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嘎嘎香!嫂子你这手艺真是绝!”
藤堂庆幸是肘子炖酸菜,多少还解解腻,要是红烧的再炖了土豆粉条子,那真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冯子媳妇又一人碗里给夹了块肉,高兴地说道:“就知道你俩能爱吃!
晌午我在街里看着你俩上酱骨头那家吃肉去了。
我赶紧回农村让杀头猪,紧赶慢赶算是炖上了。
我还跟冯子说,熬一宿明早指定烂乎,让他给你带去。
没成想,你俩多有口福,谁能想到开春的猪肉这么香!
香不,小宝?”
刘进宝垂着大眼睛看着碗里的肉,满脸满足的点头。
他吃相好看,筷子不停,嘴不露牙,做饭的人就爱这样的的食客,本就是个东北家常菜,愣是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好吃以后常来啊!
藤爷,你以后多带小宝来,我听老冯说那意思,你俩就搁一起了呗?”
说完,冯子媳妇又给刘进宝舀了满满一碗汤。
藤堂放下手里的碗看着冯子,冯子压根儿不接茬。
人家媳妇在这,又杀猪又炖菜的,还是专门为自己忙活的,也不好发作。
只能撑着笑脸:“啥时候的事,没搁一起。”
冯子媳妇显然不信:“没搁一起中午一起下馆子去了?
小宝,你俩晌午饭谁掏的钱?”
刘进宝嘴里啃着骨头,手指指藤堂。
“还是么!”
冯子媳妇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藤爷,你那人还能轻易掏钱!
搁一起就搁一起呗,我知道你不好意思。
咱也不是外人,跟谁过不是过。
男的女的能咋地,不都照样是吃猪肉炖酸菜的。”
藤堂这回算是彻底说不清了,他看刘进宝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就干在那造肉,吃的手上油渍麻花,小脸倒是一点不埋汰。
再一瞅冯子,拿个小刀在那剔肉,剔够一小碗就端到他媳妇面前,自己再把骨头嗦啰干净了。
合着就自己是个矫情的,早晨没吃饭,晚上吃不下,一天就指着中午那顿大骨头了。
真不知道这刘进宝明天还要吃点啥。
吃了饭,天彻底黑下来,东北人没有喝茶的习惯,嫂子拿出秋天存的山楂南果梨让俩人吃点消消食,刘进宝捧着梨啃,看的藤堂牙发酸。
“哎,老冯,小宝长得多俊哈!”
“是,精神!”
“个也挺高哈!”
“大个,和藤爷他俩齐刷的。”
“那手好看,男人手厚实抓财!”
“那可不,下晚来时候,我们都要结算了,宝儿爷进来之后又来好几个存钱,平时那点都没人了。”
刘进宝坐在炕沿上啃梨,冯子两口子一边坐一个,一唱一和的唠,藤堂听的都插不进去话。
“那啥,嫂子,我俩先回去了,做的太香,都给我吃困了。
你俩也早点休息。”
藤堂瞄了一眼还要拿梨的刘进宝,刘进宝赶紧放下手也跟着站起来。
“别的,在这睡呗你俩,你俩就在东屋,咱家有新铺盖,我给你们换上。
这外面又下小轻雪了。”
冯子媳妇说着就要上炕琴上找被褥。
藤堂这次可是态度坚决,这还没咋地呢,俩人不能就在一个炕上躺下了吧。
还是冯子家的炕,本来话都没说上几句的俩人,都让他说的成了,再睡了他家的炕,那不得是都过了几十年的两口子了。
”嫂子,我有大氅,披他身上浇不着。”
刘进宝举起自己的黑皮大氅,总算说了句让藤堂满意的话。
“小宝多会疼人!
藤爷你真是会找,那你给他披上了,你咋整啊?”
冯子媳妇故意逗刘进宝,她觉得这小伙挺有意思,长得鬼机灵的小模样,唠两句就发现是个没心眼儿的。
“我俩一起披,我这个可大了!”
说完,对着藤堂呲牙乐。
藤堂扭头假装没看见,啥玩意就一起披啊,多大雪啊?
是要下冰雹咋地啊,真能安排。
“快快,你俩一起披上,披上再出门!
脑瓜子凑一块,对,近点,千万别浇着脑袋,头发湿了容易作病啊!”
“给你披着,我没事。”
刘进宝用黑皮大氅轻轻的盖住藤堂的头,本应该系在脖子上的缎带系在了下巴颏上,也学藤堂打了个蝴蝶结。
大氅成了风雨披。
“你咋没事?”
“我头发密实,雪落下来就出溜下去了。”
藤堂心里明镜似的,刘进宝是个灵物,这点风雪指定没事。
虽然不知道是啥,应该是个啥动物变得,带毛的,吃肉的,可人家没打算说,自己也不好捅破。
月亮出来,是上弦月,一弯弯,清清冷冷的挂在天上,天上下雪。
不是冬天正经的鹅毛大雪,细细密密的夹着小雨的,没等落地就化了,湿漉漉的浇不透棉袄,让干燥的东北春天有了难得的氤氲缭绕。
两个人肩并肩的走在夜晚无人的街道,东北的买卖关门关的早,人也怕冷,早早的回家睡觉了。
偶尔路上一两家亮着灯的生意,也是准备盘点关门了,唯有戏楼门口还有卖烟买宵夜,等着拉车的老板。
“今天不去看戏?”
