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以那样的方式留存下来的东西,现在却要用这种方法来找?”文诺感到可笑。
“我知道一定存在捷径。”祝星怀低声道,“但这条捷径并不在我们的手上。”
文诺恨恨叹了一口气:“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分头行动。”
祝星怀摇摇头:“不行。”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阻止我?!”他不可置信道,“还是说,你觉得这种办法人越少成功率越高??”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很像电影里那些第一个送死的角色。”祝星怀冷脸道。
“......”文诺嗤笑一声。
“回到你的剧组,再去联系城市管理局。”祝星怀降下了幕墙,偏脸不由分说看向他,“从现在开始,所有人进入战前警备状态。”
.
【圣泽纳尔群岛上的黄昏极短,好像只是转瞬即逝。
鲜红的海水上蒸腾起奇异的雾气,群岛上再也没了任何生灵的声响,整个天地都弥漫着一股不祥的征兆。】
“你听说过那个关于河果的故事吗?”
【伊温妮用手拢了拢斗篷,纵使如同静止的空气中没有一丝一毫风的气息,但是依旧让人心生凉意。
她回过头看向兰斯洛特,黑色的眼眸中写满了恐惧】
兰斯洛特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如果你又要说些什么关于救济会的故事的话,那还是干脆和这座岛一起沉默吧。”
【伊温妮眨眨眼,并没有在意他刻薄的说辞,而是向前两步蹲了下来。
海水的波纹晕开艳红色的光圈,群星的影子开始从蓝色山脊的上空缓慢地替换着已经融化得不成样子的太阳。】
“以前,救济会的巫女会用河果来占卜。”伊温妮将手指放进礁石坑中盛满的海水里,“那是红眼病人的眼球,挖下来之后扔进黄昏下的海水里,就能看见血液在水中呈现出来的形状。”
【听到这话,兰斯洛特的脸颊微微抽搐,在伊温妮看不见的背后露出极为嫌恶的神情。】
“你想怎么样?”他咬着后槽牙开口道。
【伊温妮没有回答,用沾满了海水的手捡起礁石旁一只垂死的海鸟。她掏出那把雕刻着救济会图腾的匕首,丝毫没有犹豫,狠狠地用刀尖向那只白鸟的眼球扎去。】
“所谓的只用红眼病人的眼球只是一种迷信。”她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只是将毛线穿进针孔,“而这一种占卜方法的重点在于——眼球里的血液。”
【一声凄厉的鸣叫声响起,鲜血当即从海鸟的眼球中飞溅出来,成股地涌进礁石坑的海水里。】
“要不要看看?”伊温妮回过头。
“不。”兰斯洛特当即拒绝道。
【她盯着那在水坑里肆意舞动的鲜血,和夕阳投射进来的光晕逐渐融为一体,水波微微晃动,散发着一股古老又邪恶的力量。】
“无法回避的谎言。”她说,“重新腾飞的鹰隼,陌生王城的怀抱,被砍去的双脚。”
兰斯洛特冷哼一声:“堆叠的词语没有任何意义。”
“占卜的意义不是让我们预知未来。”伊温妮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面,“祂是一种命运经过变形之后的反射,就像水中的倒影一样,即使用再强大的力量去搅动,也无法改变分毫。”
“为了接纳,而不是预知。”她继续道,“占卜是为了走进命运。”
【兰斯洛特没说话。夕阳彻底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夜幕与无尽繁星。】
“卡!”
话音刚落,剧组的工作人员们都情不自禁地纷纷鼓起了掌。
“很精彩的表演。”胥琳鼓励道,“拍一遍保一遍,两条都非常好,这场戏就到这里吧。”
“辛苦了辛苦了。”那几个饰演水手的演员也连忙鞠躬示意。
刚刚还沉闷至极的氛围一下被顺利收工下班的欢快气氛冲淡。
白暮长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今天拍的这几场戏的内容没有肢体上的格斗系,所做的全部运动也就是从甲板上下来,走了海岛上的一小段而已,但是在影视表演里,这就意味着更多的微表情表演,难度不可说不高。
这场也是全剧组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工作人员们正赶忙收工,将露天实景棚里的设施全部回收。
左瑗一把将斗篷摘掉,摸了摸额上的汗水道:“好闷啊。”
白暮的衬衫被汗水浸得几乎透明,他环视四周:“又要起雾了。”
夜幕降临,视野中环海的区域已经逐渐看不清晰,被一层乳白色的水雾遮挡,并且这股水雾看起来正不断地向岛屿中心靠拢。
“不应该啊。”左瑗皱眉摇了摇头,“怎么偏偏就是开机这几天?”
