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鹿芩开始老老实实在府中养伤,好在公婆还算明事理,派了郎中来诊治她的伤,她也因祸得福,被免了一阵子向公婆请安,可以不用早起。

鹿芩美滋滋地睡到自然醒,但此刻还并不知道,少爷新婚之夜逃跑的事,很快成为府中的头条大事。

“听说少爷三日未归,还醉了酒,把自己锁在医馆里,死活不肯出来。”

“大少爷不愿答应这门婚事,就算是十头牛拉他,他也不会回来呀。就是可怜少夫人……”

“可不是嘛,寻死几百次,年纪轻轻的就疯了,造孽呀……”

芝兰去拿药时,刮了满耳朵闲话风。她十分气愤,心中为小姐鸣不平,又怕小姐知道了会伤心,只能自己憋在心里。

“小姐。”芝兰回屋后,装作若无其事,把药端给她,心中却憋着一股气儿,“喝药了。”

鹿芩习以为常地从床上爬起来,慢悠悠喝完了药。放下碗时,又见芝兰端来个蓝色似胭脂盒的东西,开始小心地往她头上抹着。

冰冰凉凉的感觉,倒很舒服。鹿芩转头问:“这是何物?”

“小姐……唉。”芝兰顿了下,叹了口气,“这是祛疤的膏药,奴婢特意去取的。您的伤口太深,将来若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鹿芩一想也是,古时都说女子容色最重要,她要是留个疤,定是会被人在后头笑话的。

被笑话她倒是也不在乎,不过万一留个疤被赵姨娘拿来做文章,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鹿芩盯着芝兰手里的小盒子怔了一会儿,许是这地方没有手机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她竟然看一个药膏都觉得好玩。

等芝兰给她上完药,她顺手把药盒子要了过来,揭开盖子,用手沾了一点果冻似的药膏,抹在手臂上。

她眼前一亮:“不错啊家人们,水润好推开,质地像冰淇淋一样润滑。”

芝兰听见小姐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还以为她被刺激的不清,得了癔症了:“小姐,你说什么呢?”

鹿芩赶紧停下来,想了想,抿了下唇,深深叹了口气。

“芝兰,我好生思念夫君。”她抽出绢帕,在眼下点了点虚无的泪,“夫君不在,日日在府里也无事可做,不如我们去集市上逛逛吧。”

芝兰犹豫片刻,道:“小姐,您还病着,先别出去了,万一到街上再有个什么闪失,我也是命数尽了……”

再说郝家娶亲的事全城皆知,鹿芩独守空房的事已经成了笑柄,她若是再听见那些话,怕是会气病。

鹿芩知道这一半是芝兰不愿,一半是郝家老爷的意思,于是不再固执,抬手捂住半边脸颊,悲哀道:“是啊,我现下这个样子,夫君见了,也只会嫌弃罢了……”

但她看着药膏,心里却有了主意。

她以前可是个美妆穿搭博主,坐拥几十万粉丝,要不是因为天天熬大夜熬没了小命,才不会穿到这个破地方来。

既然郝家不缺钱,又对不住她,她可得好好利用这机会,干一票大的。

她可不想就这样病恹恹地过着孤寡日子,束手束脚的。

……

等到约摸一更天时,鹿芩便从床上爬起收拾行囊,准备趁丫鬟打瞌睡时溜出郝府,去街上探探现在的美妆和服装行情,顺便找个医馆看看自己是什么病。

她不清楚银两怎么折合成人民币,于是将自己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把肉眼可见的值钱东西都拿走了。

天降大任也!鹿芩给自己鼓了鼓气,庄重地带上帷帽,让薄绢垂下来遮住自己的脸。

为了路途顺利,她特意带上口脂,用来在路上做记号,还抄了根铁棍子防身用。

这下万事俱备,鹿芩信心满满,带着全部家当,摸黑来到院子里。

府门已经上了锁,夜里值守的下人们藏匿在灯火阑珊处,眼睛瞪得像铜铃,杜绝一切靠近府门的人影。

门严实合缝到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鹿芩果断放弃从正门突破,转而找了处隐蔽些的矮墙,手脚麻利的堪堪翻过。

