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筠抬首看向了半空,羲乐狐疑地跟着看过去,只见隙寒抬手一挥,他们头顶便凭空生出一座楼阁。
原来雪神阁是在空中。
难道远古神灵的住处都这般神秘?
羲乐在心里嘀咕了句,看着孟璧神色自然轻车熟路地率先登上雪神阁,看来他没少来这里。
她不解隙寒缘何非要带他们来雪神阁,在孟极神殿讲故事不也是一样的吗。
羲乐怀着疑问跟随长筠和隙寒飞了上去。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隙寒并没打算给他们讲故事,他直接让他们看到了当初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隙寒取出雪神阁里的一面镜子。
这不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而是由玄冰化成的冰镜,形状也有些特别,是六角形状,看起来有些像雪花。
长筠悄悄告诉她,此镜名为「玄奇」,能够读取并显示人的记忆内容。
她想,那还真是够奇妙的。
隙寒再从体内逼出许多泛着柔和白芒的光点,萤火虫般的光点一颗接一颗钻进了玄冰镜内。
等画面从冰镜中显现,他们方知那些小光点是隙寒过往的记忆碎片。
羲乐好奇地伸手触碰了一下冰镜,瞬间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这股力量将她整个人吸入了冰镜之中。
羲乐稳住身子环顾四周,发现她正处于神界王殿之中。但她很清楚自己并不在真正的神界王殿,这里是隙寒的记忆所化的世界,她在冰镜之内。长筠和孟璧并没有进来找她,看来是被隙寒阻止住了,隙寒只想让她身历其境。
忽然间空荡荡的神殿里出现了人物,天帝盈辰正在御案前翻阅典籍,殿内周围立着几个侍卫。
他们都目不斜视地做着自己的事,羲乐明白了,对于他们而言她是不存在的。
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羲乐和侍卫们一起瞥向殿门。
接着便看到一位年轻的神女牵引着一个六七岁的男童进入王殿,盈辰看书看得入神并未察觉有人到来。男童朝着神女和侍卫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踮着脚尖悄悄绕到了盈辰身后,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从后面捂住了天帝陛下的双眼。
盈辰翻着典籍的手顿住,随即反应过来是谁在恶作剧,却佯装不知道轻笑着猜名字。
“阿姒?”
小手依旧牢牢捂着他的眼睛。
“澜兄?”
小手没有移开,身后人却发出了唔的音节,他不满他接连猜错。
“让我想想,是隙寒吗。”盈辰伸出修长的手抚上那双小手,旋即顺势将人从背后抱到腿上,朗声笑道,“果然是小隙寒啊。”
小隙寒也愉悦地笑起来:“盈辰哥哥,抱。”
盈辰满足了他的要求,将他抱了起来,画面看起来和睦而又温馨。
羲乐感慨真是和谐,画面却在此刻陡然一变。
地点是天帝寝殿后的水上亭阁。
这次看到的依然是隙寒和天帝,不过还多了一个她不认识却听过名号的神,权神。
小隙寒身量见长,外貌看起来十一二岁,想必距离上个画面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小隙寒忐忑地坐在亭中,似乎一会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盈辰和权神一面凭栏观鱼一面交谈着,羲乐走近停在两人身边,听到了他们在谈论隙寒。
盈辰对臣下说:“粼兄,这孩子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权神应是,又问道:“是言姒妹妹不喜欢这孩子还是……你不喜爱他?”
盈辰道:“当初将他带回来是因为雪灵在他体内,我原以为他能成为新的霜雪之神。可是数百年过去,他的神性还是被压制着,我无法替他彻底祛除那股多出的邪性,只能暂时克制住不让他发狂。他成为不了雪神。”
权神吃了一惊:“如此说来,他更偏向于妖和魔咯。不过也是,他父亲毕竟是魔族和狼妖的后代,他这样也不奇怪。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你为何不将他托付给云澜而是托付给我,云澜跟雪神前辈才是至交好友啊。”
盈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粼兄该知道,自从师尊仙逝后阿姒对魔族有多恨,隙寒身上流淌着魔族的血,阿姒念在他是远古神灵的独子又同时失去了父母,才肯我抚养他至今。而如今阿姒也怀上了孩子,她并不想我因为照顾隙寒而无神教养我们自己的孩子。我原想过将隙寒交给澜兄教养,可是澜兄是我与阿姒的师兄,若是澜兄抚养隙寒,同样会令阿姒恼怒。她会认为澜兄背弃了师尊才会养一个有魔族血脉的孩子,哪怕这孩子体内的魔族血脉微乎其微。”
“我明白了,这孩子就交给我吧。”
随后羲乐看见权神带走了小隙寒,小隙寒顺从地跟在权神身边,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向盈辰,盈辰双手紧紧抓着栏杆背对隙寒,一次也没有回头。
羲乐却看到盈辰在微微颤抖,毕竟他养了隙寒几百年,总归是有些感情在的。将自己亲手养了数百年的孩子交给别人,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羲乐叹了一声,画面再次转变。
