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感受到清醒的意识开始涣散,回清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这本来就不关小熊的事,最后关头怎么能让它独自承担。

回清逼出一滴心头血,弹指间,血珠飞向珍珠棕熊。

“住手——”如果神魂有表情,那赤脚邪仙现在肯定是目眦尽裂。他们要是在这个时候结契,那他们究竟谁胜谁负就不好说了。

仙源器现在也无力阻止那滴心头血,赤脚邪仙一魂只能眼睁睁看着胜利的天平倒向回清。

在光波吞噬珍珠棕熊胸膛之前,血珠没入了它的后背。

“小熊……”回清有气无力地喊道。她眼前的珍珠棕熊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还是眼前一黑。

心头血没入珍珠棕熊身体的瞬间,它就感受到了。须臾间,它感到自己仿佛烧了起来,身体内涌出一股极为磅礴的力量,血液滚烫灼烧着它的五脏六腑、肌肤骨骼,甚至是它的灵魂。

光波则早就被珍珠棕熊异变时爆发的势破坏殆尽。

“吼——”它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喟叹。原来这就是力量的感觉——它的血脉经过这滴仙血的改造有了质的飞跃。

它的脑海中闪过自己曾经弱小的模样——瑟缩着身子在树洞里避雨;被蛇妖吓得魂不附体;被其他熊抢夺食物却只能忍气吞声;从树上掉下来,瘸了好几天的腿;因为吃了不干净的食物,上吐下泻的虚弱模样;被虎妖一爪子扯破的肚皮,露出的清晰可见的肠子内脏……

血脉的改造非同一般,相当于将机体破坏彻底后,再重新塑造躯体,称之为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珍珠棕熊疼得忍不住蜷缩起自己的身躯,它此前失去的身体全部重新长出,不仅如此,它的身形在赤脚邪仙的注视下,变得越来越庞大,仿佛一座小山岳;它的修为也在节节攀升,并且似乎远远没有到头的迹象。

揠苗助长也是有风险的,比如说它差点要忘了自己是谁,颇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它体内的本能在叫嚣着还不够、远远不够,它还需要更多力量。

“杂熊,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赤脚邪仙适时的出声吸引了珍珠棕熊的注意。

它双眼迷茫地看着仙源器,那模样像极了等待父母下达指令的幼儿。

“你把那个小鬼带到我这来,我就把她的躯体和血液给你。”赤脚邪仙循循善诱,他就不信这头蠢熊能抵挡住仙人血的诱惑。

小鬼?……那里确实躺了个小不点……和它以前一样大……以前?……它是珍珠棕熊——而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是它的恩人、伙伴、朋友。

赤脚邪仙突然感觉脊背发凉。

珍珠棕熊回过头看着仙源器,它强行中断了修为的继续攀升,将剩余的突破能量集中到掌心。或许这对它来说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但是它要活着!它要它和回清都活着!

珍珠棕熊那小山岳般的身躯纵身跃起,一掌拍向仙源器的琉璃球。

“不!不要!……”仙源器内传来赤脚邪仙的哀嚎,随着琉璃球的碎裂,掌风不止,仙源器的火炬状器身也在珍珠棕熊的攻击下土崩瓦解,赤脚邪仙似乎也消散在天地间。

仙源器里的仙气变成了无主之物,纷纷逃散。但似乎又受到什么东西的吸引,流向了一个方向。

回清的身体缓缓浮至半空,仙神气争先恐后地钻入她的身体。

在珍珠棕熊的眼里,回清现在仿佛发着光,让熊看不清她身上到底在发生着什么,不过从同生契约的感应来看,她现在好得很,没什么可担心的。

仙源器碎片里浮出一颗紫色的小光点,偷偷摸摸地混在仙气里面往回清身边靠去。

珍珠棕熊今非昔比,敏锐地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光点,本想伸手抓住它,不料紫光见自己行踪被发现了,急忙一个飞窜进了回清的身体。

珍珠棕熊在原地急得直打转,那紫光不用说,肯定是之前出声蛊惑它的赤脚邪仙神魂,没想到失去容魂之所,他还能凝而不散。

且说这紫光进入回清的识海,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狡猾的小鬼的识海是甚模样,就被一个巨浪吞噬得渣都不剩。

远在另一界的赤脚邪仙本体忽然识海一疼,吐出一口黑血,“他奶奶的,是哪个小王八羔子吞了本赤角大仙的一抹神魂!”

