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中心的时候刚刚好踩点。
本以为依周栩的性格，会火急火燎地狂奔而出，谁料周栩反而不着急起来，不慌不忙地和路上相熟的灵使打招呼，还指导林北生办了信息登记，这才前往鬿门。
林北生不太理解。
周栩却说，只要晚了就避免不了被哥哥抓包的痛苦，所以晚一步和晚一会儿，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既然已经晚了，不彻底摆烂。
林北生表示不赞同但尊重。
典礼设置在鬿门之境中，为了容纳全国各地的灵使代表，泉翁早已经提前扩充好了鬿门之境的空间。
是以林北生进入鬿门之后，发觉和上一次看到的景象并不完全相同。建筑外的空地大了几倍，小院中的老树也被重新装点一番。
千百只金灿灿的铃铛被悬挂在树枝上，和无数飞舞着的红色布条交织，发出细微叮叮当当的声响。
院内香雾阵阵，缥缈游离滚滚而出，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的气息。
铃铛……
林北生自然地联想起那个卖驱邪小商品的网店。
“传说以前的灵使能运用铃铛通灵，”周栩对他道，“通过铃铛相互撞击的声响可以产生与先祖沟通的效果。”
周栩：“咱们也知道，先祖早就到轮回中不知道轮到哪里去了，所以后世认为早先的记载只是先民在铃铛声音中产生了幻觉——但是这种祭祀仪式里悬挂铃铛的形式还是留存下来了。”
“既然如此……”林北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为什么还要祭拜？”
明知对面是空谷，并不会有声响回还。
周栩：“你总要有点美好的期盼嘛，那些解决不了的事、说不出口的感情、还有想要分享的快乐……神仙们每天都那么忙，谁有时间听咱们说话，但是先祖不一样啊——你想万一哪位先祖已经小有所成，在天庭谋得一官半职，他听到了没准就帮咱们把事情办了呢？”
周栩：“我打算一会儿上香的时候把孟桃他们的案子念叨念叨，没准过两天就被点拨开窍，有了新思路了，把那些罪大恶极的人全都一网打尽！”
倒是未曾想过的角度，林北生失笑。
周栩笑道，“我这套是歪理，周雩要听到了该骂我不恭敬——但我真就是这么想的，你就随便一听，别当真。”
小院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灵使，他们按照家族流派各自排列，周栩当然要进到院中，只是各位家长和中心的高层早就肃立其间，周栩硬是在心里给自己鼓了好几遍劲儿才推开门。
看她身影已经消失，林北生转头打算到外面去等。虽然已经提前和周雩沟通过，但自己的家族毕竟早在百年前就脱离眼前的一切，留下来祭拜，显然不太合适。
“林先生怎么出现在这？”
忽然被叫了一声，林北生回头，认出是泉翁。
老人花白的长发盘在顶心，一根木簪稳稳盘住，手拄老树拐杖，慢悠悠地朝林北生走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北生觉得泉翁看起来比先前见面时苍老了几分。
“咳咳……”
好像是察觉到了林北生眼光中的异样，泉翁弯腰咳了两声笑道，“老了，不中用了。不过是整理了一下仪式的场地，就累成这样。”
的确，眼前境内用多出来的场地几乎都是依靠泉翁的真气在维持，更何况眼下鬿门中灵使众多，需时刻警戒有外力入侵，想必消耗巨大。
“您注意休息，”林北生颔首道。
“哈哈哈，无妨无妨，”泉翁笑呵呵道，“人老了嘛，难免的。”
“说起来……当年你爷爷离开后，林氏在各地还有一些分支留下来，要不是他们合力维持，眼下哈尔滨的分部恐怕早就不存在了。”
“您的意思是……”一句话正中林北生下怀，“现在的哈尔滨分部的管理者，依旧是林氏的后代？”
“呵呵呵，”泉翁笑笑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林北生的肩膀。
那一瞬间林北生仿若失神。
脚下未动分毫，眼前场景却镀上了昏黄的滤镜。
唢呐音调声声刺耳，锣鼓喧天，滔天的热闹从远处缓缓踱来。
“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
林北生的周身无法动弹，他好像被捆绑在原地，逼迫着要看这一场实景电影一般。
亲迎队伍之首的骑马者，头戴黑毛毡礼帽，身穿深绛色马褂，衣袖绦边有缂金丝纹路，暗绣于光影变换之中若现若隐，携阵阵贵气扑面而来。
只是很奇怪。
林北生甚至看清了他前襟鎏金扣上的细雕，却难以分辨此人的面庞。
长长的队伍就这样贴着他的面门走过，车马人物径直穿过他而去，说不清究竟谁是存在的，谁又是漂浮的虚影。
花轿已经走到跟前，小窗口的锦缎颠簸震荡，其下钩织的重重流苏漾成浪涛波纹。
忽地，锦缎微皱。
一角被人掀起。
林北生的心猛一抽紧，马上就要看到轿中人的面容——
“嗡——”
钟声阵阵。
自内院传来。
笙笛古琴，礼乐大作。
一切都散去，林北生眼前又是现世。
宅院的门打开，内里的人随乐声渐次走出来，踱回到自己家族的聚处。
周栩的小个头在老家主中很显眼，她快步往人少的地方走，刚刚到了开阔些的地方，抬眼就看到了林北生。
