茶杯的胳膊在袖子下面抖了一下,“一个生下孽种还妄图继承我家产的姨娘有什么好值得我惦念的,别说她那个儿子不是贾连城的,就算是,贾连城一个赘婿的姨娘生的儿子,也配继承我谢家的财产,我该不该说她心比天高呢,这不,果真是个命比纸薄的命数。”

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短短几句话说的众人一愣又是一愣。

半晌还是梅花耐不住疑惑:“你是说秀秀姨娘的儿子不是贾连城的?那是谁的?你怎么知道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好在他们本来就是查案,也没人说他。

谢蓁仰头看了梅花一眼,似是没见过这么情绪外露的人,“我从一开始她还没进府之前就知道。”眯眼冷笑一声:“卖身葬父?呵,不过是一个暗珠胎结妄图给腹中孩子换一个好点出身的女子罢了,我看她和那个马夫可怜,便没有戳破,谁能想到有一日她会把注意打到我的头上呢。”

马夫,衙门几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梅花自知自己不是查案的料,干脆闭嘴,偶尔喝点茶吃点小点心。

叶青锋手指有规律地在桌面敲击,眼皮垂下让人看不清楚情绪,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外站满了他要见的人,下人们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谢蓁也被他的气势所震撼,一开始还能稳得住,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坐立难安,频频朝着陆衔霜看去。

陆衔霜从头到尾没被叶青锋吓唬住,开什么玩笑,她进出皇宫如自己家后花园的时候叶青锋还不知道在哪呢,这个气势可没有皇帝老儿丢了亵裤之后暴跳如雷来的猛烈。

她把腿搭在椅子扶手,斜靠着撑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从荷包里掏出瓜子儿花生米嚼嚼嚼,时不时拿起葫芦喝一口,途中被叶青锋隐晦瞪了好几眼也当回事,更何况谢蓁那点小眼神,跟猫挠似得。

这般翻脸不认人,着实让谢蓁大开眼界,没辙,借着给叶青锋倒茶的功夫,路过紫檀屏风的时候脚尖重重点在地上,地砖发出几声空旷的回响,杜七杀若有所思:“谢老板家地下是空的?”

谢蓁扫了陆衔霜一眼,面色如常:“从前放些金银,前不久刚被搬空,还没来得及填。”

听着暗示意味十足的话,陆衔霜差点没笑出声。

商人的通病一向如此看人下菜,别看谢蓁好像表面上对她挺尊敬的样子,都不用把叶青锋拽出来,单单拿面对陈明和她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区别,谢蓁在面对陈明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的试探,好处直接给。

哪像单独面对她的时候,竟然晃一晃钱袋子让她听个响,然后再说其他的。

陆衔霜堂堂盗圣怎么能受得了这个气,当晚离开富安府之前,专程绕回来把地下暗格里的金条转移到自己的小金库中才舒了一口气。

她现在什么意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用上次不翼而飞的金条威胁人?呵呵,谁看见了。

陆衔霜斜靠在椅子上摇摇晃晃,气的谢蓁咬碎一口银牙也只能强忍着气往肚子里吞,这位叶大人的气势可不像寻常人,陆捕快在他面前还能这么自在,上次纠结她身份的念头又重新冒了出来。

“贾连城知道他的庶长子不是自己的血脉吗?”叶青锋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谢蓁摇头,还带着些许自得:“他当然不知道,这事儿从一开始我就瞒下了,他也就当个绿毛龟。”

她本以为接下来这位叶大人会询问秀秀姨娘和马夫之间的故事,都准备全部说出来,结果就听到对方突然调转话头:“秀秀姨娘临死前一天曾经向陆捕快提供过一些线索,据她所说杀害贾连城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你。”

谢蓁脸上的笑僵在原处,仿佛想起什么令人嫌恶的事情,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厌恶,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干脆皮笑肉不笑看了回去:“一个贱妾的话,倒是让大人您上心不少,如今人死了,我可不能被一个死人空口污蔑,我如果真的到了杀贾连城的地步,这府里也不会有这么姨娘和庶子庶女了。”

言外之意,我都养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到了这会儿才杀贾连城,岂不是多此一举。

反正人确实不是她杀的,既然如此还怕什么呢。

“那如果你是为了给叶老爷子报仇呢?叶老爷子杀了贾母,贾连城杀了叶父,冤冤相报,这个理由足够充足吗?”叶青锋不轻不重把茶盏放下,落在谢蓁耳边却重若千金,这么久远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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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神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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