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荔倏然一僵。
垂眸对上他缓缓睁开的双眼，眸色深沉又黑亮。
一触即离。
鹿荔立刻直起身，镇定地将手里的矿泉水放到桌上，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平静地对他说：“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没等他回答，鹿荔转身走出房间，反手将门带上。
电梯里，鹿荔伸手按了下一楼按键，灯光明亮，擦得锃亮的电梯门映出她燥红发烫的脸颊，心跳快得似乎要撞出胸口。
鹿荔双手紧捏着包链，深深呼了口气。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
也不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跳这么快。
她心动了。
对比她小七岁的男生心动了。
可是不得不承认。
每次她有危险，有不开心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好像总是他。
陈祈闻的存在，的确很难让她不心动。
“叮。”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鹿荔迈步走出电梯。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鹿荔拿出手机，接通妈妈打来的电话，问她回不回来吃晚饭。
外面飘起淋漓雨丝，鹿荔停在酒店门口，带着凉意的微风一阵阵吹过，脸颊的热意渐消，思绪变得格外清晰，她清楚明白此时自己的决定。
手机贴着耳朵，她说：“我今天不回去了，同学喝醉了没人照顾。”
挂断电话，鹿荔转身走回去。
……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脑袋反应稍显迟缓。
直到房门被她关上，陈祈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耳廓倏然通红。
头也似乎更晕。
陈祈闻再次醒来时，已是晚上十点多，房间里光线昏暗，只开着一盏小台灯。
下一秒，他顿时怔住，以为已经离开的人此刻坐在旁边。
鹿荔留意到动静，从手机里抬起头看着他，语气温和如常：“我买了粥，你要不要吃点？”
“嗯。”
陈祈闻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房间里的大灯，光线一瞬间变得明亮。
对于白天发生的那件事，陈祈闻没提，鹿荔更不可能提，只当他喝醉忘记了。
安静地吃完饭，陈祈闻才出声道：“晚上你睡卧室。”
鹿荔：“不用，我睡沙发就行。”
“再开间房和睡里面卧室，你选一个。”
他住的这个酒店挺贵的，鹿荔：“卧室。”
陈祈闻一身酒味，自己都嫌得难受，便拿了身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片刻后，水流声哗啦啦地传出来。
鹿荔坐在沙发上，打开了集电视剧，分散注意力。
电视剧播放到一半，陈祈闻拿毛巾擦着头发打开卫生间门，走过来，坐到沙发上，瞥了眼鹿荔的手机屏幕，语气淡淡：“还没看完？”
鹿荔正看的投入，边看着边说：“嗯，最近刚更新完。”
陈祈闻睨了她眼，毛巾随手丢到一旁，靠着沙发，双手松松环胸，陪她一起看。
直到看完大结局，片尾曲播放，鹿荔才关掉视频，一抬头发现陈祈闻竟也在看电视。
愣了一秒，她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占了他睡觉的地方，立刻站起身，对他说：“那你睡吧，我去洗漱。”
陈祈闻穿着件白色圆领卫衣，锁骨若隐若现，蓬松柔软的碎发稍遮着他的眉眼，下颌角锋利流畅，大概因为刚洗过澡，整个人显得干净又白嫩，人畜无害的。
“一次性洗漱用具在洗漱台下面的柜子里。”陈祈闻懒懒掀起眼皮，说，“如果你想洗澡，可以穿我的衣服。”
“不用。”拒绝得有点快，气氛静了一秒，鹿荔尴尬地笑了笑，找补，“就住一晚，不麻烦了。”
洗完漱从卫生间出来，鹿荔正要回去睡觉，忽然被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的陈祈闻喊住。
他抬眸注视着她，声音清冽而认真。
“鹿荔，新年快乐。”
同一时刻，落地窗外夜幕中绽开绚烂的烟花。
鹿荔怔了瞬，眉眼渐渐弯起：“新年快乐。”
……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鹿荔醒来，昨晚时间太晚，几乎沾床就睡着。
两人在酒店吃完早饭，陈祈闻开车送她回家。
鹿荔下了车，关车门动作一顿，看到提着垃圾袋站在单元门口的庞可心。
“姐。”
庞可心朝车子驶远的方向看了看：“你邻居。”
鹿荔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问：“看到了？”
