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逼近的脚步声根本不容许两人继续寻找其他更合适的藏身地。两人对视一眼,白暮双手揽住祝星涟的肩头,轻轻巧巧一拎就将她放到衣柜里。
衣柜空间很大,白暮跟着抬腿钻进,利落地带上了门。
“白暮哥哥,我......”祝星涟刚要开口,白暮立刻将食指竖在嘴边蹙眉摇摇头,用口型对她道:
“嘘——他在往这边来了。”
虽然是类人形态,但是白暮的听力仍然要比一般人类要灵敏上许多,因此隔着两层楼听脚步声的方位这种难度倒也不在话下。
祝星涟便立刻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然而那神情里不知为何,不仅没有担心被人发现的紧张,竟然还有一丝游戏般的兴奋。
衣柜里面的空间要比从外面看上去还要大得多,不过却没有多少衣服,上面挂了大约也就七八件外套,颜色一律单调又沉闷,倒是像祝星怀平日里的风格。
对于白暮的鼻子来说,衣柜里有一股很浓厚的香味,像是木材和布料时间久了以后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很特殊很馥郁,但是却并不腻人,甚至让自己紧绷的精神稍稍安定下来。
看来祝星怀确实是不怎么在家度日,连衣柜都许久没有动过。
从脚步声的大小和方位来看,那人分明就是朝着这个房间走来。
白暮将耳朵贴在衣柜门缝,祝星涟看到自己的动作,便也装模作样地贴到白暮脸庞一起仔细地听着。
“咔哒。”
是虚拟门锁打开的声音。
然而这人异常安静,甚至都没有呼喊祝星涟的名字。他在门口停驻了片刻,随后便目标明确地向衣柜的方向走来。
漆黑的衣柜里,白暮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口砰砰作响。
祝星涟拍了拍白暮的肩头,又伸出手指在衣柜门缝上点了点,眨巴着大眼睛示意自己想出去看看。
沉思片刻后,白暮摇了摇头:“不行。”
毕竟孩童的不可控性实在是太大了,就算只让祝星涟一个人出去应付,万一说漏了嘴,自己直接就会被祝家的家佣瓮中捉鳖。
只有等这个身份不明的人离开之后,才能百分之百安全地出去。
木地板发出细微的响声。那人似乎只是立在衣柜前站立了片刻,随后就向反方向走去,似乎终于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刚准备放下戒备,那双灵敏的耳朵突然听见了另一声响动。
等等,那人怎么在椅子上坐下来了??
随后,就又是一阵极其不自然的寂静。
祝星涟再次拍了拍自己,努力做口型道:“白暮哥哥,要不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
在不清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贸然出去,白暮可不敢赌这份可能性。正当自己费力思考要怎么劝祝星涟别急着出去时,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柜门外响起:
“游戏该结束了吧。”
闻声,祝星涟连忙兴高采烈地推开门,小手用力地挥舞着:“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阳光一下照进漆黑的衣柜,白暮一时间和祝星怀四目相对。他穿着离土军方制服,看样子是刚从战略部回来,近乎黑色的深蓝硬质外套紧紧包裹住里衬,显得整个人沉静又俊秀。
反应了好一会儿,白暮终于皱着眉头不敢置信地磕磕巴巴道:“不是,为......为什么是你?!”
祝星怀站起身,挑挑眉理所当然道:“可能是因为,这里是我的房间?”
“我刚刚就一直想说,进门的人应该是哥哥。”祝星涟拽着白暮的衣袖小声道,“我,我才想起来,没有允许古伯伯是进不来的。”
怪不得刚刚祝星涟一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却通通让自己堵了回去。
“你昨晚明明说,这三天都会在战略部......”
白暮话说一半,看到身旁的祝星涟,担心自己的语气会不会显得太过暴躁,便只好强忍着怒意恹恹吞下:“......算了。”
祝星怀伸手将她抱了出来。祝星涟开心得咯咯直笑,似乎在她眼里这只是一场结局不太成功的捉迷藏。
“游戏结束了。”祝星怀淡淡道,“是哥哥赢了。”
祝星涟撅撅嘴不服气道:“下次赢的就一定是我,我要和白暮哥哥一起抓你。”
“好,好,那我可等着。”他轻笑出声,给女孩理了理头发,“那么,星涟先一个人出去玩吧,哥哥这边还有事情要做。”
“怎么每次见到哥哥和白暮哥哥在一起,哥哥就要把我赶走啊。”祝星涟嘟囔道。
话虽如此,她还是听话地向自己和祝星怀规规矩矩告别,小跑出门时脑袋后的小辫子直晃悠。
白暮扯起嘴角勉强笑着向祝星涟挥挥手说再见,在门关上的一刹那瞬间垮下。
祝星怀则一本正经地歪头看向跪坐在衣柜里的自己问道:“也需要我抱你出来吗?”
