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染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估摸着顾月丞是有话想跟他说。
周时染一掀开被子，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光溜溜的，竟然什么都没穿，只穿了一条内裤。该死！他该不会就这样一路把他运回来的吧？那样丢人丢大发了啊！
周时染狠狠地瞪了顾月丞一眼。
他很想叫他转过身去——但顾月丞根本不会听他的，说了也是白费力气。
周时染只好强撑着神色自若，就这么半靠在床头，双手哆哆嗦嗦地套上裤子。他不想在顾月丞面前表现得太丢份，手指无力地一颗一颗扣好衬衫扣子，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花了他老半天时间，手指总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肌肉无力，穿好后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顾月丞就那么看着，默默地看着他穿衣服。他的眼神倒不似从前那般放肆，至少没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他，搞得周时染犯贱还有点不适应。
他穿好衣服想起身，但是睡太久了双腿忍不住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顾月丞一个箭步冲上来扶起他，忍不住一个冲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双唇相触因为冲力磕碰到了牙齿，分开时发出“啧！”的一声！周时染因为怒气和羞赧整张脸涨得通红！眼尾绯红艳丽得像是三月的桃花让人不敢逼视。
顾月丞显然也很惊讶，开口道，“抱歉，我没忍住。”
“是你勾引我的。”
周时染简直气炸了啊！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儿吗？！“操.你妈的！强.奸犯还有理了是吧？！”
顾月丞难得没有反驳。
但他没有说谎，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在他眼里周时染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勾引他，只不过不是蓄意勾引，而是无意识的流露吸引着他的目光。这世上也就只有周时染能让他起这种反应，根本无法自控。
顾月丞闷声道，“以后不会了”，他将周时染从地上扶起来。
周时染疑惑，“......”
其实他们接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也不是三次四次了，周时染早已经麻木了。但这回顾月丞的反应却不大正常，好像反应比他还要大似的！
但他越是这种反应，周时染就越是皱眉心生警惕。
他到底想要干嘛？
顾月丞将他扶到沙发上，周时染走了这几步路就筋疲力尽，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你想跟我说什么？”
“不急，先吃点东西再说”，顾月丞安顿好他就去厨房里忙活了。
阳光正好，炉子上搁着砂锅，砂锅里“咕噜咕噜”地煲着汤，冒着热气，顾月丞整个人背对着他，整间客厅里都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周时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窗外。
窗玻璃上破了个大洞，还没修好，是他上次给砸坏的。周时染不愿回想，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沙发上也都是灰尘，周时染坐得浑身别扭！虽然顾月丞已经打扫过了，但看起来还是一片狼藉。
不知道房东会不会骂他？
毕竟这房子是别人的，他这样算蓄意破坏，不大好。周时染正在心里盘算着解释的措辞，顾月丞就将砂锅端上来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了然道，“不用担心，我会找人来修好的。这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
“......什么？”，周时染瞪圆了眼睛，随后皱起眉，“你什么意思？”，他不想跟顾月丞有过多的牵扯。
“没什么”，顾月丞云淡风轻，丝毫不是事儿。既然周时染喜欢这房子，他肯定会买下来的，“以后你房租打给我就可以了，不存在其他问题。”
“......”
