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没事吧,哥?!”沈沉辰绕过桌子,伸手搂住他的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颤抖,立刻将人抱到了怀里,让他的头靠到自己肩上,手一下一下由上至下地顺着他的背,低低地安抚:“没事的,别怕,哥,有我在,别怕,有我……”
沈轻舟此时耳朵里只剩下一阵尖锐又刺耳的嗡鸣,他甚至都只能听到零散的字句,没无法完整地听到沈沉辰在说什么。
自杀,安眠药……
脑海里像是突然被劈入一道闪电,他蓦地想起了更久远的事。
杨丛星,也是安眠药自杀。
脑海里乱成一团,仿佛被一个巨大的茧房包裹,他却找不到那线小的线头,眼前忽而是一阵黑,忽而又一阵白。
“……哥,都交给我,我会解决的,全都都解决的……”
而沈轻舟却在听到“解决”两个字的时候,就像是被针刺到一样,一下子弹出了他的怀抱。
沈沉辰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想过去抱他,沈轻舟却是伸手阻止了他:“别过来。”
他脸色苍白,整个人冷汗涔涔,像是刚刚缺氧窒息的人呼吸到氧气一样大口地喘息着,手仍然捂着腹部,弓着腰像一只被扔在太阳下暴晒的虾。
“哥,胃不舒服吗?”沈沉辰急地想要过来,沈轻舟却不让他靠近,他只能站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看他,直到他看到沈轻舟的身体重重地抖了一下,便什么也不顾地直接跨了过去,伸手将他横抱了起来,放到了一边的休息沙发上。
沈沉辰的手按到他的肚子上,小心地,轻轻地替他揉着:“是胃又不舒服了吗?是这里吗?”
他的手很大,温暖而干燥,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打着圈替他揉按着,沈轻舟很快就舒服了许多。
他的胃病已经很久没犯了,甚至去厦门那一个多月吃了海鲜都没有这么疼过。
“办公室里有胃药吗?或者我去买,本来我想在办公室备一瓶的,上次沈庭突然过来我办公室说要拿一份文件,我担心他看到就拿回去了。”沈沉辰看他额上冒着冷汗,心疼不已地把他搂在怀里,亲着他的额头,脸颊和唇:“我去给你倒点温水,哥。”
他像是安置瓷娃娃一样小心地让他靠到沙发里,起身想去给他倒水,可还没站起来,就被沈轻舟拉住了手腕。
沈沉辰回望过去,沈轻舟抓着他手腕,力道很大,整个人都在冒着冷汗,但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坚定之下却藏着一丝隐约的恐惧。
“小辰。”
没等他说下一句话,沈沉辰就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他反抓住他的手,蹲了下来:“哥,沈庭已经让我参与公司的经营,公司的帐目有问题,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但这些还不够。”
“小辰!”
沈沉辰俯身过去,吻住了苍白的唇,却没并有深入,更像是堵住了他的话:“哥,沈庭既然让我参与进来,就不会轻易放我走,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一切,只有那个时候,这一切才能真的结束。”
沈沉辰望着沈轻舟,他身上看不到一丝恐惧,眼里只有沈轻舟苍白的脸。
沈轻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他之前以为,只要沈沉辰不真的踏进来,就不会被牵连,就算被牵连,他也可以把他摘出去。
但是钟海贤的事却给他狠狠地敲了一个警钟。
沈庭比他知道的还要狠,还要脏,沈沉辰早在踏进沈家家门的那一刻起,就出不去了。
“你别怕,哥。”沈沉辰单膝跪地,伸手搂住他因疼痛而微微发抖的身体,眼里却无一丝恐惧或迟疑,暗沉沉一片:“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半夜,雷暴伴着大雨炸响了整座城市,天空被闪电撕裂,又熄灭在翻滚的雷云之中,暴雨一整晚都没有停。沈轻舟第一次允许了沈沉辰在他的房间里过夜,两人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窗前的地毯上看了一整晚的雨,直到黎明时分,暴雨将歇,沈沉辰才抱起睡着的沈轻舟放到了床上,然后拿出手机给管家发了个消息。
五分钟后收到回复,他吻了一下沈轻舟的额头,才轻声开门回自己的房间。
钟海贤之死也成了舆论发酵的最强针剂,一时间全网都在声讨潜规则,但与此同时,一些小报里无声无息地也开始发出了钟海贤的负面消息。
不止有耍大牌,虐待助理,甚至还被曝出了糊咖时期睡粉的消息,甚至还有聊天记录和录音实锤。
不止有女的,还有男的。
甚至还有人从这些消息里猜测,说他这次死亡是不是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网友们从同情再到唾骂也就只有三天的时间,而因为消息太过负面和黄暴,很快被处理掉,沈庭和庄如月就如同当时他和沈沉辰说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很快就回来了,公司正常运转,两周后,随着网上钟海贤的消息清理的差不多了,聚星娱乐发布《一千次回眸》的海报,不出意料地迅速出圈,路透和剧照也被各大V转载。
新的话题立刻将旧的热搜全部挤掉,网友们又有了新的饭后谈资。
又两周后,《一千次回眸》的第一支预告片正式出炉,沈轻舟也提前把还在海边度假的何慕光叫了回来,果不其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舒迪阳光帅气,何慕光阴郁俊美,女主角也是甜美小花,虽然只是预告片,网上就已经开始磕各种CP,几乎已无人再关注钟海贤的事,连警方的案情通告都被淹没在流量里。
沈轻舟到花圃的时候,贺章就在门口等他,虽然已经是八月末了,但太阳仍然明晃晃亮刺得人眼疼,他站在树荫下,仍然晒了一头的汗。
“贺叔叔。”
停好车,贺章亲自给他拉开车门,但才一开车门就皱起了眉:“这是抽了多少烟?”
