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开课还有十分钟，讲师没有来，教室里还响着大学生们聊天的声音。
余晴没心情听学生们的闲聊，戴着耳机听音乐。林飞羽在一旁翻看笔记，余晴起初靠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刷着朋友圈，看代购都在发些什么，后面看得无聊了，她凑过去看林飞羽的笔记。
作为体育特长生，他的字写得其实还算不错，不仅大小统一，字体也颇为工整。余晴摘下一只耳机，问他：“这个iPad用的习惯吗？”
“嗯，很方便。”林飞羽看进她的眼里，“谢谢你，晴晴。”
余晴微笑了一下，又坐回去玩手机。这个iPad是他们交往后她买给他的第一个礼物，他收到时很开心，于是她又给他买了新手机和Apple Watch。
余晴想，对男友大方并不是什么坏事，她这也不算乱花。
眼看要到上课的时间，余晴将手机调成免打扰，却发现母亲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她母亲刘女士平时不太联系她，但凡发了消息，基本就要视频一两句。余晴以前偶尔还会爱理不理，但她想到自己前途未卜的副业计划，还是点开消息看了一眼。
果然，刘女士问她现在方不方便视频。
余晴只好起身，跟林飞羽说要出去接个电话。大学生仰脸看她，刘海遮住一半的眼睛，遮不住眼里的炽热，在她走前依依不舍地拉了拉她的指尖。
走廊上已经没几个学生，但余晴还是走到楼梯口才摘下口罩，接起视频。刘女士看起来不在国内，状态倒是很好，近五十岁的人了，皮肤白里透红。
“你这是在哪里，一天到晚乱跑。”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余晴已经二十五岁了，刘女士却还是总将她当作小孩。
余晴对此不置可否，她问：“怎么？”
刘女士对着镜头看了看自己的发型，随即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最近有空吗？介绍一个精英给你认识。”
余晴很难判断她母亲脸上的满意是对她的发型，还是对这个所谓的精英，但总归不是她的女儿。余晴面不改色：“不感兴趣。”
“你总得出去认识点人，别成天窝在家里。”刘女士翻了个克制的白眼，笑意不减，“这个男生很优秀的，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现在在做金融。”
“做金融的男人多了。”余晴回了个微笑，“再说了，做金融的男人太爱玩了，我不喜欢。”
“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哦。认识一下，做个朋友也没关系啊。”
余晴嗤笑：“跟男人做朋友有什么意思？”
她实在不想挂掉她母亲的电话，但这个视频通话显然只是浪费时间。余晴想了想，坦白自己在和大学生恋爱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一瞬，随即被她遏止。
刘女士干巴巴地说：“好吧，你就和你那几个闺蜜一起玩吧。你都二十五岁了，谈谈恋爱不好吗？”
“刚才说是做朋友，现在又说谈恋爱。”余晴轻笑着反问，“是不是过几天就催我结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女士已经熟知女儿的套路，“你还年轻啊，想玩的话可以再玩一阵子，但有个对象，有人照顾你啊。”
“你不能照顾我了吗？”余晴眨了眨眼，“如果有这个担心，可以给我打点钱。我想做点投资。”
刘女士沉吟片刻：“也行。”
“谢谢。”余晴抬手敬了个礼，“我还有约会，先挂了。”
“你？约会？哈。”
刘女士竟比她挂的还快。余晴对着手机做了个鬼脸，转过头才发现正有人从楼梯口上来，也不知听了多少对话。
她下意识多看了来人一眼，那人也抬眼看过来。他穿着一件略显宽松的拉链polo衫，领口微微敞着，露出细腻洁白的皮肤和深陷的锁骨，幽幽散发着一股檀木的香气。
余晴多看了一眼他的锁骨，才抬眼看他的五官。她以前迷恋偶像选秀节目的时候不是没去现场看过表演，但这陌生人的长相绝对不输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
皮相是好的，骨相更是绝佳。他长着一张出尘的面孔，就连眼珠的颜色都比寻常人淡一些，薄唇微抿，却不让人觉得纤细，而显得十分匀称稳重。
余晴不自觉挑了挑眉，差点吹了个口哨。男人看着她的眼睛，右边眉毛轻轻抬了抬，令她疑心他在学她。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误解了。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挑眉时他正看向她身后。余晴扭过头，看到一个短发的女大学生正站在她身后。
“虞、虞老师。”女生有些局促，秀气的小脸上飞着两团红晕，清丽得叫人怜惜。
他竟然是个老师，恐怕还是林飞羽这堂课的老师。余晴有些惊讶。她不太懂学校里的制度，但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能在F大做讲师，想必也很有学问。
再看满脸羞意的学生，余晴往旁边踱步让出空间，颇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致，但出于道德和礼貌，她开始往回走。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比他的长相还清冷些：“你好。”
只听到这里，余晴已经可以脑补剩下的结局，毕竟他甚至叫不出学生的名字。
她本该就此离开，却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正停下等待学生说话，女生垂着头，他神色坦然平静，仿佛习以为常。
