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宋玉心底有太多疑问，几乎不可抑制地想要问出来，沐华庭却头一次避开了他的视线，走到洗手池边洗手。
见他这样，宋玉倒也不愿再上赶着追问，有些事情也不能太急。
他对上谢迟问询的目光，点点头：“我们走吧。”
两人往前几步，还没走出洗手间，就听沐华庭突然关闭龙头沉下声道：“从前在孤儿院，你也做过一样的毛毡给我。”
“所以都是一样的手段是吗，这样的毛毡你做过几个，给过几个人呢。”
他阴冷的声调在洗手间内回荡，宋玉的视线落到谢迟背后包上挂着的、正在微微晃动的小羊毛毡挂件上。
那是前阵子谢迟过生日，宋玉亲手做的附加礼物之一。他当时送的时候，还特地强调了下是第一次做，手艺粗糙，让谢迟不要介意。
看着身前少年陡然僵直的背，宋玉意识到谢迟也想到这一点。
孤儿院，宋玉捕捉到沐华庭话里的关键字眼。
原主从前在孤儿院待过一段时间，难道说沐华庭是他曾经同一个孤儿院的朋友？这怎么可能，原著老牌豪门，沐家大少爷沐华庭，怎么会是收养的。
宋玉想做出懵然不知的模样，又担心这么做会崩人设让沐华庭起疑，一时间进退两难，未说一言。
“宋大少爷还真是要把过去全都撇清，你就厌恶我到这个地步？”沐华庭已然出离愤怒，“我惹不起你，我不是沐家亲生的，没有你在霍家百宠千娇。”
“就因为先前在你家那点摩擦被你父亲听到，他一句话就撤了韩家新剧的资。现在资金链断裂开不起来，所有人都把锅全都甩到我头上！”
“是，是我活该，是我犯贱往你身上凑！你想装不认识我成全你，从今以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沐华庭说完便夺门而去，被一众信息狂轰滥炸的宋玉在原地缓了数秒才回神。
父亲，撤资？
霍正则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玉心头百转千回，有很多种情绪在来回打架，不断有信息进入大脑，处理器发出恼人的嗡鸣。他或许该把重点挑出来条分缕析。但当宋玉对上谢迟的眼睛之后，有几个字争先恐后脱口而出，连成一句：“我没给别人做过毛毡。”
甚至还没有结束。
“我真的是第一次做毛毡。”
他的嘴巴好像已经不受控制，少年看着他，原本没有情绪的眼骤然漾出笑意。
应该是听进去了，宋玉这么想着，嘴巴竟然没完没了地还要解释。
直到他听见谢迟说：“我相信你，小玉哥。”
“那人是个疯子，”谢迟用最和煦的表情平静道，“我会让他闭嘴，小玉哥不必受他影响。”
“不。”谢迟的表情莫名让宋玉生出些许寒意，想起主角受言出必行的个性，宋玉下意识阻止。
“不？”谢迟的笑意有一瞬的凝滞，“你刚才，是说不吗？”
宋玉垂眼，想了想还是道：“我从前确实在孤儿院待过。”
谢迟一顿。
“可能那会年纪太小了，”宋玉找了个借口，“我已经不记得与沐华庭有关的事。所以，他有可能没撒谎。但是…”
但是就算是真的，那也确实不是他做的啊。
宋玉有点懊丧，因为穿书这个必须要掩藏的秘密在，注定是解释不通了。
他稍有些心虚地抬眼去看谢迟的表情，发现少年神色似是不对：“少爷？”
没完没了，为什么没完没了，为什么赶走一个又冒出一个...