没成想,翻过这一道她就已筋疲力竭,借着月色看到另一处更高的院墙后,她深深倒吸了口气。

鹿芩鬼鬼祟祟的歇了片刻,准备缓缓在墙上攀爬而过,直到通过那处更高的院墙翻出了郝府,才敢彻底松一口气。

好在,郝府地处繁华地段,没走出多远,门口还点着灯火的铺子,成片映入眼帘。

明明没走几家店铺,鹿芩却累的直喘粗气,屡次就要倒地归西,于是她改了计划,决定先去医馆看看,再去探行情。

没想到,找医馆的路更曲折,弯弯绕绕,最后终于在拐角处找到一家开着门的“景时医馆”。

鹿芩拖着疲惫的身体往里走,医馆不仅地方偏,面积也小,除了一张柜台,两张桌椅,便是铺了一面墙高的中药柜子。鹿芩走进去,感觉自己和行囊就能占到半个屋子。

“请问……有……人……在吗?”

鹿芩费力地张望了一下,忽而发现柜台后面端坐着一位穿黑袍的男子。

男子冠着一头黑发,长腿随意支棱着,远远便让人闻到些酒气。见鹿芩进来,他懒散地抬了下凤眼,放下了手里捧着的书。

“您是这里的……”

鹿芩话都还没说完,男子便蹭地站起来了,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好大胆啊。”

话音刚落,鹿芩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利刃破空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一股不知何处来的凉意逼近颈侧,定睛一看,原是男子眼眸锐利,手执一柄短剑架在她颈侧。

或许下一刻,男子一个手抖,她就能上天见佛祖,下地见阎王了。鹿芩一颤,猛地一股寒意从脚下直直蹿上她的全身,手心冷汗涔涔,鬓角揉乱的碎发也被冷汗浸透,黏在脸颊上。

她笑容僵了僵:“那个,大夫,这是你们……什么看病的仪式吗?”

“看病?”男子狐疑地打量她,半晌后将剑往柜台一插,瞥一眼她手中的铁棍,嗤笑道,“你要不说,小爷我还以为你要打家劫舍!”

大半夜不睡觉戴着帷帽四处跑,一身夜行衣,身后背着个鼓囊囊的大包袱,手上拎着根像是从铁匠铺抢来的铁棍,步履蹒跚虚浮,极具欺骗性。

鹿芩干笑两声,放下手里拎着的铁棍,将帷帽的薄绢掀开,让自己的脸出现在男子的视线之内,面带歉意道:“误会,都是误会。这位大哥,小女子是来看病的。”

男子听后似乎消了戒备,随意坐回去,顺手拿出个脉枕,眼神示意鹿芩把手放在脉枕上。

鹿芩心道这人性情古怪,难以琢磨,却也是乖乖伸出手搭在脉枕上,等候男子为她把脉看诊。

遵循男女有别,男子又拿出一块成色不错的帕子,盖在她的手腕上,修长的手伸出,只留两处指腹轻轻搭在她腕上。

渐渐,他眉头微皱起来,却一声不吭。

鹿芩悄然望着他,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打扰他。

不久之后,男子一掀手帕:“中毒太深,不日就要见阎王了。”

鹿芩听后倒吸一口凉气,阎王?不是不,怎么刚穿来就要死啊?

她心急地问:“这毒能不能解?”

“能。”男子往椅子上一躺,“一千两。”

一千两?鹿芩目瞪口呆,这等小病小痛还用四位数?他踏马的抢钱?

她顿了顿,礼貌一笑:“大夫,小女子没那么多钱,您看……”

“那没办法了,”男子耸肩,“等死吧。”

鹿芩被他气到了,抄起铁棍,一怒之下气得转身就走。

庸医!丧尽天良!这钱买棺材也不给你!

……

半个时辰后。外面天蒙蒙亮了,四处响起摊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不甜不要钱!”

“三文三文!只要三文钱!”

“小笼包只剩最后一屉嘞!”

人群熙熙攘攘,拖着病体的鹿芩被左挤右挤,好半天才挤出人群。

见鬼了,这么长的街道,竟没有第二家医馆。

因为绕了许多条路,她刚恢复的体力又被榨得稀干。繁复的衣裙十分不便,她蹒跚着找了个角落坐下歇息,顺变揪了一朵野花。

进去、不进去、进去、不进去……

反反复复纠结过后,她又决定进去,毕竟治病要紧。

鹿芩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忽然远远地见到了几个眼熟的家丁。

他们四处张望着,时聚时散,似是在寻人,其中一人还骑了马。

大抵是郝府派来寻她的?

