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下个不停,禾雨深的蓝牙耳机没电了,从前喜爱的雨声在此刻如同噪音一般,听得她耳朵疼。
池若简没有来学校,她失约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麒衍过来问禾雨深:“池校花今天怎么没来?”
禾雨深在本子上画圈圈,回:“不知道。”
“发消息问问?”
“没有联系方式。”
麒衍不可置信:“你们关系都这么好了还不加联系方式?”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部分交朋友喜欢加联系方式,不管玩得好不好,先加了再说。禾雨深不是这样的孩子,她的列表只能容下她认为沟通无障碍且未来闹掰的概率不大的好友。
她怎么忘了加池若简的联系方式?下次见到池若简再加吧。
只有她还记得就加。
晚自习下课,禾雨深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心里不得不承认没了池若简的校园生活很枯燥无味。
今早上早读的时候,禾雨深会想起池若简认真背书的模样,上午上课的时候,禾雨深会想起池若简提醒她认真听课的模样,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禾雨深会想起池若简上次因为生理期疼到缩成一团的模样。
公园里家有些远,从学校出发去了公园还想回家的话要绕好一大圈子,很浪费时间。
去吧,去见见池若简,顺便把联系方式要了。
不去了吧,池若简明天应该就来上学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一阵纠结过后,禾雨深出发去了公园。
晚自习下课学生们都急着回家,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干去公园溜达。
“喂,那边那个人的,过来。”
是完全陌生的声音。
禾雨深闻声看去,看见一帮穿着光校服外套、染发、纹身、抽烟的小混混们。他们有五人,那校服不是惠州十一中的,是别的中学。禾雨深眯起眼睛看他们校服外套上的校徽,想看看他们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可那帮人的校服上有好多涂鸦,遮住了校徽。
领头的那个男的长得挺高,染的一头红毛,鞋子是杂牌的,烟是劣质的,手臂上有些肌肉,看起来挺强壮的。
他察觉到禾雨深的目光,不善道:“看什么啊?”
禾雨深没回,他一旁的小弟道:“李哥,这好像就是十一中的那个女校霸。”
原来禾雨深这么有名?
“李哥”吸了一口劣质烟,不怀好意地打量了禾雨深一番,嗤笑道:“女校霸?开什么玩笑?女的能有什么武力?吹的吧?”
你特么说什么?
“李哥”走到禾雨深面前,朝禾雨深吐了口烟:“还剪了个短发?假小子,以为头发短就能打了吗?”
禾雨深握紧了拳头。
“我记得你是单亲家庭吧?”
“你是没了爸还是没了妈啊?”
“……”
被揭伤疤的滋味不好受,即便她对自己的父亲没有太多的记忆,她也不能容忍自己的亲人被外人拉出来说。
“李哥”见禾雨深没反应,继续朝禾雨深吐劣质烟:“怎么不说话啊?不会是双亲都死了吧?”
傻逼玩意儿。
麒衍可以作证,禾雨深脾气一直不怎么好,之所以很少动真格只是没人惹她罢了。
“啊!”
“李哥”捂着眼睛连连后退。
见大哥被打,那四个小弟迅速冲了上来,有的查看大哥伤势,有的挡在前面摆好架势要干架。
李哥?李狗还差不多。
禾雨深冷笑一声。
李狗松开捂住眼睛的手,冲着禾雨深大喊:“靠!死娘们!看老子不打死你!”
那四个小弟听李狗这么说,纷纷朝禾雨深冲去。
禾雨深平日里都穿着校服外套或者长袖,看起来没什么肉,没挨过她揍的人一点儿都不觉得她像校霸。
而挨过禾雨深揍的人只是默认了禾雨深是校霸这件事,其余的也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言周周那几个知道,禾雨深学过几年空手道,还被蒋蓉鑫拉着练过身体。
但因为禾雨深是学生还是女孩子的缘故,蒋蓉鑫没有让她过度练,适可而止就好。
禾雨深的肌肉线条没有特别夸张,但也清晰可见。
如果面前的这帮人是一群会打架的壮汉,那禾雨深是打不过的,可面前这帮人偏偏只是长得挺高,身上几块肌肉跟假的一样,一个两个还都没练过打架,禾雨深打他们毫不费劲。
打斗中,她撇了那个李狗一眼。
她不知道那个李狗练没练过打架,她只知道李狗是这帮人中肌肉练最好的一个。禾雨深想和他打,可是他的眼睛已经挨了禾雨深一拳。
“靠!你们连个娘们都打不过!?”李狗站了起来,从裤兜里掏出美工刀,一股脑冲向禾雨深。
“啧。”禾雨深光顾着一把摁住李哥,忘记他的手能反剪过来,脸上被划了一道。
这李狗力气还挺大。
那四个小弟已经站不起来了,禾雨深不用担心他们偷袭,夺过李狗手中的美工刀,将刀抵在李狗的脖子上。
“傻逼东西,”禾雨深语气平淡,“医院离这很远,你觉得我这一刀下去是你死得快,还是你的小弟们扛你到医院快?”