谢迟心中名为理智的弦啪啪断裂数根，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在宋玉面前失态。
他唇角微微抽动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失落：“我以为，我是小玉哥除弟弟之外最熟悉的人，没想到，还有人那么早就认识你了。”
我在你心里，是排第几位呢。
最后一句话，谢迟到底没有说出口，他有些畏惧于听到宋玉的回答。
因为宋玉跟他不一样，宋玉不会骗他。
“你在想什么。”宋玉闻言失笑，“你看我跟他的样子，是关系好的吗。我们当然是最熟悉的人。”
“那小玉哥就把过去放下吧。”谢迟的语速少有地快，他露出安抚性的笑容，拍了拍宋玉的肩膀，“活在当下，向前看。”
看着他，就够了。
下午的行程是参观博物馆，因是自由活动，宋玉找了个角落坐着准备论文，论文题目是《浅谈现代流行音乐不‘快音’不流行现象》。
是指如何看待现在的歌曲，不在快音app上流传就做不到流行。
这个题目很时新，网络上多有讨论，想写出达标字数不难，但想言之有物也不容易。
宋玉今天的目标是抓紧时间拟个大方向与总纲，之后再慢慢填充内容。
图书馆人太多，没有座位，宋玉只能坐在三楼大落地窗旁边的地板上。
去买水的谢迟回来，很轻巧地坐下，将水递给他。
宋玉道谢接过，发现瓶盖已经被贴心拧开。
宋玉让谢迟去转转，坐在这很无聊。
谢迟不肯，他靠着墙，两条细长手臂枕在脑后，就那么静静看着他，摇了摇头。
宋玉收回目光，抿着唇，盯着屏幕空置大脑两秒，忽然也晃了晃头。
专注，专注。他对自己说。
谢迟就这么陪着他坐到日头西斜，金色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好似镀上一层金边。
在集合返回酒店前，宋玉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任务。
他是一旦投入工作状态，就很难再出来的个性。余下时间除了晚饭就一直在写，直到时间走向十点钟，终于觉得脖颈连着肩膀的地方传来酸胀感。
他小心完成保存备份，这才将身体完全放松下来，在椅子上瘫了一会。打开手机回了一圈因开勿扰忽略掉的消息。
进入休闲模式的宋玉，脑中又开始出现很多纷杂信息。先前被他刻意抛之脑后的沐华庭再次冒出来，宋玉没忍住去翻自己的好友列表。
他记得之前好像因为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而没有删除好友。
果然在。
备注就是简单的沐华庭三个字。
宋玉点进去，聊天记录一片空白。
他又点进沐华庭的朋友圈，不出意外三天可见。但下一瞬，宋玉视线上抬，一眼看到了沐华庭的朋友圈背景。
是一张大合照。
有些像小学拍摄的毕业照，一群小孩高低不同地站成三排，神色都比较沉郁，流露出一种不同于正常家庭孩子的冷寂。
后方背景露出一块门头：“清宁孤儿院”
宋玉的目光在那些小孩脸上一一滚过，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或者说，原主。
他坐在第一排，眼睛很大却无神。他的身后站着个刘海极长遮住半张脸的男生，宋玉截图放大仔细看，觉得这个男生应该就是沐华庭。
看来沐华庭没有说谎。
同一个孤儿院出身，这算是很亲近的关系。可是穿书这几年，沐华庭从没在他的人生里出现过，如今又突然浓墨重彩。
仅仅是因为沐华庭所说的，他前几年一直在海外巡演吗？
宋玉垂眸思索时，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轻柔的铃声响起，是有人拨打了视频电话。
宋玉低头一看名字，吓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是霍正则。
他怎么会打视频过来？
不知为什么，宋玉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传来哗啦水声的浴室。
谢迟正在洗澡，酒店不知为何着迷于玻璃隔断，浴室面对床的那一侧采用了毛玻璃。洗澡时，人站在暖黄的灯光下，影子就正好投在毛玻璃上。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少年瘦削的身形，再多宋玉也不敢看了。
要知道第一天是他先洗的澡，而在洗澡时，宋玉根本就没发现这一点。直到出来看到谢迟洗，才真觉得天塌了。
不过那会宋玉的耳朵还是没有这会手中的手机烫人，他磨磨蹭蹭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在电话断掉的前一秒划下接通。
霍正则如往常一般严正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应该是在家里的书房，背后的格局宋玉很熟悉。
宋玉把手机举在脸部水平线，有些局促：“您怎么，打电话。”
霍正则语气很平，听不出什么喜怒：“很忙？”
宋玉摇头：“没有。”
“那怎么这么久才接。”
许是常居上位者让霍正则说话自带领导训斥架势，哪怕平心静气都像是在兴师问罪。
宋玉抿了抿唇：“不是很想接。”
有些叛逆的话，宋玉时常嘲笑自己的幼稚，又在下一次重蹈覆辙。
但男人听到这句，反而短促笑了一声，快到宋玉甚至没看清他唇角是否上扬：“你倒是诚实。”
宋玉不说话了。
“老三说你把他照顾得很好。”霍正则道。
看来是慰问小儿子顺带手也给他来个电话了，宋玉没什么表情：“他是我弟弟，这是应该的。”
“我还没说完。”霍正则微微歪头，手指轻点着额角，“只不过，你对别人更好。”
“你跟谢家那小子一个房间，是吗。”
“不是。”宋玉嘴比脑子快，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住一间又怎样，他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正大光明住一间。老三那个臭小子还跑去告状，霍正则还真的特地打电话问，他们是有什么问题。
宋玉一边这么想，一边嘴巴说：“我自己住一个房间。”
行吧，他也有问题。
宋玉说完，控制不住地有点虚，努力维持表情：“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您早点休息。”
怕等会谢迟出来穿帮，宋玉紧急想把霍正则打发走。
可有时候偏是怕什么来什么，在这边宋玉被霍正则沉默盯视，感受到对面男人已经开始不悦之际。
浴室门咔哒一声打开，少年的声音从中传出：“小玉哥，我忘记拿内裤了，能帮我拿一下吗。好像放在你的双肩包里。”
关于毛毡，是从前沐华庭偷我们小小玉的。小小玉非常困惑，为什么他的小羊毛毡做一个丢一个。[托腮]
差点忘记要更新了，刚刚是昨天的，这是今天的，量大管饱，等夸[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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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