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学校的食堂罕见地供应了炸鸡和凉面,作为全国顶尖的重点学校,连食堂师傅的厨艺也是一流的。
梁霂饱餐一顿后,想起了哥哥梁群,便又打包了两份美味的食物,在午休时间悄悄溜出学校,前往梁群打工的餐馆,打算给他送过去。
虽然清楚,一旦梁群发现自己中午擅自离开学校,免不了会受到一番责备,但梁霂明白,如果自己不亲自给梁群送饭,他这位哥哥肯定也不会自己坐下来好好吃午饭,因为梁群的胃病就是这么折腾出来的。
即便遭到责备,梁霂也已经看淡了,毕竟这已不是第一次,他早就佛系了。
不久后,梁霂抵达了梁群打工的那家卖烤串的小饭馆。不出所料,远远地就看见哥哥在门口清点餐盒,准备送外卖。
午餐时段,许多人偏爱点外卖,却鲜少意识到外卖员的辛劳。
正当他准备跑过去时,忽然注意到昨天在游乐园离遇到的那位与梁群关系密切的美乐蒂女士。
梁霂眉头紧锁,心中那股醋酸味又一次漫了出来……
这位女士为何在两份兼职中都和梁群是同事?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她一定是故意的!
只见美乐蒂女士手中握着两份荤素均衡、菜式丰富的盒饭,径直走向梁群,面带微笑地递给他一盒——
“梁群哥,大中午的就别忙活了,先吃午饭再去送外卖吧。”
“谢谢你啊柳媛。”对此,梁群只是报以微笑,婉言拒绝:“送完这单再说吧,既然接了这单,迟了会被客人投诉的。”
话毕,梁群便骑上电动车离开了。
“哼……”梁霂清晰地听到了刚才两人的对话,他的哥哥送完这单外卖后,十之**是计划要与那位名叫柳媛的美乐蒂女士共进午餐。
想到这里,梁霂的心里一阵失落,拎着给梁群带的炸鸡和凉面坐在街边的凉椅上生闷气,一边生闷气一边自言自语:“搞什么嘛?重色轻弟,那个美乐蒂能有多好?不就头发长点、皮肤白点、眼睛大点、说话温温柔柔的……”梁霂越想越泄气,发现在那个女人身上的所有优点,自己都不具备,他无奈轻叹:“我哥以后要是给我找一个这样的嫂子,这日子可咋过……”
“你一个人在这叽叽咕咕的干什么呢?”
这时,头顶的阳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所遮蔽,紧接着耳朵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把梁霂吓得一个激灵,一抬头,竟然是梁群!
梁群依旧绷着那张毫无亲切感的帅脸,上下审视着梁霂:“你大中午的不在学校好好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我……就是想给你送点好吃的。”梁霂晃了晃手中放炸鸡凉面的袋子。
“你可真是长能耐了。”梁群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袋子,板着脸:“偷偷跑出来被老师发现了怎么办?你赶紧回学校去。”
“现在是午休时间,距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早呢,我这会儿出来没人知道。”
“那也不行,赶紧回去!”梁群一脸的油盐不进。
“那好吧……”看着哥哥,想到有美乐蒂女士陪着他,倒也不用担心哥哥会吃不好饭,不过梁霂的心里好像更失落了,走之前回头嘱咐道,“我回学校了,哥你记得好好吃午饭。”
“等等。”梁霂正要离开,忽然梁群在背后叫住了他,“你把午饭拿走了,我吃什么?”
“诶?”
闻言,梁霂愣了一下,半天没缓过神来,以为自己的视觉和听觉出了问题,这个时候梁群已经走过来把他手里的袋子拿走翻了翻,俊眉微蹙:“这都是一堆什么玩意儿?”
“炸鸡和凉面啊!可好吃了!”梁霂有点兴奋的说。
“废话,我当然知道。”梁群直勾勾的目光紧盯着这大馋小子,“梁霂我问你,你在你们学校里每天中午就光吃这些垃圾食品吗?”
“不是不是!”梁霂赶紧解释,“因为今天食堂难得做一次这些好吃的嘛,所以就想带一些来给你,我们学校吃的挺好的,最注重营养均衡了,本来我还想给你多带点更好的,可那些红烧肉糖醋鱼什么的,带出来就凉了,不好吃了。”
“哼,最好是。”说着,梁群便直接坐在刚刚梁霂坐过的凉椅上,打开了餐盒吃了起来。
梁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整日烦他烦的要死的拧巴老哥梁群嘛?