路过戏楼门口,藤堂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你要去么?”刘进宝扭头问藤堂。
“我去什么,我又不喜欢听戏。”
“你不是去听月姑娘的戏?”
“我那是去要账!他欠我钱!”
“哦哦,那账要回来了,你以后不去了吧?”
“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
说完,藤堂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刘进宝在后面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你怎么还跟着我!”
藤堂突然停下来一转身,险些和跟上来的刘进宝撞个正脸。
刘进宝连忙解释道:“你要是去看戏叫我,我跟你去。”
“你跟我去什么?
你又有钱买票了?”
藤堂扬起下巴逼问刘进宝。
刘进宝低着头,睫毛被雨雪沁的湿漉漉,垂着眼嗫喏:“没钱买票,那你也别去了,留着钱咱俩吃饭吧。”
“谁跟你咱俩?
我要回家了!”
藤堂说完,转身就走。
刘进宝急了,在后面抓住披在藤堂身上的黑皮大氅:“那不是回家的路!”
“怎么不是?你知道我家住哪么?”
“尚金号,往北走。”
“尚金号是我的买卖,晚上不做买卖了,关门了。
我得回家了,大氅给你,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说完,藤堂抬手就要解开下巴上的缎带,刘进宝一下按住他的手:“没停呢,大嫂子说,脑袋不能湿了!”
藤堂习武出身,擅使鞭,反应快,手劲大。
被刘进宝按住的瞬间本能翻腕抽手,愣是一动没动。
如果在江湖上,生意上,这就是被人家拿住了,失了面子是小,反抗之力都没有,别说生意做不做,到时候命都不知道怎么没的。
可这不是江湖,虽然他不清楚刘进宝什么来历,也不知道这人对自己是什么意思。
可他知道,他是个灵物,是个妖,他要是想害自己,用不着动手,一个法术一个咒,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没的。
可就任他拿捏,藤堂也不甘心,别看他手劲大,心眼儿可缺点。
既然不能斗勇,那就斗智!
“我不脱,把你衣裳穿走了,你冻着了怎么办?”
藤堂决定循序渐进,慢慢引导刘进宝,逐渐让他露出破绽,自己再抓住短板,逐一击破。
就不信这连数都不识,钱都算不明白的傻子能说不漏嘴!
刘进宝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去你家,你烧炕给我暖和暖和。”
谁成想他能这么不见外?
一时间,在生意场上谈买卖滴水不漏的藤老板,竟然被眼前这个对着自己傻笑的青年人给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月光下,藤堂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冷风中形成一片白色的团雾,刘进宝的黑眼睛透过白雾依旧明亮如星子。
藤堂也没了脾气,毫无气势的刁难道:“我家在东郊,远着呢,出了城,弄不好的碰上豺狼虎豹,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遇上了,我就护着你,我会打猎,黑皮子就是我打的!”
说完,也不管藤堂理不理他,贴在人身边开始赶路。
说是郊区,也出了城门,可没藤堂说的那么远,过了一片橡树林子,刘进宝没忍住戳了两下。
藤堂催他:“齁冷的,快走!”
迈过大门,进了院子,灯都点着,瓦片、池子、水缸照的锃亮,还有院子里没冒芽的老梨树,刘进宝东瞅瞅西看看,看见梨树问藤堂:“这树多大岁数了还能结果么?”
藤堂也不知道,随口敷衍道:“能吧。”
刘进宝摸着老梨树光滑的枝桠:“能敢情好,我爱吃梨。要是不能,也别砍了,这枝叉舒展,适合……”
后面的话消失在风雪里,藤堂不知道是自己没听清,还是刘进宝的动静突然小了。
他不知道这不结果的树,树杈子长得好,除了砍来烧还有什么用处。
“快进来,黑灯瞎火的在外面晃上没完了!”
越夜越冷,东北的雪夜,再壮士的汉子也扛不住刺骨的寒风,除非是刘进宝那样的灵仙妖物。
还是和柳二见面那屋,红烛黄灯火,地龙暖火炕烫。
茶壶里是南方运过来的春茶,炉子上的铜壶烧着热乎的水,还扔着几个烤红薯。
藤堂抖抖黑皮大氅,上面的水珠子顺着密实的皮毛滑落,丝毫没有湿了皮板。
刘进宝一屁股坐在炕上,好奇的张望屋子里的陈设,还要和藤堂唠嗑:“一点都不黑,你家亮堂堂的,真好看,是谁给点的这老些灯?”
藤堂薄薄的眼皮翕动,不禁想逗逗刘进宝:“我媳妇啊,知道我要回来,点灯熬油的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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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宝儿爷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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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金主债主(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