顾月丞紧接着一把掀开了砂锅的盖子。
一瞬间满室馨香浓郁，热气熏蒸了眼睛，吸引了周时染的全部注意力，话题就这么被扯开了。他看到砂锅里的东西都快被煮烂了，不知是什么食材，温度太高还在沸腾着，但是很香很香，香得他直流口水。顾月丞用勺子舀了几下，免得太烫。
“你刚洗过胃，医生说这段时间只能吃流质食物，小心烫！”，他将勺子递给他，在他对面坐下来。
装这么体贴，周时染不禁有些反胃。
但他眼睛死瞪着砂锅，感觉刹那间胃又烧灼了起来，都快烧穿了！说实话在医院那几天，秋盈盈不大会照顾人，他弟弟又是个二百五，周时染都快煎熬死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又不敢说。他现在闻着这味道就像饿狼闻着肉骨头似的，急得抓耳挠腮！最终本能战胜了理智，周时染举起勺子就想喝一口汤，他看顾月丞一眼——
顾月丞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喝啊，看我干嘛？慢点喝。”
周时染刚打算喝，但是浑身无力，头刚一凑过去手一抖勺子就掉了下来，磕在陶瓷上发出一声脆响！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有些迷茫。
顾月丞接过了勺子，“我喂你。”
他坐在对面挺远的，只好伸长了手舀了一口汤递到周时染嘴边——但周时染却说什么也不肯喝了，他下意识偏过了头，抿紧嘴唇拒绝让他喂。
顾月丞的手就这么举在半空中，气氛十分尴尬。
看来他宁可挨饿也不肯让他喂。火气就这么上来了！
气氛僵持了半晌顾月丞突然嗤笑了一下，扔掉勺子，束手无策叹了口气。他起身，坐到了周时染身边。周时染心中警惕，歪了歪身子。
“你不用那么看我。”
顾月丞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纸合约，白玉般的手指轻巧地弹到了玻璃桌面上。
一如他几个月前的夜晚做的那样。
周时染最恨他这个动作！好像别人的生死都只需他这么轻轻的一下。
周时染看清楚那张合约，气儿就不打一出来！他沉声道，“你又拿合同来压我？”，为了喝口汤至于吗？
顾月丞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但紧接着下一刻，顾月丞却当着他的面儿把那张合同给撕了，撕成一条一条一丁点都不剩！
裂帛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他潇洒地手一扬，纸条纷纷扬扬落到地板上。
周时染看得都惊呆了！他半晌没说出话来，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是，什，什么意思？”，他感觉舌头都大了起来，同时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顾月丞倚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臂面无表情道，“你自由了，周时染。”
他们分坐在沙发的两端，似乎从来就离得这么远，两颗心从未靠近过。
周时染在听到“自由”两个字的一瞬间感觉心脏被重击了一下！紧接着思绪却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他看着沙发上的顾月丞觉得他很近又很远，一时间神色有些迷茫。
见他这时候居然还在发呆，顾月丞面色不虞道，“你不高兴吗？周时染。”
“高，高兴！”，周时染回过神来，“怎么会不高兴！”，他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生怕他反悔，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他赶紧道，“我高兴的，但你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自由了！合约作废了，我放过你了，这样可以吗？你满意了？”，他语气越说越怨怼，感觉心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大块，胸腔一阵阵的闷痛。
顾月丞的脸色不大好，周时染心想他脸色当然不好。
呵呵，这是很正常的。
因为他输了，他妥协了！
这可是顾月丞！他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失败？
但是他竟然赢了！
周时染一瞬间竟然笑了出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难以启齿地再三确认道，“意思就是我不用和你同居了？”
顾月丞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嗯。”
“也不用再当你男朋友了？”
“......对。”
“我也不用再看到你了？”
“......”，顾月丞这回连点头都点不出来了。
周时染故意道，“以后我做什么都不关你事了？”
“......”