来到权神家后隙寒被好好呵护过一段时间。
可好景不长,权神家的大公子不满父亲对隙寒关爱,便纠集了一帮少年神族,日夜欺负隙寒,视他为奴仆对他呼来喝去。
隙寒年纪虽还小,却深谙寄人篱下的道理。
他甘愿为奴为仆只为讨好大公子,只希望他能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变得好过一点。
然而不是所有的委曲求全都能换来如愿以偿,大公子不仅没有放过他,还变本加厉地欺辱他。
大公子和同伴不只是在言语间辱骂他,还对他动起手来。
他们说他既然是雪神之子身上还有雪灵,那一定能够抵抗神炎。
隙寒开始并不理解他们的意思,直到这群恶劣的少年神族祭起了火焰,火苗在他身边形成了火圈,随着大公子的施法,火焰一股接一股窜到了他的身上。
烈焰灼烧之痛令他痛嚎出声,他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向大公子求饶,可对方置若罔闻,冷眼看着他被火焰灼烧,还跟同伴说应该再多弄些火焰。
大公子说着就要再次施法放出更多的神炎。
看着隙寒被火焰灼伤,羲乐瞬时潸然泪下,她无法静立旁观,手上施法试图熄灭火焰,却发现根本使不出法力。她慌了神,愤怒淹没了理智,她扑到了隙寒身上,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帮隙寒扑灭火焰。
可是她的手穿过了隙寒的身体,她方才惊醒这是隙寒过往的记忆,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是她无法改变的既定的历史。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她不忍心再看下去,只能掩面落泪。
就在新的火焰将要烧到隙寒身上时,一道水幕凭空出现,浇灭了那股火焰和隙寒身上的火焰。
羲乐听到动静移开掩面的手,看到了她的父亲水神云澜迎面走来,云澜满面怒容地质问大公子和其他人为何欺负隙寒。
少年们支支吾吾,没有人敢在这位先天神灵及天帝的师兄面前说出真相,隙寒也不例外。
隙寒为报答权神收留的恩情,扯谎说是他自己提出想看看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熄灭神炎,才让大公子他们帮忙的,不过看来他的身体无法忍受神炎。
“胡闹。”云澜恼怒之余给了隙寒一记耳光,教训道,“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对得起你母神和你父亲!”
云澜何许聪慧,怎会不知真相如何,他打隙寒只是恼他说谎。
隙寒又怎会不知水神有多关切自己,他并不记恨那记耳光。
是他不争气,分明法力在一众少年之上却不敢显露实力对付他们,他怕动手后神族们嫌弃于他,那他就将无家可归。
他知道,神族一直都不待见他这个半妖半神。
在大公子一行人落荒而逃后,他对云澜承诺:“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今次权当还了权神收养之恩,日后我不会再甘愿受辱。”
云澜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他一颗灵丹就走了。
羲乐看着父亲的背影笑了,原来父亲还有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她本以为云澜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
画面一幕幕闪过,之后大公子还是没有收敛,仍是照常欺负隙寒,可隙寒已经不会再任由他们拿捏。
他们骂他他不在乎,他可以把他们当作疯犬,他不会跟狗计较。
可是一旦他们动手,他就会一一打回去,将他们踩在脚底警告下一次一定会把他们打得更惨。
这次之后少年神族们收敛不少,大公子却怀恨在心,趁权神出府的时候偷出了权神的法器偷袭了隙寒,隙寒感到危险闪身躲避,却还是被划伤了,左边眉毛上方立时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血色伤口。
隙寒看着从额角滴落到手背上的鲜血失了神,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游走,下一刻他的理智就被这样不知名的东西蚕食殆尽,他一把夺过了法器,将大公子肋骨打断了好几根,用那件外形似乎是匕首的法器捅进了大公子身体,一下又一下。
大公子连呼痛的力气都被抽空,双眼渐渐失了焦,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的时候,权神回来了。
权神打伤隙寒救下了儿子,刚要骂隙寒几句就发现隙寒杀红了眼,竟然还想杀他。
他暂时牵制住了隙寒,命人禀告天帝。
盈辰和云澜赶到的时候,隙寒已经打伤了权神,正拿着法器要杀了权神。
盈辰和云澜合力击败了隙寒,将人暂时锁在了云澜的无涯殿中。
隙寒的理智逐渐回笼,更可怕的是他记得他做过了什么,惊惧之下他挣脱了锁链逃出了无涯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神界。
羲乐不禁称奇,结合之前盈辰和权神的谈话,意识到刚刚控制隙寒神智的东西就是他们说的邪性,也就是隙寒自己所说的心魔。
只是隙寒为何会有这股邪性呢?
也许继续看下去会有答案,她看向了下一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