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门后山，晨露未晞。
季尘盯着手中的残页，指节捏得发白。阿蛮蜷在石床上沉睡，又变回了**岁的孩童模样，睫毛在苍白的小脸上投下浅淡阴影。
“所以...”符小绫声音发颤，“《阳炎秘典》的意思是，要破解逆生长咒，必须有人替阿蛮承受咒术反噬？”
武阳一拳砸在树上：“这算什么狗屁解法！”
我摩挲着掌心剑纹，天机剑传来的波动越发躁动。自从皇宫归来，这柄神兵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吸收我的灵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通过它窥探现世。
“未必没有转机。”林清羽突然抱着本古籍冲进来，胳膊上还打着绷带，“我在**阁找到这个！”
发黄的纸页上画着幅诡异图案：两个同心圆中套着阴阳鱼，旁边批注「逆命转生阵，需极阴与纯阳为引」。
“这是商队当年从西域带回的秘术。”林清羽指着小字，“你们看这里——若以同命契为媒介，可平分咒力，两人各承其半！”
季尘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希望：“平分后阿蛮会怎样？”
“停止逆生长，但会永远维持现在的孩童体型。”林清羽咽了口唾沫，“而另一方将...”
“折寿三十年。”符小绫念出最后一行字，脸色煞白。
山洞里死一般寂静。季尘却低笑起来，伸手轻抚阿蛮的发顶：“三十年换阿蛮活着，值了。”
“等等！”我按住他肩膀，“天机剑最近异动频繁，我怀疑幽冥老祖即将苏醒。若你此刻元气大伤...”
“云轻说得对！”武阳急得直搓手，“要不让我来？我皮糙肉厚...”
季尘摇头：“同命契已定，唯我能替他承咒。”
“况且，这是我和阿蛮的事情，本就不该拖累你们...”
“不对！师兄！器堂不会不管任何一个弟子！”林清羽急得伸手抓季尘的手臂。
“是青云门不会不管任何一个弟子！”我握着天机剑，眼神坚定。
————
当夜子时，季尘在后山摆下法阵。阿蛮被安置在阵眼中央，周身缠满红绳，另一端系在季尘腕上。
“开始吧。”季尘咬破指尖，在阿蛮眉心画下血符。
阵法亮起的瞬间，狂风大作！阿蛮痛苦地蜷缩起来，皮肤下的黑纹如活物般蠕动，顺着红绳向季尘流去。两个人体表同时浮现出光暗交织的咒印，整个山洞被照得如同白昼。
我握紧天机剑守在洞口，忽然察觉剑身传来异常的震颤——不是对幽冥之力的预警，而是一种近乎雀跃的共鸣！
“不对劲...”我猛地回头，“季尘！阵法里混进了...”
警告来得太迟。
阵法符文突然扭曲变形，一道黑影从阿蛮心口钻出，顺着红绳直扑季尘！那根本不是咒力，而是浓缩到极致的幽冥本源！
“终于...等到你了...”沙哑的声音响彻山洞，黑影在季尘胸前凝成鬼面，“极阴之体...完美的容器...”
幽冥老祖！他竟然在阿蛮体内种下分魂！
季尘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黑血。阿蛮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睁开眼，纯阳之力本能地爆发出来！
金光与黑雾在半空纠缠，整个阵法开始崩溃。千钧一发之际，我挥剑斩向红绳——
“铮！”
天机剑发出前所未有的清鸣，剑光竟在空中划出时空裂隙！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
三百年前，青云门前掌门、云氏先祖与周太祖并肩封印幽冥老祖；
商队世代守护的并非货物，而是分散在各处的封印法器；
还有...阿蛮在秘境中，商父残魂在他心口点下的那滴金血——
那个祝福里，竟然被混杂了幽冥本源！
“原来如此...”我浑身发冷，“当时在秘境中，阴九蚀趁乱...”