他穿着梁霂给他买的鞋子,吃着梁霂给他带的午饭?
这一刻,梁霂很夸张的觉得自己此生无憾了!
见那孩子一直盯着自己看,梁群轻咳两声,不自在瞪了他一眼:“你还不走?”
“哦!走走走!我这就走!哥你慢慢吃,别噎着!拜拜!”
说完,梁霂美滋滋的小跑离开了。
梁群目送着那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随后又低下头,开始专心地吃着餐盒里的午饭。
吃着吃着,他无意间总会瞥见自己脚下的那双鞋子,突然间,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
夜晚,梁霂一如既往地来到酒吧开始他的工作。
尽管哥哥的鞋子已经购置妥当,梁霂目前并不缺钱了,但与Moka约定的为期一个月的打工期限尚未结束。
为了遵守承诺并避免支付违约金,梁霂决定坚持到底,完成这最后一班岗。
今天梁霂的心情格外的不错,因为哥哥不仅穿了他买的鞋,还吃了他带过去的午餐,于是他驻唱了一首很欢乐的歌曲,兴许是梁霂的歌声感染力较强,使得台下的顾客们也纷纷共情、拍手叫好。
总之,今天真的是顺利的一天。
“嗨,小朋友,看你瞅着眼生的很呢,想不到哥哥几天没来这里玩,竟然来了这么可爱的新面孔。”
梁霂一曲终了,刚步下舞台,便被一位看似典型纨绔子弟的帅哥给拦住了去路。
这位帅哥喝了点酒,似乎也是玩得尽了兴,借着醉意不住纠缠着梁霂,调笑不断,让梁霂感到生理心理都极度不适。
果然,梁霂对这类轻佻散漫的男人始终都无法产生好感。
“这位先生,麻烦您让一让,我下班了,要回家了。”梁霂拿开了那帅哥抓着自己的手,冷淡道。
那位帅哥挑了挑眉:“下班?这么早就下班了?你难道不知道在这种场合,工作时间越长,收入就越高吗?”说罢,根本不给梁霂反驳的机会,他直接一把揽过梁霂的肩膀,“走啊,再陪哥哥去浪一圈!”
“先生!请您停下!先生!先生——”梁霂尽管奋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抗衡对方的力量,渐渐地,他开始感到手足无措。
“狍子。”
此时,韩书彦仿佛从天而降,迅速将梁霂从那位醉酒俊男的怀抱中解救出来,并将她拉至自己身后,给予保护。
蒲翱沉下脸:“嘛呀你?老韩家开那么大的俱乐部,你丫抠的连只鸭子也跟哥们儿抢啊?”
“我才不是鸭子!”梁霂不爽道。
“没事,他喝多了,别理他。”韩书彦转头安抚了梁霂,旋即又看向蒲翱,“这孩子是我朋友,你别捉弄他了。”
梁霂终于明白了,这个醉醺醺的傻狍子和那个古怪的大老板韩书彦居然是铁哥们儿!用他们那些上流社会的行话来说,就是合作伙伴!
“哎呦喂!还朋友?忘年交啊?”一听这话,蒲翱的表情仿佛撞见了天方夜谭,“别扯了昂,这小屁孩看起来也就是个学生吧?韩老板,您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是不是现在都流行小的玩年下,老牛吃嫩草?”
韩书彦扶额:“我谢谢你,反正这孩子你想都别想,趁早另谋高就,不然友尽。”
“噗……哈哈哈哈哈!护得这么紧?韩书彦,您这老和尚是打算还俗了?”蒲翱调侃道。
“或许吧。”韩书彦不以为然:“你管得着吗?”
“嘁,就这小屁孩,一看就是个要啥没啥还好赖不懂的傻子,有什么好的?”蒲翱一脸鄙夷的瞅着躲在韩书彦身后的梁霂,“瞅他那傻样儿,也就你当个宝。”说罢,蒲翱忽然朝梁霂眨了眨眼,“嘿!小孩儿,你刚刚唱的不错,再上台给哥哥们唱一首呗?”
你才是傻子?傻狍子!梁霂剜了他一眼:“我不唱,我都下班了,急着回家呢。”
蒲翱:“别这样嘛,再唱一首,哥给你加小费?”
梁霂:“我不要,我现在要回家。”
蒲翱:“那我要是非让你唱不可呢?”
