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没有哪种毒药,能逆转一个人的心神。

昨夜发作时,谢书庭甚至全然没有了对她的厌恶之情,只剩下不断想要靠近她,禁锢她的渴望。

即便是现在,那种渴念消退,他对于谢书珍的厌恶之情也在减弱。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他得尽快将体内的血蛊解了。

蛊毒的解除有其特定的规律和方法,须得在发作之时将蛊虫引出杀死才行。

至于是何方法,他如今的记忆凌乱,并不随着正确的时间线,幼时所学的用蛊要义如今能记得清的,也不过片段,皆是断断续续的。

血蛊无需伴生母蛊做引,单独一只蛊便能将人折磨的痛不欲生。

但如今他的记忆并未恢复完全,对于各种蛊□□和解法尚未完全掌握,还需时间。

洞穴中的陶罐里,蠡胜了,此时它正垂死挣扎着,等待着蛊主的投喂。

谢书庭淡然掏出匕首将其杀死,不过一刻钟,指尖轻捻过,蠡便化为一滩齑粉。

他将其收起,置于特制的容器之中。

往回走时,谢书庭遇到了一顶软轿,身边跟着红音,正摇摇晃晃的往松雨阁而去。

*

陈遥照例给谢书庭带了一包陈皮姜脯,让人送到闲竹园去。

她将带来的人安置在里屋,放下纱帐。房中一片静谧,小轩窗透进来的暗光在层层叠叠的香帐间显得柔和。帐上高悬的雕花流云香盒内,装着梅花,此刻在房中散发着幽兰的香气,满室萦绕。

陈遥唤来红音,说了几句,红音应声退下。

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谢书庭提着水桶静默的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

他一身玄衣锦袍,似乎是才从外头回来不久,还来不及将身上的衣袍换下。

“你不是要沐浴?我来给阿姐送水。”

“我说过,你伤好之前不用如此。”

谢书庭不发一语,将水倒入屏风后的浴桶之中,他手中动作微顿,那浴桶已换了样式,与平日里她所用的不同,要更大一些。连一旁的案几上摆放着的衣物也是男子的样式。

透过屏风,他转头微微抬眼去看,里屋纱帐落下,遮住其中景象。

就在浴桶即将灌满之际,红音带着人回来了。

陈遥将口中的话如数咽下。

她身后跟着一名男子,那人清隽俊秀,身材魁梧但却不显笨重,恭敬地低垂着眼。

是她院中的马奴。

谢书庭眸色幽深,周身气息逐渐变得阴戾低沉,他阴恻恻地盯着陈遥。

这才发现她早已散了头发,换了身浅色的棉褂,眉眼淡然清丽,皮肤白皙如出水芙蓉。

细细瞧去,她衣襟处隐隐露出一小块绯红,那是昨夜他留下的痕迹。

今日她便召了马奴。

谢书庭又想起晨起时那纯白亵裤间沾染到他指尖的滑腻手感。

她如此急色,昨夜却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

谢书庭闭了闭眼,压下心头快要溢出来几欲浇灭他理智的妒忌心,咬紧的下颌肌肉却隐隐暴露出他此刻的心思。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不知名的蛊毒罢了,并非出自他的真心。

他咬了咬牙,提着空桶疾步退了出去。

见他离去,陈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今夜若没我的吩咐,不必近前伺候了。”

红音应下:“是”,随即便带着屋外的侍女退了出去。

夜色降临,闲竹园中稀稀疏疏还未凋零的竹林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透过角门处的一墙之隔缓缓传来。

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为这死寂幽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深邃。

闲竹园内传来几声大黄的犬吠声,谢书庭颀长的身影立在月色下,月华的光影流转,他的脸一半隐匿于幽暗的夜色之中,一半暴露在月光的照耀下,亦正亦邪。

他侧首看向园中角门的方向。两个院子虽说打通了,但过了角门,还要穿过一座小花园,才能看到陈遥住的地方。

即使是站在花园处,那头的声音也不会传过来。

静谧的寒夜,时不时能听见几声夜半鸟鸣啼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耳中似又传来那日床榻上,她被桎梏住的惊呼声,谢书庭忽然有些好奇,今夜她与那马奴有会是何种情形,她也会如此惊呼么?

