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间,镜子已经陆陆续续告知了谢满月关于她“前世”的一切,可以说她“前世”的悲剧有很大一部分因果是牵连在眼前这名名为南宫修谨的弟子身上的。
南宫修谨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却已长得玉树临风、潇洒俊美,他生就一双桃花眼,看人时眼角下垂,仿若有情。若是此人,有那等迷乱的桃花运倒也不足为奇。
谢满月对他回了一个拱手礼,脸上只有面对陌生人的疏离。南宫修谨倒也没想和谢满月套什么近乎,只是其他人都认为他们两个一定会拜入宫主门下,作为未来的同门师兄妹,不打个招呼反倒让其他人有了说嘴。
见谢满月没有聊天的兴致,南宫修谨便也站在一旁等着。
自谢满月后,台阶下方又陆陆续续走上来十数人,其中便包括谢满月的表妹杨柳儿,还有南宫修谨的弟弟南宫修谚。
这二人倒是目的明确,在人群中观望了两三眼后,便径直走到了谢满月与南宫修谨身前。
杨柳儿似乎还在生气,虽然与谢满月站到了一处,但一句话不说,假装互相不认识,谢满月也如她所愿。而南宫修谚就不同了,他先是和兄长打了个招呼,接着又频频偷瞧谢满月,当谢满月看过去时,他便开口问她,还记不记得他。
谢满月当然记得,他与施千蓉虽然只与她相处了一天,但谢满月一向记性好,更别提那天还是她人生很重要的转折点。
南宫修谚有些高兴,他的长相不似南通修谨那般俊美,却也相貌端正、浓眉大眼,小小年纪竟炼出了肌肉。只是站在穿着打扮贵气的南宫修谨身边,只穿着一身短打的南宫修谚反倒不像弟弟,而像个小厮。
谢满月清楚这是什么原因,南宫家家大业大,只是三代单传,所以不论是现任家主南宫静还是下一任家主南宫明都纳了不少妾侍。只是南宫静活下来的儿子只有南宫明一个,南宫明活下来的儿子倒是有两个,兄长为嫡,弟弟为庶。南宫明既想要小儿子当个“备选”,又不想让小儿子生出与兄长争夺家产的心思,于是便在日常生活中将二人彻底区分开,哪怕南宫修谚可以去育云堂上学,但在南宫家,他的地位是不及兄长十分之一的。
玉虚宫别看只是个武林门派,但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国中国”,赵国的一切军事行为都要依仗“护国神教”,也就意味着将军权交给了玉虚宫和百寒天。赵国皇帝恐怕还认为自己明智,觉得将军权“一分为二”,玉虚宫和百寒天互相牵制,他就能坐稳皇帝之位了。
实际上赵国哪怕是普通百姓都知道跟着“护国神教”混比跟着皇室混有前途,别国打来的时候,“护国神教”会庇护他们,而皇室只会去找“护国神教”求助。因此一些在赵国扎根繁衍的百年世家也就弃皇室而投奔玉虚宫了,南宫家是如此,窦家也是如此。
这些世家哪怕投身了武林,却也没改掉世家的一些陋习,比如“男尊女卑”、“嫡庶分明”。
明明武林中有那么多的女高手、女大佬,他们却视而不见,硬是从小就给家里的女孩子们洗脑,让她们长大后往别派或者别的世家联姻,给家族提供助力。武林中也一向提倡“英雄不问出身”,但自从世家崛起后,越来越多的名门弟子都是出身世家。
玉虚宫比百寒天好一点,玉虚宫有宫规,宫主所收徒弟不能少于五个,而且其中寒门弟子数量要多于世家弟子。
上一任老宫主先收了世家弟子黎飞浊,后来又收了寒门出身的邓飞沉,往下五个弟子中三个寒门出身,两个世家出身,所以邓飞沉能顺利打败黎飞浊,也有寒门出身的师弟师妹们帮衬。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镜子给他编织了“预知梦”。有了“预知梦”的相助,邓飞沉与黎飞浊对上之时每每都占据了先手,又怎能不略胜一筹?
在“前世”,玉虚宫的宫主是黎飞浊。谢满月和镜子一起分析过了,如果这辈子还是黎飞浊当宫主,他有很大可能会选同为世家出身的南宫修谨为大弟子,谢满月既是女子,又是出身神剑山庄这座“寒门”,哪怕天赋再高,估计也会被压成师妹。
而出身寒门的邓飞沉当宫主就不一样了,他也许会选年龄大的南宫修谨,但也不会因为性别、出身这两点就否定谢满月。
“神女”的名号传了有十年,为什么很多人还是对这个名号不屑一顾?究其原因,以往并不是没有“神女”飞升的先例,而是已经被世家“思想”侵蚀的武林也渐渐不怎么看得起女人了。
楚国搞出来的一个“武林高手排行榜”上排名前十的都是男人,而“天下美人排行榜”上前十的才是女人。
谢满月倒是因为炼出神剑而上了“兵器榜”,但上面记载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神剑山庄谢良之女”。
谢满月从小到大没什么野心,有了伴生法宝相助,可能前世被灭门的结局也会改写,那在飞升之前,她就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好了,不仅要成为“武林高手排行榜”的第一位,还要将“天下美人排行榜”的前十名里加上男人。
为了实现这个小目标,第一步便是成为玉虚宫宫主的首席大弟子。
落日西沉,为时一天的弟子招募便结束了,在太阳落山之前没有爬上台阶的人都失去了资格。但得到资格的人也不是说拜师就稳了,这里面还存在着“双向选择”。
拜师之前,玉虚宫会发给每位弟子一张纸条,弟子可以在纸条上写下心仪的师父人选三名,待纸条被收走以后,拜师弟子们才会十人一组被喊进殿内,进行“面试”。
若是心仪的师父人选没有看上自己,那这位弟子就会落选,即便有其他师父人选选择了他,但因为这名师父人选不在他的纸条上,所以“双向选择”没有达成,于是弟子落选。
据说这种“双向选择”的规矩也是写在宫规之内,主要是为了防止收到不合适的徒弟。玉虚宫一年两次弟子招募,收徒的不是各峰峰主就是各峰长老,很多弟子为了投入玉虚宫,不论哪位峰主或长老看上了他,都会满口答应。
但这种情况下收来的弟子有很多不合适,比如说希望练刀的弟子被收入了剑锋,哪怕他资质再好,对剑道提不起兴趣,最后也只会浪费资质、泯与众人。
这条规矩不仅是帮玉虚宫筛选弟子,也是为了让资质不错的弟子不至于选错路。
于是在前殿写好纸条以后,谢满月、杨柳儿和南宫兄弟便坐在一起等着。
杨柳儿手心都紧张得冒汗了,因为有三个名额,所以她第一个就把宫主写上了,万一宫主看上她了呢!第二个和第三个她也纠结了许久,他们藏锋堡以暗器出名,杨柳儿也比较擅长暗器飞刀,但这次收徒的另外六位长老中,没有主修暗器的啊!
出于某种小动物的直觉,杨柳儿的第二名师父人选和第三名师父人选都填了六名长老中唯二的女性:三长老陆飞渺和六长老汪飞浮。希望这两位女长老中有一人能看上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