“嗯。”庞可心点头，“刚开车门的时候看见的，长得比你前男友帅。”
庞可心拍拍胸脯，很明白地保证，“我不会告诉爸妈的，放心啦。”
-
过完年，鹿荔在家又待了两天，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她乘高铁回去。
年后第一天上班，鹿荔还有些没从悠闲的假期中调整过来，早上差点迟到没起来。
匆匆洗完漱，换了身衣服，早饭也没吃就出了门。
坐电梯下了楼，鹿荔走出门栋，恰巧碰到陈祈闻。
车停在路边，而他正倚着车门，穿着件黑色外套，垂眸看手机，皮肤冷白，神情也冷冷淡淡的。
鹿荔还没打招呼，他似有所察觉，懒懒掀起眼眸朝她看了过去。
“早。”陈祈闻把手机揣进兜里，“送你？”
鹿荔求之不得，早上正是打车的高峰期，很难打得到出租车。
她立刻答应：“好，谢谢。”
二十分钟后，陈祈闻开车将人送到公司。
鹿荔卡点打完卡，坐在工位上松了口气，拿着杯子起身去茶水间接了杯咖啡。
刚回到工位，方文倩便滑着椅子过来：“听说没，今天要来两位新人。”
鹿荔喝了口咖啡：“刚听你说了。”
话音刚落，蔡总监带着他们过来，把人交给方文倩便先回了办公室。
方文倩给他各安排了个工位，又简单领着他介绍了下公司里各个区域和后面的工作内容。
片刻后，她才回来，敲了敲鹿荔的隔板说：“晚上迎新聚会。”
鹿荔扫了眼邮件昵称，周嘉年，看都没看点了删除，应道：“好。”
下班后，鹿荔坐着方文倩的车来到唱k。
包厢里已经到了不少人，气氛喧闹。
光线昏暗，鹿荔坐在沙发上，百般无聊地刷着手机耗费时间，不知怎么想的就点开了陈祈闻的朋友圈。
嗯……
他的朋友圈更无聊。
什么也没有。
只有几条替朋友转发的朋友圈。
鹿荔正刷着他的朋友圈，屏幕上方忽地弹出本人发来的消息。
心虚地惊跳了拍，鹿荔指尖顿了顿，点开他的聊天框。
陈祈闻：【还没下班？】
鹿荔：【下班了，部门聚会。】
陈祈闻：【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鹿荔：【不知道，我等会儿打车回去。】
陈祈闻：【很远吗？】
鹿荔：【嗯，在中心湖这边。】
“鹿荔姐。”
新来的男实习生坐到她旁边，主动过来打招呼，“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曲明哲。”
鹿荔从手机中抬起眼，礼貌地笑笑：“你好。”
昏亮的灯光映着她精致漂亮的五官，眉眼温和。
曲明哲掏出手机，笑容明朗阳光：“鹿荔姐，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什么问题烦请多多指教啦。”
同事间加微信，鹿荔没多想就同意了。
聚餐结束后，方文倩喝醉了，鹿荔帮她叫了代驾，陪在她包厢里等到代驾打电话而后将人送上车。
时间有些晚，鹿荔打算打辆车回去。
曲明哲把同事送上车，过来说：“鹿荔姐，我开车送你吧。”
鹿荔拿着手机点开软件：“我打车。”
曲明哲继续道：“没没事，这么晚了车也不好打，还是我送你吧。”
话音刚落，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降下。
“鹿荔。”
声音清冽而低沉。
闻声，鹿荔抬起眼，看到了陈祈闻。
她转头对曲明哲说：“我朋友来接我，先走了。”
说完，鹿荔走下台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陈祈闻淡淡瞥了眼那个男生，收回目光，开车离开。
在这里偶遇到他，鹿荔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边？”
陈祈闻：“和朋友一块吃饭。”
他和万飞扬一块吃饭，没错，不过是在学校的烧烤摊，回去后发现她家灯没亮，就开车过来。
夜色渐深，道路宽敞通畅，少有几辆车飞驶而过。
车平稳停下。
鹿荔喝了酒，头晕晕的，一路靠着车座闭眼休息，这会儿车停下，还以为是到地儿了，正要扣开安全带，便听见陈祈闻说：“还没到，我出去买个东西。”
她动作停下，转过头，外面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亮着光。
片刻过后，车门打开，陈祈闻带着夜晚的寒气坐进来。
他拧开瓶盖，将手里的饮料瓶递过来：“解酒的。”
鹿荔接过喝了几口，又拧上瓶盖，抱着瓶子扭头看窗外的夜景。
后半段路程，她都没再睡。
回到家，鹿荔进屋拿了身睡衣，先去洗了澡。
从卫生间出来，鹿荔来到客厅准备倒杯水，视线瞥到放在桌上的饮料，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拿起饮料瓶，仰头喝了口。
带着几分凉爽的甜。
挺好喝的。
-
天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下着雨，玻璃窗外沾着一颗颗雨珠。
一上午工作结束，到了午休的时候，外面下着雨，鹿荔不想出去吃打算点份外卖，拿着手机正在想什么。