“师尊,您没事吧。”一个形容枯槁、衣着肋里肋脦的青年修士一脸关切地凑近赤脚邪仙。

“少跟老子装蒜,谁不知道这世上你是最希望本仙暴毙而亡的人。”赤脚邪仙对这名义上的徒弟可不会有好脸色。

青年修士一脸诚惶诚恐地跪下,头埋得低低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旋即又恢复一副人畜无害的虚弱模样。这邪仙不知从哪找来的功法,可以将神魂背负的罪业像渡功法一样渡给别人。可怜他幼时颠沛流离、几经流转,最终落到他手上。

他知道邪仙看中的是他生命的顽强,毕竟继承罪业的人一死,这罪孽终究还是会回归债主头上。虽然他不知道伤邪仙的是何方神圣,但他此时确实觉得大快人心,邪仙伤得越重,对他日后的复仇计划就越有帮助。

这一切回清自然无从知晓。自从她吸收了仙源器内的仙气,识海好像还吞了一个像苍蝇一样的东西,可把她恶心坏了,不过不仅她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丹田内的仙神气也充盈丰沛,似乎隐隐感受到了和神核的联系。

虽说历经九死一生,但结果好歹算是皆大欢喜。回清窝在已经进化为擎天战熊的回天怀里。回天便是和回清结契的珍珠棕熊的名字。名字自然是回清给它取的,境界修为再高,也抵不住她还是孩子心性,偏好威武霸气的名字,但回天似乎也很满意这个取名。它缩小了身躯,方便抱着回清。

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可见他们两位确实是注定的缘分。

“呼噜——”回天喉间发出警示的声音,有一个伤得很重的人正往这边靠近。

回清从回天的怀里跳下来,严阵以待。

靠近的人便是消失许久的晏初。

自从回清被水流带走,晏初便被一直蛰伏在暗处的另一个仙源器掳走。他与仙源器苦战了许久,好不容易脱离魔爪,还未来得及运功疗伤,便火急火燎地去事发地寻找回清的踪迹。

等他循着动静寻来,看见回清面色红润、活蹦乱跳,已然无有大碍的样子,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终是体力不支倒了下来。

且说回清看到伤痕累累的晏初也是吃了一惊,不过顾不上多想,还是救人要紧。

地面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早就变得坑坑洼洼。回天将晏初抱起,放在回清用术法造出的平坦石台上。

她可不精通疗伤,不过还是回忆着在学海楼里学的治疗术,用仙神之力施展出来。皮外伤倒是容易愈合,不过这内伤……

正抓耳挠腮、手足无措之际,回天斟酌道:“幼时熊受伤时,阿母会帮熊呼呼。后来阿母不在了,熊只能自己舔舐伤口。要不试试呼呼?”

福至心灵,回清俯下身,对晏初呼呼。

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回清按照回天的建议尝试过后,晏初身上浮现一层光晕,那光晕像水波一样一圈一圈荡漾开来,而晏初的伤势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脸色也由苍白转为红润,紊乱的气息也转为平稳。

回清也觉得奇怪,难不成她觉醒了什么天赋神通不成,帮别人呼呼就能疗伤?

忍痛咬自己一口,对着流血的手指呼了呼气,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难不成只能对别人用?

她陷入了沉思。

晏初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回清一副沉思的样子。也不怪他不及时疗伤,找回清这事也算分秒必争。

她神核恢复了?还是说她想起了什么?

晏初坐起身子,他刚刚就想问了,旁边这头熊是怎么回事?

回天见晏初醒了,还坐了起来,而它的好战友回清还沉浸在她的世界里,忍不住摇了摇她的胳膊。

回清缓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晏初介绍了回天。

听到回天这个名字,晏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要是伯父伯母知道她在外面乱认弟兄,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继续秘境之旅吧。”回清摩拳擦掌,被仙源器耽误太多时间了。

她现在可是穷得响叮当。

旋即又想到自己欠下的巨额贡献点,看来还是得找名贵的灵物薅。

打定主意,之后的事就好办了。要说对这片密林最熟悉的人是谁,二人一熊中自然当属擎天战熊回天了。由它带路去各个身家丰厚的妖兽据点,最是稳妥方便不过。一来省了自己东奔西跑的麻烦,二来嘛还没想好。

缺德是真的缺德,但是吾辈修士怎么能有妇人之仁呢?当然,要是那些妖兽有更加珍惜的灵物的线索,她也是可以考虑放它们一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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