良久,不知何处传来几声唧唧声,一只白鼠沿着谢书庭的衣角趴至肩头,定定的看向昏暗的角落。

随着大黄越来越频繁的声声犬吠,自漆黑的暗处游出一条通体草绿,身长不过六寸的小蛇,吐着猩红的蛇信蜿蜒至谢书庭脚下。

只见那条小蛇扬起蛇头直勾勾的看着谢书庭。

顺着他伸出的手游了上去,静静盘在他手腕处,如同一件上好的翡翠玉石。

陈遥房内,对马奴丝毫不感兴趣的她百无聊赖的翻动着手中的话本子,书中柔弱的女子极尽手段讨好书生,卑微至极,姿态奇低。

“先去沐浴。”她淡淡道。

红音走时她特意吩咐,今日自己不喜吵闹,挑个安静些的过来。果然那人便如同哑巴一般,一字都未曾多说,正好符合她的要求。

马奴恭顺的走至屏风后,不多时便传来水声阵阵的沐浴声。

下人都被她打发走了,她放下手中的话本,起身将房中烛火熄灭了几盏,只留下里屋纱帐外的两盏。

昏暗的光线顿时映照出里屋纱帐内的绰绰身姿,那是一个与她身形相似,从背影看难以分明的影子。

陈遥转身轻睨了一眼,里屋之人便也将床榻旁的烛盏熄灭。

烛火渐弱,整间屋子顿时昏暗了下来,从屏风后看去,只能看清陈遥的影子信步走入纱帐之中的景象。

那马奴自入府以来便从未得到召见,只因他为人老实愚笨,除了一副皮囊尚且能看之外,丝毫不懂得阿谀奉承,巧言令色的讨好。

是府里为数不多,肯踏实肯干,不多话的马奴。

他早已习惯与马为伍的日子,如今突然被召见,他还有些不习惯。

姑娘身边的红音嘱咐了诸多伺候姑娘的禁忌,在进入那扇门,看见姑娘那张脸后,他竟全忘了个干净。

直到略烫的热水将他包裹时,他才复又回过神来。

房中烧着足量的炭火,在这寒凉的冬夜将冷意驱赶,不知比马房温暖多少倍,在水汽氤氲,热气升腾下,那马奴竟觉得有些热。

房中的悠然香气是他从未闻到过的名贵。

案几旁有备好的衣物,那衣物有些繁琐,层层搭扣下,还有一层十分华美的月白色轻纱,柔滑又软糯。

他换好衣物,走至里屋,拨开层层纱帐,质地柔软的帐幔被熏香浸润,散发着更为浓重的香气。

里屋的光线更暗,看不清人,他只能看到一个身穿薄纱,乌发散开的女子。

那女子半躺着,床榻之上随意放着一壶酒,她手中婉转着一个白瓷酒杯,在他走至榻前时,一双柔夷将那杯酒递给他。

接过喝下后,床榻之人带着梅花的香气伸手将他拽到榻上,将她推倒。

那双手不紧不慢地解着他身上的衣服,层层衣物缓慢褪去,马奴眼中的清明也在床榻旁夜明珠的昏暗光线下逐渐变得浑浊失焦。

“好了,姑娘可以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男人逐渐陷入沉睡,纱帐内才传来声音。

陈遥从床榻旁的博古架后出来,里屋的那位女子已经将烛火重新点燃了。

房中复又恢复一片明亮。

“药效发作需要一些时间,姑娘久等了。”

坐在榻上的女子眉如弯月,眼若明星,清亮含情的凌波目带着常年训练有素的浅笑,一举一动间尽带风情。

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的陈遥拿着手中的话本子坐在桌旁,穿过她的身影去看床榻上的马奴。

“浮金阁果然是名不虚传。如此手段,真是佩服。”

“男人们不知轻重,我们总要备一些保命的手段,否则要怎么度过这寂寂长夜呢,上不了台面的法子罢了,姑娘还是不要取笑奴家了。”

榻上女子笑着偏头,将手抚上那马奴的侧脸。

“不过,若是姑娘府上皆是如此俊俏威猛之人,这手段倒是不用也罢。”

