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尽塔(3)

“看我干嘛?跟上去啊!”云玄烛一骨碌爬起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差点又一头栽倒地上,吓得两人伸手去接,但是感谢良好的平衡能力,云玄烛飞快站稳并第一个跟着兔子跳了进去。

“!!!”

所以他们俩到底是因为什么觉得她很呆?为什么觉得她情绪稳定?这个咋咋呼呼的是谁啊?!表象!都是表象啊!

两人认命的跟了上去。

穿过树洞本应该是带锁的小屋,可是这个梦境是不讲道理的,云玄烛看着面前黑漆漆的森林,对着后面赶来的两个人微笑,“Maybe……We are going to tea party (我们要参加茶话会了)”

苏音尘两人愣了一下,越过云玄烛看向黑漆漆的森林,“这种地方开茶话会……”

“你们难道没看过爱丽丝梦游仙境吗?”云玄烛神色好像很是激动,“这可是这本书最出名的一段了,疯帽子的下午茶,没看过原著也看过电影吧?都没看过也应该听过啊。”

“知道,但是不熟悉,”苏音尘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当一本你读了很多年但是没看懂,但是每个人物你又鲜明记着,这样一个著名场景真实还原在你的眼前,当然会感觉激动,”云玄烛回过头,“当然,当我知道为什么没读懂的原因是语言问题,我想让那些制造英式冷幽默的人全部死光,走吧,带你们见识一下。”

苏音尘收到了她的一个眨眼,背后传来一点凉意,偏过头看向任星辰,“我为什么觉得她的真实精神状态,应该和这个场景,很合得来?”

“或许你的感觉没错,哥们。”

几人顺着小路往前走去,黑色的枯枝,弥漫的雾气,整个世界都暗示着这个茶话会不是什么正常玩意,也就这个看上去好像也不太正常的想去看了。

疯帽子的茶话会有四个主角,疯帽子,三月兔,睡鼠,还有爱丽丝,因为荒诞的对话在书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后又因为电影里疯帽子和爱丽丝的互动进入更多人的视野。能在梦境里构建完整的画面,那这段剧情一定会受电影影响,至于影响多少……嗯???

云玄烛看着眼前的画面,脑子卡壳了。

那个多出来的,披着蓝色条纹衬衫的,没有脸的男人是谁?

“是梦境主人。”

“就像你在做梦的时候,是看不见自己的长相的,醒过来都是靠自己脑补。”

——梦境的主人是个自由的人,他不固定出现在无尽塔。

“确实挺不固定的。”云玄烛看着那个没有脸的男人,脸上出现了一点不好说的神情——那是在一个童话片场看见了一个皮套人的怪异。

“哦,怎么又来了这么多客人,我们这里坐不下了!”疯帽子看见几人过来,大喊大叫起来,旁边堆积如山的杯碟碗盘都被震动的一颤。

云玄烛像是没听见,拉开椅子坐在了梦境主人的旁边,“骗谁呢,这不是还有很多座位吗?”说完停顿了一下——应该是这么说的吧?毕竟也是很久之前看的了。

“要喝酒吗?”

云玄烛看着那些碗碟,不想说话,将目光投向苏音尘二人。

嗯……苏音尘微笑,这个脏的我也不是很想碰。

“不必了,而且,”苏音尘扫视了一圈,“你这里好像并没有酒。”

“茶话会当然没有酒啦!”三月兔蹦跶起来,“你真奇怪,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下午茶的时间吗?”

真是一场鸡同鸭讲的对话,苏音尘保持不住一点淡然表情了,苍天,还是快来个人救救他吧。

“你的头发该剪了。”疯帽子看着云玄烛,这是他第一次开口。

“我对剪头发没有兴趣,这是我的风格,就像我要说你该换一个帽子了是一样的。”云玄烛伸手扶了一下眼镜,目光并没有停在疯帽子的脸上,而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梦境主人——他一句话都没有,像是一个背景板,没有动作,没有声音。

这没有道理,难道只是在梦里作为旁观者?

疯帽子睁大眼睛听着,可是末了,说了一句毫无干系的话,“一只乌鸦为什么会像一张写字台呢?”

好极了,多么经典的对话。

云玄烛看见梦境主人动了,身体前倾,像是要得到什么答案。

“我好像在哪里刷到过,但是我不太记得了,”苏音尘皱了皱眉,“我当初也没有深入了解过,谁会想到自己能经历这么一遭。”

“因为produce a few notes,”云玄烛看见梦境主人转过头来,应该是在看她,“note可以翻译为声音也可以翻译为笔记,乌鸦会发出声音,而写字台可以做笔记,不过这是一个谜语说法,我想你应该想听到一个浪漫的说法。”

梦境主人又往云玄烛的方向凑近了一些,云玄烛唰的一下后仰,“嘿,我告诉你答案,你别往我身边凑啊,嗯……对着你这个样子说情话总感觉怪怪的。”

苏音尘和任星辰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和梦境主人的罗曼蒂克——前提是梦境主人他好歹得有一张脸吧?