梁霂:“……”
蒲翱与韩书彦均出身于富裕家庭,他们参与此类活动的目的无非是两个字:享受。
他们的财富和社会地位赋予了他们足够的自信,使他们无需顾忌他人的目光或考虑他人的感受。
对他们而言,只要拥有财富,似乎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韩书彦敲了蒲翱的脑袋一下:“你丫有完没完了?说了叫你别欺负他,听不懂人话是吧?”
“哎我操!你重色轻友是吧韩书彦?”蒲翱揉了揉脑袋,指着大门口的方向,“嘿!那孩子颠儿了!”
韩书彦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去,却发现梁霂已经趁机悄悄离开了酒吧。
-
“呼……要死了要死了,怎么老能惹上这种人!”
从夜总会跑出来,梁霂并没有放慢脚步,而是加速冲刺想赶紧回家,徘徊在那种场所的人都是惹不起的大佬,对梁霂来说周旋起来简直压力山大,他就一小屁孩、穷学生,哪能应付得了这些人?
还是哥哥最好,虽然吹胡子瞪眼没啥和蔼可亲的态度,但起码和梁群在一起的时候,梁霂的全身心都是温暖的,是不会无助的。
“喂,梁霂!”这时,韩书彦也快步追了出来,一把拉住了他。
“你……又想干嘛?”梁霂紧张的一缩手,可韩书彦抓他抓得紧,抽不出来。
“跟我交往吧。”
“啊?”梁霂直接虎躯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里听到的这五个字,是从韩书彦这种高高在上的大老板嘴里说出来的。
“我说,和我在一起吧。”韩书彦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梁霂:“韩先生,您别开玩笑了!”
韩书彦:“我很认真,没开玩笑,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不论是钱,还是生活,还是情感。”
“我不要,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而且我就是个穷学生,配不上你。”
“虽然我并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因素,但既然你考虑的这么全面……”韩书彦一脸无所谓,“那我可以再给你二十万,你也再陪我一个晚上,我们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一个晚上培养不出来,就两个晚上,两个不行就三个,以此类推。”
“还来?我说我自己穷,你还真当我是穷要饭的了?”梁霂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不行!绝对不行!上次就因为你,我哥跟我冷战了一个礼拜!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冰释前嫌了,我可不能再惹事了!”
闻言,韩书彦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你……哥?”
“是啊,我哥啊,有什么不对的吗?”提起梁群,梁霂挺直了腰杆。
“你……亲哥?生活在一起?”韩书彦鄙夷的看着他。
梁霂:“当然了!”
“嗐……”一听说是亲哥,韩书彦松了口气:“那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哥买一套大房子,不会让他成为你我之间的阻碍。”
“可别,完全不需要。”梁霂决绝摇头:“以我哥那个脾气,才不会领你的情,你要是真这么做了,他会一把火把你买的房子都烧成灰。”
“你哥……你们确定是亲生的?”韩书彦看着梁霂,再次陷入怀疑。
第一次见做弟弟的竟然这么在乎自己亲哥的感受,就连谈恋爱也瞻前顾后,一度令韩书彦感觉此刻的梁霂根本不是简单的在为自己的亲人开脱,而是在拥护着自己的……男朋友似的。
“当然是亲生的了!刚刚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梁霂不想再跟这个古怪大老板拖延时间,他着急回家,“总之,我们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做完这个月的兼职我就会立刻辞职,咱俩有缘再会吧韩总,谢谢您在薪酬上带给我的……帮助,拜拜!”
“喂,你——”
在韩书彦还没来得及回应之前,梁霂便急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离开了现场。韩书彦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逃逸般的背影,实在无法理解自己是否真的那么令人讨厌?尽管他提出了高昂的条件,这孩子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理由是为了自己的哥哥?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嘿哥们儿!怎么样啊?得手了没?”这时,蒲翱也溜溜达达的凑了上来,抬起胳膊挂在了韩书彦的肩膀上。
韩书彦心里有点烦闷,叼了根烟在嘴上:“没,被拒绝了。”
“啧啧,预料之内。”蒲翱有眼力见的拿掏出打火机给韩书彦嘴里的烟点上:“要我说啊,你丫就是太心急了,像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屁孩,心思特单纯,你一Level这么高的大老板,上来就又砸钱又表白,人家不被你吓跑了才怪呢。”
“就你懂。”韩书彦没好气的吞云吐雾,“又显着你了,不然你教教我怎么追?”
