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之刑
三日后,
落葵睁开眼睛,看着床顶的帷幔。
她坐起身,随着动作,脖颈传来剧痛的感觉,她抬手去摸,摸到了一圈纱布。
她有些记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门外传来声响,落葵快速躺下闭上眼睛。
言煜端着药推门进来,白芨跟在身后,看到落葵还没醒来,她担忧地道:“这都第三日了,怎的还没醒?”
“早晚会醒。”
听到这话,白芨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态度,落葵受伤就是因为你保护不周,你怎么一点悔过的样子都没有?!”
言煜叹气:“我不是已经照顾她三天三夜了吗?”
“这不是你应该的吗?!”
这几天白芨天天骂他,一天几十遍,内容都是一样的,言煜被说的实在是烦。
他拿起药膏和纱布走到床边:“阿娘你声音再大些把她吵醒算了,省得你成天来磨我。”
白芨火上心头,但是为了不打扰落葵还是忍住了,转身离开,关门的时候心里却在想:你小子给我等着,早晚揍你一顿。
屋内,言煜在床边坐下,伸手想要去解纱布给落葵换药,但是手刚触碰到纱布,就被落葵握住。
落葵趁言煜愣神的瞬间,顺势用力向下扯拽言煜,而后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手臂横在他的脖颈处用力压着他,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对着他。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言煜愣住,疑惑地打量着她。
落葵见他不答,手用力把匕首贴在他的脖颈上,只要她稍用力,匕首就会划破他的皮肤。
“再不说,我就让你再也说不出口。”
“好啊。”言煜悠悠地笑了。
落葵惊愕。
言煜看她走神,趁机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他抓住她拿着匕首的手放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抓着她挥拳上来的手,眯眼盯着她。
“还记得些什么?”
“什么?”落葵挣扎着。
“记忆,还记得些什么?”
“要你管,放开我!”落葵开始用腿踢他。
言煜被她踢了好几脚,耐着性子,他用腿压上那两只欢腾的腿。
“放开!”
言煜无奈,把她两只手放在一起用一只手抓着,空出来的手去解她脖颈上的纱布。
纱布解开,落葵白皙的脖颈上此时多了一圈漆黑的伤痕,正冒着黑气。
他皱眉伸手去碰,手染上了黑色的血:“别动,再动毒气攻心,都不用我对你如何,你自己就先送你自己一程。”
落葵看着他手上的黑气,老实了几分,但是嘴上却不示弱道:“你给我下毒?”
言煜见她老实了一些,于是放开她起身道:“杀你还用下毒?”
“你!”落葵拿起匕刺向言煜。
言煜再次握住她的手道:“嘶,之前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都是你装的?”
“之前?你认识我?”落葵确实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熟。”
“你究竟是何人?我在哪里?”
“你总要先让我知道你记得些什么,不然我从何处给你解释?”
“剔骨之刑。”
“剔骨之刑?”
“因为忤逆父君,父君便剔去我一身傲骨和三分之二的胆气。”
言煜若有所思地点头:“怪不得,区区瘴液就能让你病到如此。”
“瘴液?我又被父君扔进了瘴气林中?”
“是凌寒把你扔到了青丘。”
“二哥?这里是青丘?”
“这里是父神晚年隐居之地。”
“???你这人,说话能不能说全,这让人怎么懂?怎么一会儿青丘,一会儿父神隐居之地?”
言煜把药打开:“匕首收起来,边换药边说。”
落葵犹豫了一下才把匕首收起,她盯着言煜的脸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是父君的人?”
言煜把药轻轻地抹在落葵的伤口上,动作轻柔。
言煜语含关心地问道:“为何忤逆你父君?”
紧皱着眉的他映在落葵的眼眸中,言煜看着那双眼眸的中的自己,有些情绪渐渐浮出水面。
感受到言煜动作里面的温柔,落葵不由地放下了戒备。
“阅读古书时,读到青丘狐族之事,便想去青丘看看,然后被父君抓了回去。”
“就为这点事?”