也是,偷偷溜出来这么久,肯定是要找的,回去公婆怕是要怪罪。

眼看他们越来越近了,鹿芩准备掀开白纱露脸,却听见这几人在商量着什么。

“昨夜暗卫传来消息,说小姐失踪了,赵夫人嘱咐过,务必趁这次机会把大小姐抓住,带到城外去。”

“是。”

为首的家丁分配好路线,众人开始分头行动。鹿芩看着这一幕,笑容僵在了脸上。

居然是赵姨娘派来杀她的人,还特意装成郝家家丁?

太狠了这个赵姨娘……又是下毒,又是拐/卖人口,要是在现代,她非得报/警……

鹿芩悄无声息地转过身,边缩回角落,边探头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不久,往四个方向去的家丁们在中间碰头了,又开始商量新的路线分配。

“东南,东北,西南,西北。”

“那东西和南北要不要去?”

“去你个大头。”

鹿芩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见一家丁朝这边飞奔而来,果断起身离开。

谁知因为步子匆匆,她与一路人撞在了一起,身子一倒,帷帽掉在了地上。

一时间,街道的人驻足,纷纷往这边看。

“抱歉。无事吧?”

路人满含歉意,刚要伸手去扶一把,鹿芩就飞速捡起帷帽向着西边逃去。

果然,家丁们察觉到她,立刻冲向她这边,还高呼一句:“少夫人,小的们奉老爷之命接您回府!”

“信你个鬼!”鹿芩把帷帽一戴拔腿就跑,“还敢假冒郝府的人,是回地府吧!”

她一口气甩开那些家丁们半条街远,左拐右拐又拐回了小巷子里。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她的体力快耗尽了,得找个地方躲躲。

鹿芩慌张地扫视四周一遍,最终鼓起勇气,又跑进了“景时医馆”。

……

一阵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屋。

正看书的男子抬头,发现竟是刚刚骂他庸医的女子,忽然又风一样地卷了回来。

真没见过这样的,舍不得花钱治病就算了,还要回来找事。

他放下书本:“喂,小……”

“让我躲一下!”不等他说话,鹿芩就窜进柜台后面,蹲在两个抽屉柜的中间,严丝合缝地躲了起来。

“躲?”男子站起身,“莫非你是逃犯?”

鹿芩把斗笠塞进柜子底下:“我不是!”

男子看着这麻利的动作,不由得产生怀疑。这人非常古怪,又有怪病,又要逃命,莫不是什么通缉犯?

他厉声说:“你到底是何人,老实交代,否则小爷我——”

不等他“爷”完,鹿芩就十指齐下,从袖口翻出金条,举到他眼前。

“我不是坏人!”鹿芩又翻出一块令牌来,上面赫然刻着“郝”字,“这是我夫家的令牌!你帮我,我日后一定报答!”

“……”男子望着她的面孔沉思了一阵,目光渐渐犀利起来。

见状,鹿芩双手合十,手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能不能活,可全看这位庸医的了。赵姨娘派来的家丁还骑着马,搞不好,是要把她扔到荒郊野外活埋呀!

“你信我一次,过后我再细细解释。”似乎听见了马蹄声,鹿芩紧张不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位仁兄。”

还没说完,门外的家丁们就挨家挨地找过来了,鹿芩赶忙屏住呼吸不出声,双眼疯狂朝男子抛求救信号。

男子瞥她一眼,迈腿走到门口。

“我们是郝府的人,我们家少夫人昨夜失踪了,请问您可见过?”

“郝府是吧。没见过。”男子说完毫不客气地关了门,但没想到,半扇帘还没拉下,家丁们就围了门口。

“仁兄且慢,我们奉老爷之命来找少夫人,仁兄若不肯帮忙,我们回去不好交代。这样吧,一锭银子,仁兄让我们进去一躺。”

男子打量着来人,沉默了半晌后,嗤笑了一声,“关小爷什么事?”

他继续把门一推,表示一切免谈。

“仁兄啊,我们本不想难为你。”听到这般,家丁们也没了耐心,“郝家的权势,你不会不知道吧?给你这庸医八个胆子,你也惹不起!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得罪了!”

话音刚落,一群人便土匪一样涌进来,把桌椅板凳挤的四处挪动,吱嘎乱响。

“兄弟们,把他店铺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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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脾气夫君为我做牛马
连载中尤清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