他欣赏顾月丞吃瘪的样子，好散散他心中的怨气！
顾月丞僵硬地道，“周时染，你其实不用一一确认的。”
他“嚯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生怕再说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昭示着他有多失败，一败涂地！顾月丞从小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几次三番都是栽在了周时染身上。他感觉整颗心都被挖空了。
周时染最后沉声道，“你不反悔吗？”
顾月丞摇头咬牙道，“不反悔！”
从周时染眼中迸发出来的一瞬间的神采，简直让他不忍直视！回首那半年多来，顾月丞恍然间也觉得那不是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所以他释然了。
毁了合约既是放了周时染，也是放过他自己。
周时染从内心露出一个喜悦的笑容，可惜这笑容不属于他。顾月丞从来没看到他这样发自内心真心地笑，至少同居期间没有。他犹豫片刻，“周时染，你......原谅我吗？”
周时染双目圆瞪，打量他好久，嘴唇颤抖着，最终还是说不出“原谅”那两个字。
他心想，原来他也不是那么的大度。
顾月丞讽刺地一笑，“不原谅才好。”，要是原谅了他才真的是一败涂地！
周时染不解，顾月丞的脑回路一向不可理解，但他惊喜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你......你为什么？”，他用力地一咬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撕了合同吗？”
周时染点点头，猜测道，“是因为你姐......？”
顾月丞嗤笑了一声，打断他，“他们管不了我，没人能管我。我撕了合同，只是因为我自己想放过你了！不可以吗周时染？”
他害怕失去他，他害怕看到他死。
他怕得要死！
周时染赢了。
所以他放他自由了。
周时染点点头，“......可以。”
顾月丞正在气头上，他可不想惹到他。
顾月丞盯着他，眼睛几乎要滴出血！他转头不再看他了，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但是那八千万你还是要还我的。过段时间你进我们公司，我们重新签一份合同，可以吗？”
周时染一瞬间几乎想要笑出来！
但是他硬生生忍住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计较顾月丞黑心的资本家属性了，他点点头爽快笑道，“没问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这话还是顾月丞当初说的，现在他一模一样还给他。
至少能全身而退就已经很不错了，不管怎么说，赚八千万总比卖身还债要好多了！
顾月丞看着他那样子气不打一出来，气到深处他斟酌着道，“周时染？”
“嗯？”
“那个合约的一年时效还是存在的。”
他在提醒他一年之后仍然可以告诉他是否喜欢他。
周时染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几乎将他击穿了！顾月丞险些站不住脚。
周时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随意地点点头道，“嗯。”
他不在意。
反正他不可能喜欢上他的。
所以他无所谓。
顾月丞被那一抹嘲讽的笑容刺痛了！周时染的眼睛像一枚照妖镜，照得他几乎无所遁形！他感觉空气稀薄到呆不下去了！他咬咬牙握紧双拳转身就想走！
“对了！”，周时染突然出声叫住了他，“这个还你。”
顾月丞转过身，看到他用力地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拔了下来！尽管很难拔，拔得手指通红，周时染还是咬牙硬生生地将它卸下来了！仿佛拔除什么污秽！
这枚戒指象征着他的屈辱，他也不是毫无怨气的！周时染将戒指放在茶几上，“既然我们没关系了，这个还给你，我不要！”
顾月丞靠在门边嘲讽地一笑，“你不要，就扔了吧，值不了几个钱。”
他转身想要落荒而逃！但不知怎么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戒指在日光下闪耀着微光，两个人对视片刻。
“你等等！”
周时染吃力地站起身，走近他——顾月丞一动不动地等着他走近，这还是周时染第一次主动靠近他。他想为他们两人的关系画上个句号。想着以后就见不到顾月丞了，周时染不想午夜梦回做噩梦还梦到他，他想放下。
周时染犹豫着伸手，拍拍他的肩，感慨地笑道，“兄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还来得及。”，顾月丞这时候肯收手说明他还有救。
但顾月丞丝毫不领情。他一把拍开他的手，恼怒道：
“周时染，你离我远一点，你自重！”
“......”
周时染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顾月丞转身匆匆离开了。
好家伙，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呢！
周时染气得将桌上的戒指直接扔了过去！但是没扔到人，扔到了门板上瞬间弹开！
他气得比了个中指，“贱人，给脸不要脸！”
没想到顾月丞这个人到最后一刻还是能气得他半身不遂！
两人不欢而散！
～
周时染本以为经过这茬，他和顾月丞永远不会再见面了，昨天那就是最后一面了。
但没想到隔天他又见到他了！
当周时染大清早起床，看到厨房里顾月丞背对着他做早饭的身影时——
那感觉就像看到了鬼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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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