“用不着。”白暮冷哼强掩尴尬,连忙双手踩地跳下。
“你把我的衣服沾上毛了。”他又淡淡道。
“我......”白暮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刚刚自己蹭过的地方果然沾着几缕白毛,只好心虚辩驳,“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能沾上我的毛是你的荣幸,上将先生。”
祝星怀了然地点点头抱臂,一唱一和玩笑般应道:“但是介于它的使用权现在属于我,所以荣幸这个词恐怕不够准确吧,王子殿下?”
“所以就算我把你的房间沾个遍也是你应得的,不用客气。”白暮没好气道。
祝星怀向他身后敞开的衣柜瞥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白暮脸上:“所以你钻到我的衣柜里,就是为了这个?”
“你当我是什么?是你家......”
白暮开口没蹦出几个字,突然想到毕竟自己是有求于人,太过暴躁不好,便恹恹淡下语气:“明天我得出一趟门。”
“出门?”闻言,祝星怀的脸庞终于稍稍正色了些许,“必须得做吗?”
白暮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
祝星怀若有所思,绕过自己走到衣柜前沉思道:“那就遮起来。”
“这还用你说?”白暮看着他的背影无语道。
“我的意思是。”话音刚落,祝星怀便从衣柜不知什么地方摸出一件厚重宽大至极的黑色风衣,双手展开拎起在白暮眼前,分外诚恳地看向他,“从头到尾遮起来。”
“遮起来可以,但是能不能......”
白暮刚想驳回这件宛若古董般的怪衣服,祝星怀就不由分说地抬起胳膊将衣服裹在了自己身上。他揪着衣领紧紧环在自己脸颊边,结果由于布料过长,在地上拖出好一截来。
“嗯,挺合适的。”祝星怀垂眼道。
被这动作扼住,白暮只能仰起头看他,整个人只剩下脸蛋和几缕银发露在外边,竟然有几分可爱。
祝星怀的脸庞近在咫尺,白暮半阖眼帘微微偏过头:“......放开我。”
“不喜欢吗?”他佯装失落地挑挑眉。
“不喜欢,不可能喜欢。”白暮斩钉截铁道,“想都不要想。”
自己类人形态的身高忽略那不争气的半厘米也勉强可以算是一米八,而祝星怀则要比自己还要高出大半个头来。
不够即使如此,这件衣服的尺寸看上去也不像是给他穿的。
祝星怀松开手将衣服搁在一边,转身继续在衣柜里翻找。
“刚刚那件是你的?”
“嗯?不是。”祝星怀头也不回道,“很久之前一位前辈定做给我的,只不过把尺寸弄错了,不用在意。”
他似乎不想再继续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转身又拿出一件来:“这个吧。”
这件看上去倒是十分正常,是一件浅灰色的毛呢大衣,如果让祝星怀穿的话,估计也就恰好到膝盖,但是放到自己身上,则就是长到小腿肚的普通大衣了。
“转身。”祝星怀轻声道。
白暮便听话地伸开手臂转过身。祝星怀的眼神在他尾巴的位置观察了许久,最终淡淡开口道:
“你可以把它压得更低一点吗?”
“什么?”
“我是说,这里。”
结果还没等人反应过来,祝星怀便翻过手掌指尖朝下,在尾骨的地方毫不犹豫地摁下去。
浑身瞬间一激灵,连自己都没有料想,白暮突然拔高音调短促柔软地张嘴“啊”了一声。
空气短暂地安静了一阵。
过了好半天,白暮才回过神把他的手掰开,咬牙切齿低声道:“......当然是可以,但是用不着你来。”
“嗯?”祝星怀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无辜地歪头眨眨眼。
“不管了,那就这件。”白暮连忙转移话题,“你有帽子吗?”
“那种东西你要去顶楼找,这里是不会有的。”祝星怀十分自然道,“所以,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白暮蹙眉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你可别告诉我,明天你也要去。”
“那是自然。”祝星怀竟理所当然地淡淡道,“你一个人走在离土的城市中心,可比我们二人一起被记者发现要惊险得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