这名女子是陈遥从浮金阁请来的帮手,原本她是打算狸猫换太子的,但浮金阁虽是男子买金欢好之地,此举对于阁中女子却是不妥。尽管她们愿意为了钱财委身,但没有人希望自己被当做一份商品来处置。

故而先前挑的那几人便作罢了,换成了眼前这名相貌本事更加卓越出众的女子。

索性浮金阁中能人异士颇多,阁主也并非为了钱财开办此楼,倒是常有姑娘为了生计主动入阁。

浮金阁的手段新奇,以香气为引,将迷幻的药物辅以酒水喝下,二者互相作用,可以致幻,置于是何幻境,自然不言而喻。

倒是解了陈遥的燃眉之急,而这浮金阁的女子,对外便是她请来的画师,以房中秘戏图见长。

虽说说出去不好听,但原主本就没什么好名声,总好过她真的同原主那些马奴欢好。

听到那女子的话,陈遥打趣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姑娘若真有此意,下回这迷香也可弃之不用。”

闻言,那女子有些诧异的笑道:“当真?同姑娘说句玩笑话,我们浮金阁虽说是风月之地,见得男人多了,但榻上功夫好,相貌又俊秀的可没几个。若不是为了生计,阁中的姑娘们当真是不想做戏。”

她欣赏地看着榻上的马奴,不知他梦见了什么,脸颊一片红晕,气息微乱。她眼神缓缓低垂,自上而下,那人衣裤下可观的弧度与尺寸倒让她也有些心猿意马。

浮金阁向来重享乐,阁中的姑娘们自然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子。

陈遥听她如此说,一边有些新奇,一边又颇为欣赏。

虽说现代人早已破除了性羞耻,但即使是陈遥那个时代的人,也嫌少有人能堂而皇之地说出此话。

古代的姑娘能坦然说出这些话,在古代背景下,已经是十分大胆了。

“自然当真。”

她抬眼望去,瞧见她似乎十分喜欢那马奴的相貌,随即便听见她说:“不用改日,奴家今日先验验可好?”

*

一连半个月,每隔一日,陈遥都在下人退出院子之后宿在书房,只因那浮金阁的女子似乎十分满意那马奴,总是夜半子时后才托她叫水,于是她也不敢再提换人的事。

只是旁敲侧击了几次,尽量依着原主的性子与马奴相处,她都欣然应下。

只是每回眼瞧着那马奴对自己逐渐不再单纯的眼神,时而缱绻,时而柔软。有时一进门便对她笑,行礼时也总盯着她看,她心里都多少有些发毛,觉得奇怪极了。

她突然间有些后悔,这不是妥妥的是在给自己挖坑吗?

明明与之日日相处的另有其人,但她却要承受后果。她也曾提起此事,那女子却说,□□愉在浮金阁中在寻常不过,她也是有原则的人,不会随便喜欢上他的。

她也是没想到,浮金阁中的女子如此孟浪,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那马奴这么快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更要命的是,每日她叫水时,都是谢书庭来送的。

纵然不是召见马奴的日子,他也是雷打不动,从未听过。

饶是她吩咐无需他来,他也仍是不听不停,不管不顾。第二日仍旧提着热水送至屏风后。

有时她路过闲竹园,还能听见他拿着斧子劈柴的声音。

每日劳作,上山砍柴,劈柴,挑水。

陈遥昨日再见到他时,发现他的脚背紧实宽大了不少,似乎是练出了不少肌肉。

问起闲竹园的小厮,才知道他吃饭多了些。

这半个月她都在看话本子,研究如何能让一个人快速爱上另一个人,但看了不知多少。

她每次都会被其中的爱情故事所吸引,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有时新买的话本只出了上册,看到兴起时,她甚至会立马去书铺,将下册也买回来,话本子她看的是津津有味,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爱上另一人的方法,她却是委实没找到。

于是她放弃了。

不是放弃看话本子,而是放弃找方法了。

闭门造车要不得。

浮金阁的女子名唤青乔,这半月以来二人熟络了不少。

于是她便去请教青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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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病娇,但姐控。
连载中邬安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