“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就像我喜欢你一样没有理由。”

“咔——”

“哎呦我天!”云玄烛看着梦境主人像玻璃一样在自己面前碎成一片片的,吓得一哆嗦,“我我我我我我可没动他啊!”

疯帽子几人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嘿!我们又破解了一个谜题!”

“不管管这个梦境主人么?”

“没事,他又没死。”

啊,好平淡,云玄烛微笑,要不是那个碎片随风一起散了,她现在能给这碎片跪下。

“你既然知道这个谜底,那你一定也知道如何离开时间对吗?”

“抱歉,”云玄烛站起来,“那是你不想离开,分明时间还在流逝,但是你却不愿意离开,红皇后真的谋杀时间了吗?我看未必,祝你在六点的茶话会愉快,我们该走了。”

“去哪?”

“你感受不到吗?”云玄烛蹲了下去,“我打赌,这地马上就要塌了,我们即将进入下一层。”

话音刚落,地面咔的往下一陷,几人再一次进入黑暗,自由落体。

“不儿?你到底是怎么感受到的啊!”云玄烛隐隐约约听到了任星辰的嚎叫。

“咚——”

“我靠,痛死谁了!”云玄烛感觉自己的骨头已经疼的不是自己的了,“我这是落在哪里了?”

抬头是无垠的黑色和一盏孤零零的白炽灯,四面是围成一圈拉起来的帘子,自己落在了一张硬板床上。云玄烛揉着膝盖站起来,表情都痛的扭曲了,跛着腿伸手去拉帘子,“他们人呢?我******!!!”

云玄烛一时间没忍住,脏话是脱口而出,连连后退,膝盖一撞,坐在床上——帘子后面,是另一个床铺,但是上面,是一个浑身鲜血的男人,躺在铺满钢针的床上,没有合上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虚空,云玄烛就和这样的男人,正面对上。

她还记得这个很显眼的橘红色头发,在那十个人中,笑的像狐狸,现在,躺在那里,身上扎满钢针,鲜血淋漓。这是进入这个游戏,第一次直面死亡。云玄烛感觉胃里有一只手搅来搅去,弯下身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这和看见那蛄蛹的蚯蚓、脏乱的茶杯不同,这不是恶心感,是恐惧,来自正真的死亡。

云玄烛看着自己的右手,带着点微不可查的颤抖,她用力握住自己的右手腕,站起身走了出去。

鼻尖还萦绕着血腥气,面前的男人也还保持着僵硬的死状。云玄烛想伸手合上男人的眼睛,却止不住地发抖,她确信自己缓过来了,但就是控制不住。指尖触碰到了凉意的皮肤,合上了男人的眼睛,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了,是一掉进来,就摔在了这吗?那苏音尘和任星辰……

云玄烛转身向着黑暗走去,在触碰到黑暗边缘时,头顶又亮起一盏灯。一步一亮,云玄烛看见了其他的医用帘子,远离点那个床铺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是一个很大的医院,云玄烛伸手撩开其他的帘子,心里默念,这里没有人。

空荡荡的床铺,上面是一滩血迹。

下一个是破烂的床单,和一地碎纸片。

再下一个是飞溅的血液,从地板到帘子……

云玄烛停在最后一个帘子前面,叹了口气,这是最后一个帘子,然后就是离开的门。

里面有人。

那个人转过头,没有脸。

“原来不是蓝白条纹衬衫,是病号服啊。”云玄烛看着他,病号服披在身上,穿着黑色高领衫和牛仔裤,如果不是在医院,真的会让人以为这是件衬衫。不过看这个样子,是要出院了?

梦境主人坐在那里,和初见时一样,一动不动。

“你上一次想知道谜底,这一次你想知道什么?”云玄烛看着这方天地,无端生出些惆怅,“我好像知道你怎么了——花海迷宫,不断复生的蚯蚓,疯帽子的茶话会,有些夸大,有些模糊,更多的像是你的心境,别人构建的场景,但是这个地方,却弥漫着最深重的感触,和最真实的场景。”

“你住在精神病院,要出院了吗?”

梦境主人对准了她的方向,应该是在看着她。

“你离开了吗?”

摇头。

云玄烛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向了门口,按下了把手,“我觉得我们还会再见的,就在这一层,我们等会再见。”

门后面,是医院走廊。

寂静空旷的走廊,昏暗的灯光,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云玄烛很讨厌医院,一个充满病痛和死亡的地方,一个埋葬了世间。

头顶的灯管闪了两下,像是一瞬间恢复了听力,本来寂静的医院突然被一声尖叫打破,然后是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吵闹。云玄烛蹲了下来,捂住耳朵,暗骂一句,尖锐的声音像是要刺穿耳膜,直逼大脑神经,即使捂住了耳朵,也依旧无法抵挡。

云玄烛好像看见了红色的液体从房间缝隙渗透出来,是什么?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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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告诉我睡觉也不能安生啊【无限】
连载中落玄y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