余晴没听清女生嗫嚅了些什么，但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他的眉间平整光滑，淡色的眼眸里亦无情绪显露。看见余晴，他的眼神里什么变化都没有，余晴却感觉到了几分良心上的谴责。
她提速走进教室里，才在座位上坐下来，男人就从前门进来走到了讲台边。他在电脑上放幻灯片，余晴托着下巴看了会儿，女生没有再进教室。或许她本来也不是这个班的学生。
幻灯片在屏幕上显示，今天的主题是王尔德作品赏析。幻灯片第一页写着讲师的名字：虞吾。
如林飞羽所说，虞吾上课，先点了几个学生答题。他点人很随机，不看花名册，直接按座位点。
不知是否错觉，余晴感觉他在点人时多看了她两眼。
这错觉甚至好像不是她独有的。林飞羽原本在iPad上写写画画，也不知怎么，突然握住了余晴的手，十指交缠，他握得很紧。
余晴扭头，目光里带点疑问。
林飞羽抿唇微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看她还拿着手机，想到这样不方便，于是执着她的手蹭了蹭脸颊。
余晴的目光暗了暗，但到底是在课堂上，于是顺着林飞羽的动作，摸了摸他的眉毛，便放下手搭在他课桌下的大腿上轻轻摩挲着。
林飞羽又低下头看课件，精神想要集中，脑海里的思绪却很零散。即便余晴就坐在他的身旁，她的手掌放松地贴着他的皮肤，她身上的香气隐秘地钻进他的鼻间，他却还是后悔了。
不该带余晴来这节课的。
这堂课的讲师虞吾去年就来F大任教了，但因为去年的课题不火，直到今年他才爆火。一方面是因为他给分不严，只要出勤且写文章就可以轻松拿高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有学生拍下他的脸。
林飞羽从座位上往下方的讲台上看去，虞吾确实有张很英俊的脸，是现在流行的那种长相。阳光从高窗里照进来，他恰好站在那一圈光尘里，浅色的眼睛映出点点碎光，领口边的皮肤白得仿佛要湮灭。林飞羽也知道那是种禁欲的美。
他不禁又扭头看了余晴一眼。她从手机屏幕上抬头往下看，目光在虞吾身上停留着，唇角抿着，可惜睫毛盖住了眼神，他什么都看不到。
她的指尖在他的大.腿上轻轻划了一条横线，又变成圈。随后，她低下头又继续看起了手机。
林飞羽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拧住了。他自认不是缺乏安全感的性格，以前也不是没谈过恋爱，更何况他的外貌条件这么出众，但和余晴在一起，他竟然会害怕她被别的男人吸引。
这堂课时长一个小时。对林飞羽来说，他没听进去多少，因为虞吾的原因，更是没往投屏上看过几眼。他心里只希望尽快下课，在余晴多看虞吾几眼之前先离开这里。
对余晴来说，这段时间倒是过得很快。她刷信用卡又买了几件香家的新衣，约好过几天去店里取。银行发来的短信提示她剩余额度，余晴点开看了一眼，决心要马上找到合适的投资项目。
走出教室时，林飞羽很自然地继续为余晴拎包。他人高马大，显得她那30寸的手提包都十分渺小。余晴后知后觉地发现来上课的学生大多是女生，想到虞吾那张脸，倒也理解，不过看了看林飞羽，她有些好奇：“你怎么选了这节课？”
“据说很好拿A。”林飞羽顿了顿，突然有些口干，“是朋友推荐的。”
“哦，朋友推的啊。”余晴随口接了一句，“男的女的？”
“啊？”林飞羽一愣，心里却突然泛起一阵难言的甜意，让他忍不住笑了一声，“男的。”
余晴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联想到的无非是男女关系里对异性友情的介意。
实际上，她并没想那么多。虽然与林飞羽处于一段明确的男女朋友的关系里，她对他倒也没有那么夸张的占有欲。
在感情里，余晴的精力和耐心总是有限。
她并没有解释，只是伸手牵住小男友，贴着水晶的长指甲在他掌心轻挠：“走吧，带你去吃饭。”
林飞羽指尖微颤，反握住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
晚餐的Omakase在余晴看来并没有特别好吃，但餐厅的装修不错，特调的柚子汁清甜带点独特的酸意，她喝了两杯。
林飞羽喝了一杯柚子酒，在她开车出库的时候亲了她一口。余晴不介意公共场合下的亲密举止，更何况停车场里除了摄像头也没有别的人，便顺着他接了个短暂的吻。
这个带着些许酒精味的吻在她带林飞羽回家后得以延续。余晴进门后还没来得及摘掉戒指，就被大狼狗抱起来，针织衫被掀起，露出更多白皙的皮肤和左背上一只天蝎的纹身。
灼热的掌心贴在脊背上，身前是坚硬的训练成果，余晴很难不沉迷在年轻人的热情里。她平时不喜欢被拘束和管控，但这时候却无所谓上下与否。她感觉他今晚格外卖力，指尖轻轻抓着林飞羽的头发，逐渐用力，唇边溢出难喻的叹息。
交换呼吸的间隙里，他埋首在她的颈窝，呼吸洒在她的皮肤上点燃欲.望。
林飞羽想起白天的课堂，忍不住告白：“晴晴，我好喜欢你。”
余晴轻轻地微笑：“我知道。”
他抱着她进卧室，余晴懒洋洋躺在床上看小男友脱下上衣，露出雕塑般的肌肉。房间里开着昏暗的暖光灯，落地窗的窗帘半遮，城市的夜光映进来，暖冷交融吞噬理智。
酒精余劲散去后，余晴趴在床上玩手机，腰间搭着一条毛毯。林飞羽环着她，唇贴在她的左背，半哄半撒娇：“晴晴，去洗澡吧？”
“嗯。”余晴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脚尖在他小腿轻踢，“你先去，我等下来。”
林飞羽应了一声，起身走开。余晴翻了个身，腰有些酸，正要伸手去揉，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老天爷：明天回家吃饭，你王阿姨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