她的经纪人拍拍她的肩头使了个眼色,左瑗便没再说话,轻叹一口气向自己扯起嘴角告别:“明天见。”
“嗯。”白暮点点头。
屋漏偏逢连夜雨。
可能这就是刚刚剧本里伊温妮所说的“走进命运”。
换完衣服卸完妆,陈舒云便带着他回到了剧组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虽然是用来充当剧组人员们的临时住所的,但所用的都是星区航行时的材料,搭建简单,并且舒适度和安全系数极高。
营地之外,搭建好的幕墙正在夜色中闪烁了隐隐蓝光。
“今天累了吧?”她站在门口轻声道,“早点睡,好好休息。”
“......姐。”白暮突然开口,“其实你知道祝星怀在这座岛上干什么,对不对。”
还没等她有反应,白暮心中一动,小声接道:
“不,其实你......什么都知道。”
陈舒云盯着他看了半天,低头无奈笑了一声:“小白。”
“嗯?”白暮眨眨眼。
陈舒云抱臂,将眼神看向一边:
“如果你是想先讨论祝星怀那个小孩的话。那么祝星怀嘛......他对我来说,一直都像看着长大的弟弟一样。”
听到在她的口中,祝星怀突然就变成了“小孩”,不知为何,白暮心中只隐隐蹦出来三个字:
说得好。
“近乎偏执的野心、城府,又近乎理想化的正直,总是逼迫着自己,把自己变成无所不能的、近乎完美的人,但其实,你也知道他那副德性,对吧?”
白暮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坐在凳子上看向外面。
帐篷的其中一面完全透明,幕墙虽然隔绝了雾气,但是也依旧汹涌着从剧组营地挤过去,整座岛逐渐变得白茫茫一片。
“好像认准了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看不惯什么事情就一定要亲手抹平。虽然看上去是离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战功赫赫的上将,但其实,他与外界是隔绝的。”
“什么意思?”白暮看向她。
陈舒云踱步过来,轻轻坐下在他身边。
“你看这个营地。”她的目光抛向外面,“虽然坐落在路雷亚群岛,享受着海岛的阳光、海风、沙滩、绿地,但是却围起了一个可以隔绝一切干扰的幕墙。看上去是海岛的一部分,却又是自成一体的城堡,一个可以完全独立的生态体系。”
“这就是他处世的方式,并不是融入进去,而是一步步、一点点地来用砖石垒成一个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新孤岛,他的新世界。”
白暮咬着嘴唇,缓缓摇头:“......我并不这么觉得。”
陈舒云柔声笑了笑:“感觉不到吗?”
“嗯。”白暮点头。
“那就对了。”她挑眉转头看向他,“尤其是在......知道你之后,我就更加明晰他的这种状态,根源到底是从何而来。”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白暮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陈舒云“啧”了一声,煞有介事了抱臂思考起来:“也不能说是一开始就知道,只能说......”
“只能说?”白暮怀疑地看着她。
“只能说,我从很久之前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却没有第一时间就把你和那件事情对上号。”
“为什么?”白暮歪歪脑袋。
陈舒云突然笑起来,笑得格外明朗,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还是别说了吧。”
“不行。”白暮压下眉头道,“你必须说。”
“咳咳。”她又笑了两声,“那种以前的童话故事读过吧?像什么王子与公主啊,骑士与公主啊,国王与公主之类的。”
白暮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开玩笑般嫌弃地咂舌:“你怎么能这样......?”
“那姐我怎么知道?”她心虚地拔高了音量,“我多少年都一直以为是漂亮公主,谁知道是漂亮王子啊?哎,不过本质都一样啦——”
“我才不漂、亮,好不好?”白暮义正言辞。
“不要纠结形容词,好看就是漂亮。”她云淡风轻道。
见他没回答,陈舒云看向他:“所以,这样算不算什么都知道呢?”
“也许吧。”白暮双手托脸,突然闷闷开口,“谢谢你。”
陈舒云眨眨眼,没忍住笑意,伸手在他发顶薅了一把。
“干嘛?”白暮只是皱了皱鼻子,任她动作。
“没什么。”陈舒云揉他脑袋,“倒霉弟弟增加了。”
白暮沉默,但没有反驳。
他没有想到,和陈舒云敞开天窗说亮话,竟然是以这么普通的方式展开。
普通、普通,这很好。
“现在看来,我应该已经解答完你的疑问了?”陈舒云看向他。
白暮点头。
于是陈舒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就好,我也困了。”
“晚安。”白暮陪她走到门口,冲她挥挥手。
“晚安。”陈舒云没有回头,只是抬手,“好好睡觉,别乱跑啊。”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营地边缘的幕墙微微晃蓝光。直到陈舒云的身影消失后,整个外界便再也没有了一点人影。
到现在为止祝星怀都没有再主动联系自己,白暮心中隐隐不安。
【叮咚——】
刚准备连接他的端口,脑中突然响起格外响亮的一声提示音。
白暮:“?”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倒霉系统每次都能把时机把握得那么戏剧性?
【亲爱的宿主,晚上好。】
白暮沉默片刻:“......晚上好?你之前有这样问候过我吗?”
然而这属于预设系统提示音,能够对话的那个运行程序似乎并没有上线,因此自己的质疑完全没有得到回复。
【常言道,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狼。在这里,天狼自救系统需要向您宣布一件重要消息!】
白暮皱起眉头。
既然系统来源于那个实验室,难道说,这种关键时刻......
【在宿主的不懈努力下,天狼自救系统根据您的各项数值、适应现状和具体发展各个维度进行评析,恭喜您最终通过了全部适应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