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耶路撒冷回到西西里后,腓特烈先是组织军队迅速平定了他前老丈人布列讷的约翰发起的对西西里的入侵,而后便向教皇示好,愿意继续承认教皇对西西里的名义主权并赔偿教会的损失,以换来和教廷的和解。
如果他有心想要报复教皇和布列讷的约翰在他远征耶路撒冷期间对他的种种中伤,他其实可以扩大战争迫使他们屈服,但现在他只想尽快解除他身上的绝罚令,这样他才能抽出时间做他想做的事。
他已经想通了,是的,他不能公开强占英格兰王后,但人是自由的,爱情也是自由的,他不可以强占她,但他可以勾引她,抛开他作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权势不谈,他也比她的丈夫更英俊、更有魅力,他相信只要花费一些时间,她一定会爱上他,至少愿意和他展开交往,这样的风流韵事在过往的历史中也不算什么罕见事。
至于她的丈夫会怎么想,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如果从前他可能还会对菲利普一世怀有几分愧疚,那在得知他的妻子原本应该是他的未婚妻后,这丝愧疚已经荡然无存,一切都是腓力二世的错!如他所愿,教皇很快同意解除他的绝罚令并撤回对布列讷的约翰的支持,也认可了他收回耶路撒冷的功绩,他随即沿莱茵河北上,打算宣扬他的非凡成就“顺便”去拜访一下英格兰国王夫妻,但就在他抵达科隆后,他得知一个消息:英格兰国王去世了。
谁也没有想到,仅仅是一场打猎后的风寒,素来身体强健的国王便因此一病不起,在确认了国王即将死去后,英格兰上下顿时陷入惶惶不安中:在三年前的那场婚礼后,关于英格兰王位持续数十年的争议似乎已经得到了圆满解决,但菲利普一世死了,英格兰的命运又将去往何方,他们该奉谁为主,他的妻子,还是他不满一岁的女儿?
风暴的中心,对未来的命运,英格兰王后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国王的床边,威廉·马歇尔的次子,如今的彭布罗克伯爵理查·马歇尔悄悄看着王后的脸,她还是那么美丽,只是比三年前更加苍白和漠然,即便是如此近的距离,理查·马歇尔也感受不到她身上有任何活人的生机,想到过去那些事,他的心也不禁泛上了一层同情和怜悯:在他的父亲去世后,他也曾作为人质在巴黎宫廷生活,某种意义上,他是英格兰最了解玛蒂尔达过去经历的人,除了菲利普一世和她本人。
在她出生时,她曾是整个欧洲身价最高的公主,她也继承了她父亲的英雄血脉,在那场战争中,她比她的叔叔和表兄更加勇敢,只是她所有的尊荣都随着曾经强盛一时的“安茹帝国”逝去,而在菲利普一世死后,这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也将彻底流逝。
“莉奥妮丝!莉奥妮丝!”病榻之上,菲利普一世忽然惊惶地叫了起来,他睁开眼睛,手指无措地寻找着玛蒂尔达,在看到她后,他立刻紧紧抓住她,从理查·马歇尔的视角,他看到国王久病的脸上血管绷起,整个人都陷入癫狂之中,“我,我梦到父亲了,他又回来了,他又把你带走了......”
父亲,腓力二世,理查·马歇尔心一紧,稍许,却是玛蒂尔达伸出手,将菲利普一世抱在怀中:“他死了。”她平静地说,但声音中仍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特里斯坦,他六年前就死了,我已经忘了他了。”
“忘了,忘了......”菲利普一世喃喃道,他的表情又变了,似哭似笑,他手足无措地抱着玛蒂尔达,声音里带着哭腔,胸膛剧烈起伏,“他死了,我也要死了,对不起,对不起,莉奥妮丝,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谁能保护你......”
“不是你的错,是我先背叛了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恨的是你父亲,还有我自己。”玛蒂尔达轻声说,明明她才是更柔弱、对未来的命运更茫然的人,这个时候却是她在安慰菲利普一世,“睡吧,特里斯坦,一切都过去了。”
国王死了,在他结婚的三年后,女儿出生的一年后,他的嫂子法兰西王太后立刻派人吊唁,同时表达了对他遗孀和女儿的“关怀”。“法兰西王太后希望您能带着阿格涅丝公主回到巴黎,在先王去世后,您和公主需要一个新的君主和男子作为监护者,法兰西国王马上就要成年了,他可以接替他的叔叔承担这一责任,她向您承诺,您可以不必和您的女儿分开,你们会有王后和公主应有的生活,只要您答应将公主许配给一位她和路易九世认可的人选......”
在菲利普一世的葬礼结束后,理查·马歇尔带给了她这个消息,不出意外的,他等到了玛蒂尔达的拒绝:“想都不要想。”她冷冷道,她的反应在理查·马歇尔意料之中,他继续道,“但陛下,现在这个时候,法兰西王太后是唯一可以庇护您的人,没有人能替代她承担这个角色,哪怕是以婚姻的形式。”
以法兰西王室对罗马教廷的渗透程度,如果她想要用她或者阿格涅丝的婚姻寻找一个新的庇护者,他们的婚姻也不可能得到认可,这是布兰奇的底气所在,她根本不担心她会脱离她的控制。
从理查·马歇尔的视角,他是希望玛蒂尔达能够答应布兰奇的,从理智出发,这是她未来最好的一种出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固执。“那如果是以君主的形式呢?”良久之后,他听到玛蒂尔达再次开口,“如果我加冕为女王,召集军队武装反抗她呢?如果她和她的儿子真的打算诉诸战争的话。”
“和您曾经在阿基坦做的一样吗?恕我直言,陛下,英格兰的贵族对您没有那么忠诚,和不认可您的婚姻一样,罗马教廷同样也不会认可您的统治,女人怎能独自统治王国?”理查·马歇尔道,逾越臣属的本分,他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不要固执了,陛下,法兰西王太后不是放过这个机会的,如果您现在不答应她,您和阿格涅丝公主的命运会悲惨百倍,您最后也会发现只有法兰西王太后能够给您最基本的庇护,到那个时候,她所提出的条件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慷慨了。”
是的,布兰奇清楚她别无选择,所以她在寄出了那封信后再也没有其他动作,她相信她会等到她满意的结局,区别在于她是立刻识趣地选择投降,还是在头破血流后不得不屈服。再一次的,这种用尽全力挣扎却对命运无能为力的绝望笼罩了她,她紧咬嘴唇,没有回答理查·马歇尔的话,但正当这时,他们听到门外传来声音:“陛下!”来人呼唤道,他脸上难掩狂喜,在经历了漫长的煎熬和恐惧后,他们终于等到了转机,“德意志皇帝陛下向您求婚,并愿意成为您和公主的庇护者,他说,只要您愿意,他可以立刻来到英格兰和您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