李狗身体不敢动了,但他又笃定禾雨深年纪轻轻不敢做事,嘴上功夫不停,大声嚷嚷着:“死疯子!有本事你就下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想起这个禾雨深好像挺有钱的,出事了可以拿钱解决,而且哪怕不拿钱,这事要真这样了也是他自己先去招惹的人家,刀也是他先拿出来的,人家这算是正当防卫。
冰冷的刀划进肉内,很浅,够李狗吓破胆了。
“姐!我错了!放过我!求求您!我以后看见您绕道走!”
“哦。出来混不是让你出来找死,擦亮眼睛看清楚,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该招惹,”禾雨深松开李狗,“下次还敢跑我面前来溜达,就去警察局里蹲着,看看警察叔叔给不给你茶喝。”
遇事报警才是最好的选择,可这帮人来得太突然了,天又这么黑,报警了被带去警察局又要浪费很多时间。
做社会良好公民,做社会良好公民,做社会良好公民……
“禾雨深。”
甜品店关门了,池若简坐在甜品店门口,似乎等待多时。
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禾雨深刚才与那几个人打架。
池若简看见她打架了?
“池若简,你……”
“跟我回家。”
禾雨深愣了:“什么?”
这不对吧?不说点别的吗?
然而池若简并没有回应,抓着禾雨深的手腕就往公园外走去。
禾雨深低着头,任由池若简抓着,走了不知道多久,她们走进了小区,走进了电梯,走进了池若简的家。
打开家门,映入眼帘的是铺满地的地毯,随后是摇着尾巴过来迎接人的边牧。
边牧太好认了,其他品种的狗禾雨深可能认半天认不出来,但边牧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禾雨深,先去沙发上坐着。”
“嗯。”
沙发不大,上面的抱枕很多,去掉抱枕的话应该能坐下三个人。
池若简的家不大,但满是生活的气息,禾雨深只一眼就爱上了。
“你也去沙发上坐着。”池若简摸了摸边牧的头。
“汪!”边牧受令跳上了沙发,坐在禾雨深旁边。很通人性。
池若简不知道在那翻箱倒柜找什么,禾雨深有些无聊,也有些不自在,选择找一旁的边牧聊天:“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边牧:“汪汪!”
“你名字是两个字?”
边牧跳下沙发,从角落里叼了一个按钮回来,它摁下按钮。
“我叫小深。”
禾雨深:“……”
它叫小深?哪个深?
还没来得急思考,它的主人池若简就走了过来。
池若简站在禾雨深面前,俯下身子,伸手触碰禾雨深的脸,禾雨深下意识眯起了眼睛,冰凉的触感传来,池若简在给她上药。
禾雨深问:“池若简,它叫小深?哪个深?”
池若简答:“一池草色自溶深的深。”
“……”
古诗算是让池大学霸用明白了。
禾雨深心里翻了个白眼。
“池若简,我一直以为这种情节只会在小说里发生……谢谢你让我当了次小说‘主角’。”
“嗯。”
一想到进门时小深摇着尾巴过来迎接池若简,池若简还摸了摸它的头,禾雨深语无伦次了,这便宜也算是让池若简占明白了。
禾雨深:“池若简,你家狗也不小,你直接带我进家不怕我是个怕狗人士吗?”
池若简边上药边回: “不怕。你不是。”
脸上那道伤口不大,却离眼睛很近,禾雨深不怎么在意,她觉得擦药的话一下就擦好了,可池若简硬是翻了好几瓶药过来给她擦,不知道还因为是什么“史诗级”伤口。
第一瓶是碘伏,禾雨深认得,至于后面的她就不认得了。
禾雨深问:“为什么擦那么多药?”
池若简答:“防止留疤。”
一旁坐着的小深:“汪!”
池若简为禾雨深上完了药,揉了揉禾雨深头,又看向小深:“乖点。”
这句“乖点”不知道是对小深说的还是对禾雨深说的。
一个听声就回,一个打架被刀划了差点伤到眼睛。
这句“乖点”姑且算是对两个“深”说的。
手机还有电,开了飞行模式,禾雨深不想关,她不知道蒋蓉鑫还在不在家,她不是很想回家。
看着一旁的狗,禾雨深问:“池若简,那天扫落叶你为什么问我养不养猫?”
“因为没问过。
“养狗你就问过了?”
“嗯。”
什么时候问的?禾雨深懒得问了。
池若简把药放过原处,搬出一把椅子坐着,拿出一个本子,默读着。
不自在已经烟飞云散了,但无聊还在,禾雨深问:“池若简,你做什么?”
池若简:“背书。”
禾雨深不解:“你今天都没去上学背什么书?”
池若简:“背语文,提前背。”
禾雨深服了。
“池大学霸啊,上天入地我再找不出第二个你这么爱学习的人了。提前背了有什么好处吗?”
池大学霸:“比别人先背了?”
“……”
这破回答。
池若简起身来到禾雨深旁边坐下:“要一起背吗?”
“不了,我背书慢,连不起来,会重复背同一句话,听多了烦。”
“不会烦。有办法可以让背书快一些,要试试吗?”
什么办法还能让背书快些?
禾雨深:“要。什么办法?”
池若简:“你先背第一句,第一句记住后再去背下一句,下一句记住后两句连一起背一遍。”
“这方法真的有用?”
“你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