落葵接着道:“抓回去之后,父君逼着我去和西海三殿下相亲,本来因为有婚约在身就烦,父君还要给我介绍第二春,再者怎可言而无信一女许二夫?荒唐极了,所以我一气之下,把西海的二殿下给揍了,还甩到了西海龙王的脸上。”
言煜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要你和三殿下相亲,你为何揍人二殿下?”
落葵轻咳一声缓解尴尬:“三殿下长得还有点好看,下不去手......于是......”
言煜垂下眼眸,眼底看不清情绪地开始给她讲凌寒把她扔到青丘之后的事情。
“凌寒把你扔在青丘,托我照顾你,我来凡间游玩就顺便带上了你。三天前你独身前去救被妖物抓走的凡人女子,被揍了,就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落葵忽略那句“被揍了”有些骄傲地道:“不愧是我呀,小小身躯仅剩一分的胆气,还要去见义勇为。”
言煜绑纱布的动作加了几分力度,听到她“嘶”地抽冷气,讽刺道:“不愧是你啊,被揍得差点命都没有了。”
落葵瞪他。
剔骨之刑,剔去的不仅是她的傲骨和胆气,还有她全部的修为。
“要不是剔骨之刑,这区区凡间妖物连我的头发都碰不到,好歹我也是跟着太清道德天尊混出来的。”
言煜看她那副骄傲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被剔去了傲骨的样子。
“傲气还在?”
落葵撇嘴:“是我二哥,把兔子精的一节傲骨接在了我身上,接骨可是很疼的,不过听说长骨更疼。”
言煜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想着她刚才生龙活虎的样子道:“能走动吗?父神的灵息尚在此处,对驱除瘴气有帮助,若是身体能动,我扶你去庭院中走走。”
“你还没说你是谁。”落葵摸着头顶嘟嘴道。
“言煜。”
父神隐居的屋舍建在一片竹林之中,栅栏圈出一块空地当做庭院,院子周围都是青绿的竹子,院中放置着一些架子,架子上摊满了草药,站在庭院之中就能闻到草药的味道,混着竹子的清香。
落葵在言煜的搀扶下来到庭院中,阳光直射而下,沐浴在阳光之中,落葵身上被晒得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白芨在屋内看窗外,发现落葵在庭院中,她冲到庭院中,抱住了正在晒太阳的落葵。
“你总算醒了,我都担心死了,怎么样,脖子痛不痛,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怎么刚醒就下床走动,不再休息休息了吗?”
言煜被白芨推到一边无奈道:“人没事也快被你勒死了,阿娘你收敛点,受瘴液侵蚀的影响,她的记忆有断裂。”
白芨握着落葵的手,眼含泪光道:“受苦了,落葵,都是我家这小子不争气,没把你保护好。”
落葵面对热情的白芨有些手足无措,但是白芨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言煜。
言煜无视了她的求救。
落葵只能硬着头皮问道“您是?不是,您别哭呀......我没事,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呢吗?”
“竟然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白芨前辈啊!”听到落葵问她是谁,白芨心疼地落了泪。
越想越气,于是白芨给了言煜一拳。
这一拳触不及防,吓了落葵一跳。
言煜没来得及闪躲,捂着肚子,疼得直不起腰。
见他捂着肚子,落葵颤抖地说道:“那个,我脖子有些,不舒服......”
白芨又给了言煜一拳:“听到没,快来看看怎么回事?”
言煜:“......”
落葵:“......”
白芨这两拳铆足了劲,言煜疼得说不出话,缓了一会儿才直起腰身。
“怎么不舒服?”
落葵吓傻了,听着他虚弱的声音,生怕自己再说错什么话让言煜再挨上一拳,她小心翼翼地道:“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一点点痒痛......”
“庭院里父神的气息,比屋内浓郁,是瘴气净化的正常反应。”
白芨握起拳头,眼看这拳快要抬起,落葵急忙握住她的手道:“白芨前辈,我醒来就忘记这段时间的事了,白芨前辈能给我好好讲讲吗?”
白芨秒换上和蔼可亲的微笑道:“走,去那边,那边阳光足。”转头,白芨恶狠狠地对言煜道:“去给我和落葵弄两个摇椅来。”
生活不易,言煜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