“您的外卖到了。”
外卖员将外卖放到她桌上。
鹿荔从手机中抬起头，茫然一秒，开口道：“谢谢。”
她看了看钉在外卖袋上的订单信息，是她的名字和手机尾号。
解开外卖袋，里面装着一碗粥和两份菜。
一旁还在和同事讨论午饭的张诗萱见状，羡慕地露出星星眼：“哇，要是有人能在我喝完酒的第二天给我送粥，太贴心了吧。”
曲明哲不屑道：“不就是粥吗，有什么的。”
“怪不得到现在还是单身。”张诗萱无语翻白眼，拿着手机去点外卖。
曲明哲犹豫了几秒，离开前忍不住试探问了句，：“鹿荔姐，男朋友给你买的？”
鹿荔说：“我朋友。”
这时，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鹿荔看了眼亮起的屏幕，拿起手机解锁。
陈祈闻发来的消息：【给你订了外卖，外面下雨别出去了。】
鹿荔唇角不经意弯起来：【收到了。】
直到下班，雨仍在下。
幸好，出门前带了雨伞。
随着人流从电梯里出来，走到写字楼门口，鹿荔撑开雨伞，一抬眼，忽地怔住。
阴沉沉的雨幕中，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
鹿荔撑着伞走下台阶，停在副驾驶车门前，伸手拉开。
听见动静声，陈祈闻掀起眼皮，看到坐进来的女人，随手将手机扔到储物格里。
车厢里很干净，而伞还在不断地往下滴着雨水，她将雨伞折叠好，转头问他：“放哪儿？”
陈祈闻瞥了眼，没在意，拿过雨伞放到后面，启动车子：“回去还是在外面吃饭？”
鹿荔说：“我在手机上刷到有家新开的日料店，你想去吃吗？”
日料店距离这里不远，但由于雨天路上塞车，二十多分钟才开到。
吃完饭，再出来的时候，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不过天还是很早便黑透了。
安静的车厢里，响起手机的震动音。
鹿荔看了看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语音电话：“你手机响了。”
陈祈闻在开车：“帮我接下。”
鹿荔接听电话，按了免提。
万飞扬的声音传来：“喂，你现在在哪呢？”
“有事？”
“宿舍钥匙没带，你过来给开个门呗。”
“他俩呢？”
万飞扬简直无语：“都没带。”
那边顿时传来另外两位相互埋怨的声音。
赵好：“你平时不是天天背着书包，今天怎么没背。”
卓好委屈：“我去食堂买饭，背什么书包。”
红灯亮起。
陈祈闻接过手机：“知道了，等会儿过去。”
挂断电话后，鹿荔说：“你把我放路边就行，我坐公交车回去。”
“不用，我先送你回去。”
鹿荔让他在小区门口停了车，没让他再开进去，刚吃完饭，正好散步回去。
下过雨的空气中带着几分清新的潮湿。
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轻松扫空工作一天的疲惫感。
正走着，鹿荔瞧见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脚步顿了下，目不斜视地无视他，往门栋那边走。
周嘉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声音里压着薄怒：“我看到了，陈祈闻怎么会送你回来？”
鹿荔把胳膊抽出来：“管你什么事。”
周嘉年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眸光透过镜片看着面前的女人，只觉得好像快要抓不住她了，质问道：“他和你住一起了？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都没愿意和我同居，和他才多少天，就同意他搬进来。”
“你怎么知道他和我住一起？”鹿荔看了他眼，“调查我了？”
周嘉年眼神语气变得温柔，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以前是我做的不对，你生气也好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愿意，我们当作这一切没有发生，重新开始好不好。”
现在对他没了感情，鹿荔说起来也是干脆又利落，完全不像平日里温和的行事作风。
“我不愿意。”鹿荔平静地通知他，“周嘉年我们已经分手了不可能再复合，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还有我现在有喜欢的人。”
“你喜欢他什么，年轻？长得帅还是有钱？”周嘉年伤心地苦苦挣扎，“鹿荔你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吗？”
鹿荔不想再多说什么：“我和你更没可能，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情。”
说完，鹿荔没再管他，迈步绕过他走进门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