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莫.倪克斯
伤好之后，我依照和厄里斯的约定，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转动了复活石。
黑发黑眸的青年笑容一如少年时温柔，他的人生永远定格在了十八岁成年前一天。
“怀瑾……”我忍住了几近夺眶而出的泪水，连声音都在颤抖。
怀瑾死去的那么多年里，我一直在痛苦。我曾经无数次设想，如果我当时的反应可以再快一点，如果当时我可以早早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劲。又或者如果我当年可以勇敢一些，不封闭自我，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我从不怨恨捅向我的那一刀，我痛恨的是当年伤害了更多无辜者的自己。
“沈瑜？”他在我的面前站定，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看起来有点摸不清眼前的状况。
“我……”我看着故人熟悉的眉眼，在无数个难眠的日夜中，想说的千言万语最终诉之于口时，也只是苍白无力的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让你失去了父母，让你失去原本幸福的家，让你最终只能将生命作为筹码孤注一掷……
对不起是最苍白无力的话，可是到了现在，作为罪魁祸首的我，除了对不起，又能说什么？
“没关系，我已经原谅你了。”怀瑾将手伸向我的脸颊，像是想要做些什么，但只是摸了个空。我顺着他的动作下意识抹了一把脸，才发现我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努力的想抑制住泪水却没能成功，最终也只能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平日里确实没心没肺，沙雕且欢乐。因为我不能将那些不堪的隐秘告诉任何人，我烂在地里，披着那层外皮去追逐不属于我自己的阳光，可我始终担心那些不堪会撕破外皮，让我彻底在无处可藏。
“……已经完全认不出来是阿瑜哥哥了呢。”不知过去多久，等我终于平复心情的时候，怀瑾轻声道。
我们两个对视许久，他看着我的脸，看着那道狰狞的伤疤：“很痛吧。”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我明白了厄里斯为什么会要求我去见一见怀瑾再做出决定。
……这道伤疤是留给我永久的纪念，甚至于说，在所有可以自由建模的游戏中，我都保留了左眼的伤疤。
亲友曾经问过我会不会疼，我回答了会。
但痛的其实并不是那些伤疤，而是内心的伤口。
怎么会不痛呢？痛，痛极了。这么多年我在苦痛里挣扎，渐渐让自己变成了另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当年桀骜疯狂的沈瑜最终被我亲手杀死，活下来的只是留下了躯壳的沈轻舟。
我已经不在乎身体上的苦痛了，因为我的灵魂已经腐烂在了地里，我只有这么一副□□可以拿来守护我的珍宝了。
厄里斯不像是沈轻舟，他更像是已经彻底失去一切的沈瑜。他不再伪装自己曾经的疯狂，有一团炙热的火焰在他的胸膛燃烧，让已经彻底死去的躯壳做最后的灿烂。
可我痛苦了这么久却从未想过，如果怀瑾并不恨我呢？
和亡者目光相交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怀瑾当年也是痛苦的。因为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下来，他已经将凶手当做了自己的兄长。
无论是谁活下来，那个人的灵魂都必将同另一个埋入黄土。
“我开始是恨你的，我以为你是个烂人，但事实告诉我并不是。”怀瑾的笑容有些落寞，“我都死了那么久了，你继续纠结那些其实也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更何况其实做出那些事的并不是现在的你。”
“我的副人格，也是我自己。”
“但我想我爱的是你啊，哥哥，答应我，忘记你过去的不堪，好好活下去吧。”他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我，一如孩提时期我把他领回家的路上，他拽着我的衣角看我的眼神，“你是沈轻舟，不是沈瑜。”
“可是我做错了一切。”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回避，彻底将身体交给副人格，那么这一切悲剧根本就不会发生。
“那就当做是代替我活下去好了。”怀瑾抬手虚虚点了点我手上的戒指，“现在，摘下它，你要卑劣而又得理心安的长命百岁，一生为自己的错误赎罪。”
嗯，还是那句话，视角里头只是他们主观想到的。
终于写到这了，莫终于和当年的不堪达成和解——不过，这是真的吗？
我解释一下莫的情况，他其实就是长期痛苦的状态下，分裂出来一个人格盛放痛苦，这个人格是个疯子，他负担着一切痛苦。但是原本的人格渐渐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之中彻底绝望，所以他选择把躯体彻底移交给副人格，封闭了自己的主人格。
当然，莫当年犯下的罪行还是值得被千刀万剐就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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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芜湖，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