“发现了？”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们悚然回头，阴九蚀的青铜面具，此刻正在洞口月光下闪着不祥的光芒！
“抓到你们了！”
————
山雨欲来，黑云压城。
巨大的血色雾气从洞口喷涌而出，修为较低的林清羽和符小绫已经面色发青，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蛊毒发作的前兆。
“不行，撑不住了！”符小绫脸色惨白，手中的防御符已经画废了七八张，“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完蛋！”
武阳一拳轰飞扑来的幽冥修士，肘甲上沾满黑血：“他娘的，这帮人杀不完的吗？”
我擦去眉骨淌下的血，天机剑在手中嗡鸣不止。远处，季尘正抱着昏迷的阿蛮且战且退，黑袍被血浸得发硬，而阿蛮的身体已经缩成了五六岁孩童大小，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必须拖住他们！”我咬牙捏碎保命玉牌，青光冲天而起，“长老们看到信号需要时间！”
林清羽咳嗽着，从袖中甩出十二枚铁球，落地化作傀儡机关人：“这是我攒了三年的家底...”他声音发抖，“够挡一阵！”
符小绫一改往日不着调的模样，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下血符：“以血为引，三丈方圆——起！”
金光结界拔地而起，将我们和季尘二人护在其中。她扭头吼道：“快布阵！我撑不了太久！”
季尘单膝跪地，展开逆命转生阵图。阴阳双鱼在青石地面上亮起微光，他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腕，鲜血顺着阵纹流淌，每画一笔，脸色就苍白一分。
“尘哥...”阿蛮突然睁开眼，小手无力地抓住他的衣襟，“别...”
季尘充耳不闻，血符最后一笔落成的刹那，整个阵法爆发出刺目光芒。阴阳鱼如同活物般游动起来，阿蛮体内的黑纹开始顺着红绳向季尘转移！
“拦住他们！”阴九蚀厉喝着冲来，被我用天机剑拦下，数十名幽冥宗修士同时扑来。
武阳仰天长啸，体表泛起不正常的金红色——是上次假掌门的火焰激发出的武阳独创的“焚血诀”！他如蛮牛般冲入敌阵，所过之处筋骨断裂声不绝于耳。我挥剑斩出漫天剑光，每一击都带着天机剑特有的星河之力。
林清羽的机关傀儡一个接一个爆开，他红着眼睛掏出压箱底的“千机雷”：“老子跟你们拼了！”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三名幽冥修士，却也震碎了符小绫的结界。她喷出一口血，仍死死撑住最后一道屏障：“再...再坚持...”
季尘的状况比阿蛮更糟。黑纹已经爬满他的脖颈，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可阵法才运转到一半！阴九蚀看出关键，骨杖直指阵眼：“先杀那个极阴之体！”
“休想！”我纵身挡在阵前，天机剑与骨杖相撞，虎口瞬间崩裂。就在要被震飞的刹那，背后突然传来暖流——是符小绫把最后一点灵力渡给了我！
武阳浑身是血地撞过来，用肩膀硬扛下一记毒掌：“路痴...别发呆...”
生死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谁敢动老子的徒弟——！！！”
器修长老魁梧的身影如陨石般砸进战场，一拳轰裂了阴九蚀的青铜面具！他身后跟着数十位各堂首座，执法堂的缚仙索如银龙般席卷全场。
“师父...”季尘虚弱地抬头，阵法已完成大半。阿蛮的身体停止缩小，可他自己却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原本清俊的脸庞爬满黑纹。
器修长老回头看到这一幕，铜铃大的眼睛瞬间通红。他一把揪住最近的幽冥修士，活生生将人抡成了大风车：“你们这群杂碎！老子今天要把你们全炼成夜壶！”
战局瞬间逆转。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黑云时，最后一个幽冥修士也被符堂首座炸成了烟花。
阵法中央，季尘脱力倒在阿蛮身边，干枯的手指仍紧紧攥着那根红绳。他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求你...别死...”
[粉心][粉心]小虐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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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生死契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