“你一直在这？”周栩走过来，拉上他继续往角落里撤退。
“我……”林北生一时没法总结自己方才的遭遇，就连是梦境、幻境，还是出神中的幻想都分不清。
明明在那一种状态中并没有持续多久，但现实看却直接跳过了整个仪式，这东西可以模糊人对时间的分辨……
“诶——小栩！”
话来不及说，就见身着不那么笔挺的制服的李队走过来，“你哥找你呢，怎么猫这了？”
“你小点声！”周栩伸手把老李拽进前来，三个人隐藏在距离人群有一定距离的树荫里。
“他找我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给各路叔叔大爷阿姨奶奶问好。躲得远点，我俩都乐得清净。”
人群前方的演讲台早就已经布置好，周雩充当主持的角色，邀请宋队首先发言。
“老李，知道你为啥比宋队大五岁，现在却给他当副队长吗？”周栩抱起胳膊靠着树，仰头看了看李队。
李队哼地一声笑了，“为什么？”
“你要是继续这样跟我一起溜边，”周栩噘嘴道，“等宋队升成局长了，你可能还在原地踏步。”
李队蛮不在乎地挥挥手，“这就叫人生追求不同。我特别满意现在的日子，最好永远也别做需要像我们队长一样到处讲演的工作。”
从李队见到周栩开始，两个人之间的交谈就没停过。毕竟这种情况年年发生，两个人也很熟悉了。只是这回的周栩有些不同——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林北生。
“这帮男的真就是败类，”李队说到激动处，差点没忍住想要往地上吐口水，“你说有手有脚的做点什么事不能养家糊口呢？非要坑蒙拐骗——他要是光骗点钱也就算了，他祸害小姑娘啊。”
周栩狠狠点头，提起李队参与抓捕PUA组织那个场面，两个人都咬牙切齿。
“真是防不胜防……”李队皱眉，“尤其是谈恋爱，你们这种人生阅历匮乏的小姑娘。小周啊，你要是忽然遇到了好像特完美又如何对你好的男孩一定得提高警惕，没准全都是假象，为了迷惑你、操纵你！”
“小周啊，像你这样的情况就属于高危人群！你最近身边没出现什么男—— ”
李队说着转头，目光莫名地落在林北生身上。
他的话瞬间停下来，引得周栩也偏头看了一眼。
“嗯……”周栩摸摸下巴。
周栩：“其实吧……”
周栩：“他毛病很多。”
李队：“？”
林北生：“？”
周栩：“他话少生活无趣表情淡漠工作起来没什么人味儿从不回消息而且还总是喜欢替人做决定很少商量。”
李队：“！”
林北生：“。”
李队左右看了看，抓住周栩低声道，“这话你也就跟我说说，要是跟你哥这么说……那小林可能要够呛。”
呃……
周栩还没想到要说点什么，李队就已经继续他倒苦水的工程。
表达对自己女儿日后找对象的担忧——虽然她今年才刚刚升初中，以及吐槽为什么宋队晚上累成那样现在还这么中气十足，是不是背着他们练了什么养气的功法或者买了灵药吃……
对话的密集程度连周栩尚且应对不了，更别提林北生。
“我跟你说，我真是没见过这个场面，我到现在，两天多了连轴转，我都睡不着觉！”
“那些个被骗的小姑娘那叫一个惨啊，”李队说着抹了把脸，“人财两失不说，那个精神状态，没个半年一年三年两年的调整不明白。”
“再有的干脆，像那个孟桃一样的，这辈子不就毁在这么个人手里了吗？”
周栩终于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唠叨中，提取到了一点点好像有用的信息。
周栩：“那个赵千石，真是你说的那个PUA网络的高级管理？”
李队：“照片视频都在，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再说赵千石要不PUA，孟桃都不得志十年了没想过自|杀，偏偏这时候自|杀？”
周栩点点头，“可赵千石这么‘厉害’，掌握这么‘高阶’的技能，他怎么不往赚钱上用心，光可着他女朋友一个人控制？他能获得什么？精神上掌控他人的快|感？”
“喏，”李队摊手，“就是呗。”
“可是赵千石办画展的钱是哪来的呢？你们不是还没查清楚？”周栩道，“现在看，他既没有PUA富婆，又没有参与贩毒，他账户上那些从境外不明账户的汇款，全都是天上砸馅饼？”
“他管理组织也要挣钱的嘛，”李队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这的确是樱花街现在面临的问题，“再说现在资料分析还不完全，组织里面有很多文件都被销毁得彻底，他之前对富婆下手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行吧，”周栩叹气。
这些有问题的地方，都要等后期慢慢挖掘才行。
北哥：……大可不必。
警惕PUA陷阱啊兄弟们！遇到从天而降的太完美的“灵魂伴侣”一定先打个问号。
感谢，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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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