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白榆大惊失色：“你这，有点不尊重逝者吧？”
他继续说：“而且，就让他以最完美的样子留在你们心中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看啊？要是他知道了……”
林筠斐这时插了一句：“他不会知道的。”
安白榆：“……”
他还试图作最后的挣扎：“那能不能不在我的飞船上拆。”
林筠斐掀起眼皮看着安白榆：“站长，我都无家可归了，你就收留我一下呗？”
安白榆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一分钟后缴械投降。他看着林筠斐认真研究棺材的身影，有些惧怕自己将来会失去原则。
谁叫他那么好看。
这时，飞船又收到一条消息：
请两位不要在此处逗留太久。
安白榆回头看了一眼，打字回复：
现在是三位了。
小型飞船限载二人，你们超载了。
那又怎样？
安白榆靠在椅背上，得意洋洋地看着对面说不出话的样子。他回头问了林筠斐一句：“打开了没……”
话还没说完，他就闻到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马上掏出口罩带上：“咳咳咳，赶紧扣回去，我净化一下空气！”
林筠斐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全神贯注地研究棺材里那位。
安白榆无奈：这飞船到底是谁的？
但他对林筠斐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憋着气打开了飞船的空气净化器，然后死死盯着飞船上的小屏幕。
他对棺材里那位的尊容不感兴趣。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条消息：请三位不要在此处逗留太久。
安白榆差点笑出声，扬声提醒林筠斐：“他们又催咱们了。”
他听见棺材板被扣上的声音，然后看到林筠斐坐回了座位。他问：“看了这么久，有什么发现吗？”
林筠斐沉声道：“棺材里的是孤独者的投资人之一，基诺。”
安白榆一愣：“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怎么死的？”
林筠斐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是被勒死的。”
安白榆发觉他的手凉得惊人，但就算他旁边是个冷血动物，也远没有这个消息来得吓人。他问：“你们内部真出问题了？那咱们赶紧跑吧，我可以带你去考察站躲两天。”
林筠斐深呼吸，然后放开了他的手：“没事，不用。可以让我和他们聊聊吗？”
安白榆让开了驾驶座：“小心别碰到别的按键啊。”
林筠斐一点头：“我知道。”
安白榆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之前潇洒风流的迷人气息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不苟言笑的冷漠坚定。
安白榆能看出来，这种坚定与他不同，是从内心生发的，就算泰山在他面前蹦了起来，他大概也会面不改色【注】。
他恍然，这人原来还是有正经的时候的。
而林筠斐不知道身边的人已经脑补出了这么多，他正在专注地给孤独者发信号。
我想直接和引路人对话。
对面没几秒就发来了信号：
说吧，我就是赵洋。
基诺是你杀的？
你看到了什么？
我捕捞了他的棺材。
是我杀的。
为什么？
为了你。
我不需要。想想朱元璋。
我要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孤独者。不然我问心有愧。
他罪不至死。
这并不重要。
你用这样的方式杀了多少人？
……
你在犯罪。
没有人会知道。
不行。
为什么？
人类要和星星知道的同样多。这是你自己说的。
我很好奇我会受到什么惩罚？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屏幕前的赵洋看到这条，突然笑出了声。但他的消息还没发出去，就又收到了一条：
但是你不能死。人类需要你活着。
赵洋沉默了几秒，把刚才打出的字一个一个删除，然后回头看向助理：“把刚才那段监控截掉。”
助理心领神会，默默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赵洋坐在椅子上，突然叹了口气。
他也是有过一段肆意张扬，意气风发的岁月的。但随着故人的离去，连他也变得面目全非起来。
他每天早上起来照镜子，都不敢相信镜子里的那个枯槁憔悴的人是他自己。
不知道林洁看到这样的他，又会作何感想？
他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们去办吧。
——
孤独者内部通话安白榆也不方便看，只能在一旁探头探脑：“怎么样，需不需要我接你去躲一段时间？”
林筠斐摇头：“不用。把我送进去就行，麻烦安站长了。”
安白榆坐到了驾驶位上，试探地指了指聊天页面，林筠斐瞬间明白：“看吧，反正我们是一伙的。”
安白榆内心窃喜，迅速浏览了一遍记录，然后被吓得不轻。
他问：“基诺是你们引路人杀的？”
林筠斐叹了口气：“是。”
安白榆直白地说：“我对他很失望。”
林筠斐苦笑：“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安白榆直到把飞船开到了孤独者门口才说话：“我可以从这里对接吗？”
林筠斐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都可以，哪个门我都有权限打开。”
安白榆送走了林筠斐就调头往水星开，顺手回拨了副站长柳文的未接来电：“哎呀，马上回去了，催什么催？……什么？地球消失了？”
柳文在对面焦急地说：“真的站长，现在考察站都乱成一锅粥了！”
“没事干不能回屋睡会？闹什么。”安白榆恨铁不成钢，“你先稍微组织一下纪律，我加速开，半个小时肯定能回去。”
柳文：“行吧……”
他放下电话，愁眉苦脸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步，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这个纪律。站长也真是的，为什么这次回来的怎么晚，打电话还不接……等等。
一想到安白榆，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主意。
安白榆回来后，就看见空无一人的安静考察站和跑过来迎接他的柳文。
安白榆问：“人都去哪了，上方舟基地偷种子去了？”
方舟基地是M国当年强盛的时候在水星建造的一个仓库，里面冷冻着几亿颗种子和许多动物的胚胎，作为洪水来时人类最后的诺亚方舟。
【注】原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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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