“嘿!这你算是问对人了!”话题扯到了他蒲大少爷的舒适区,蒲翱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对付这种比那白纸都干净的小孩,你得循序渐进,我刚才特意试探了他一下,发现丫还挺实诚,真不是像Moka那种见钱眼开的主儿,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多Money,你往他身上砸银子,不仅不会成功,反而会把他越推越远。”
“草……”韩书彦简直哭笑不得,他花那么多钱去追求梁霂、讨好梁霂,到头来还成了他的不是了,这世界上还有好人走道的地儿吗?
“得得得,别骂别骂,有点耐心。”蒲翱拍着好哥们儿的肩膀,好笑的说:“就说你这老光棍子,早就该多谈谈恋爱,你看看你,现在遇上喜欢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追求’?”
“追求?我现在不就是在追求他吗?”韩书彦在这方面确实缺乏实战经验,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追求他,他从来没追求过别人,这对他韩老板来说,属于知识盲区,需要从长计议。
“你那不叫追求,你那叫包养!”蒲翱一语中的,“有的穷人是人穷志不穷,人孩子不愿意被你包养,你就得换个方法懂不?追求是要制造浪漫!浪漫!不是砸钱,你个土财主!”
“浪漫……”
-
于薄尘连续三天都没来学校,程书宇跟梁霂说,于薄尘因为偷党费被抓了个现行,现在人在看守所,好像被警方给拘留了。
虽然当时也没有人切切实实的看见党费是于薄尘亲手从顾森远的办公桌上拿走的,但因为最终党费的信封是在于薄尘的书包里搜出来的,所以现在基本上是实锤了于薄尘就是那个偷党费的小贼。
“可我觉得于薄尘不是那种人啊。”梁霂皱眉,虽然他和于薄尘关系不冷不热,也不怎么了解这个人,但好歹做了这么久的同班同学,在学校里除了总看见于薄尘被宋威霆那些富二代欺负、打压之外,从未见于薄尘做过任何作奸犯科的事情。
况且,他那么在意顾老师,还给顾老师买了如此昂贵的衣服。
于薄尘家里条件跟梁霂差不多,梁霂买双2000多的运动鞋都需要在外边兼职,更别提于薄尘给顾森远买的那件一万三的外套,他一定也和梁霂一样不知付出了多少辛劳和努力才成功拿下了那件衣服。
这样的于薄尘,又怎么可能会去做一个偷窃国家财产的盗贼呢?
“谁知道呢?其实我也不太相信,可谁都拿不出证据,只能听宋威霆在那带节奏……”程书宇摊了摊手,“而且顾老师现在因为于薄尘的事情一直在忙东忙西的查证,也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顾老师,一定也不会相信于薄尘是那种人吧?梁霂心想。
下午放学的时候,梁霂在校园里看到顾老师和另一个高大的男人,似乎是顾森远的朋友,正一同前往保安室,两人在电脑前似乎在审视监控录像,几乎可以肯定是为了于薄尘的事情。
梁霂注意到顾老师又换回了他之前常穿的卫衣,不再穿着那件驼色的呢子外套,见状,梁霂轻轻摇头,涌起酸涩的感受,于薄尘看到这一幕,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实际上,梁霂认为于薄尘的选择很有眼光,那件呢子外套确实很衬托顾老师的气质,非常适合他。
无论如何,梁霂都希望顾老师能够迅速查明真相,为于薄尘洗清冤屈……
-
又是一个周末的清晨,梁霂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却被手机铃声突然惊醒。
“喂……”梁霂迷迷糊糊的摸到了手机,也没看来电显示是谁,就直接按了接听放在耳朵边——
“我是韩书彦。”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清爽低沉还富有磁性。
“哦,韩书彦……”
过了5秒钟……
“韩书彦?!!!!!”
反应过来以后,梁霂腾的从被窝里弹了起来,这三个字令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瞬间睡意全无。
“噗……对啊,我是韩书彦。”手机里那人的语气带着笑意。
梁霂反复看了看日期,确认今天并不是工作日:“你又要干嘛?今天是周末。”
“我知道啊,所以我现在正在你家附近那条胡同口,但你们家这条胡同太窄了,我车子开不进去。”韩书彦道。
梁霂嘴角一抽:“不是你……你来我家干嘛呀?”
韩书彦:“你出来就知道了。”
“喂喂你——”不等梁霂拒绝,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了挂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