沈轻舟笑了一下,故意凑过去:“嫌我臭啊。”
贺章揽了一下他的肩:“是担心你的身体,烟抽多了不好。”
这个花圃他以前来过,他和贺章不是那种需要长期见面来维持的关系,贺章很成熟,从不会擅自给他惹麻烦,但有事找他决不会推脱。
贺章带他去的是花圃里的玻璃房,这里是不对外开房区,上次沈沉辰过来的时候,贺章并没有带他来这里。玻璃房用的是夹层防弹玻璃,隔音隔热效果都非常好,同时顶处装了顶棚,内里四周都有帘子,想欣赏完全的景色便可以是全透明,想要**也可以做到很好的**。
这里一年四季都种满了盛放中的各种品种玫瑰,沈轻舟坐在沙发上,被花朵围绕在中间,他摸了摸花瓣,手背碰到花杆上的刺时却发现并没有像普通的玫瑰花刺一样扎的那么疼。
“你周围放的全都是改良后的品种,刺是软的,不会像其它玫瑰的硬刺扎的那么疼。”贺章介绍着。
沈轻舟捏了捏那些刺,只轻轻一按,那根刺就折断了,手指上只有轻微的划痕,对他来说,连痛都算不上。
他莫名地就没有了太多的兴趣。
于是直接回到主题:“贺叔叔,你要跟我说的关于孙伍的事是什么事?”
贺章本来还想给他介绍一下这屋里新的品种,但看沈轻舟并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他微有些失望,但还是说起了最近的消息。
“孙伍的私生活很乱,他是个同性恋,并且最喜欢年轻漂亮的男孩子,除此之外,他还有一项特殊的爱好……拍片子。”
沈轻舟反应了一秒,才明白贺章说的拍片子是指什么。
看他隐忍又厌恶的样子,沈轻舟却是笑了:“真是玷污了咱们贺导的耳朵,还用这么专业的词汇来形容。”
贺章这几天一直在找人了解孙伍的事,史同恺的事情太久远了,太难查,但是孙伍太活跃,他的事情更好让人抓到狐狸尾巴。
他知道沈轻舟查他多半是为了和沈庭斗法,但他还是忍不住说:“小舟,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和这种烂人沾边,你自己也会受牵连,不值得。”
沈轻舟却想到是那几个想拍他的小流氓,说不定会有一点线索。
“贺叔叔,你看过他拍的片子吗?”沈轻舟问。
贺章知道他没听进去,叹了口气:“看得少,他的片子……”
“我是说那种片子。”沈沉辰打断了他:“既然是爱好,他又不缺演员,那肯定不止一部两部,这么多年下来,藏品应该也挺多的吧。”
但凡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总会想要找到人一起分享,希望遇到同好,更何况是这样的“好东西。”
沈轻舟甚至怀疑钟海贤是不是也下过海了,他记得孙伍下一步片子的男主角就是钟海贤,只是钟海贤现在没机会再演了,那他是拿什么换的这个男主角呢?
还是在沈庭的指点下。
贺章自然是没看过,四十来岁的人了,被沈轻舟一句话说的不知是怒是臊,脸色薄红,一时不知怎么说。
沈轻舟却很自然,甚至冷静地过份:“那这些片子都拍给谁看了呢?如果说观众只有他自己,我是肯定不信的。”
贺章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愕然,他突然站起身来,脸色冷凝严肃:“小舟,这件事不能再往下查!”
沈轻舟坐在沙发上,仰首望着他,眼神就像那天他落地拉斯维加斯,在赌场外见到他时一样的无畏。
还有不加掩饰的疯狂。
那个时候他带他走了,现在他还能带他走吗?
而沈轻舟用一张平静地,微笑的脸望着他,没有说一句话,答案就已经定下。
曾经青涩而稚嫩的少年,连疯狂都那么张扬,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以自己为引,足以将身边的人全都点燃,而此时的他更加成熟和冷静,连骨子里的疯狂都压抑在平静的外表下,像是沉睡的火山,表面是纯净冰冷的皑皑白雪,内里却是滚热涌动的火焰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