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脑子完全是停滞的,无法思考的,但很快就发现,那是老毛病又犯了。
——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一个,对于我跟夏油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所以我开始本能地逃避起来。
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很快,我还是醒过了神,垂眸思考起了是否能找到第三条路。
可站在我面前的,不但是个阴谋家,还是个活了千年的阴谋家,怎么可能容我有思考的余裕?
它直接伸手过来——向着我的脑袋:“算了,现在时间紧,还是不跟你玩儿了,想来想去,你这身体还是自己拿在手里比较放心。”
我却在这时,抬起了稍微恢复了一些行动力的手臂,就持着天逆劺捅向了我自己的心脏。
——我的心脏里是否有个灵魂这我不得而知,但已知并且很肯定的是,那里面一定有一个术式,正是眼前这个家伙下的。
而天逆劺会强行终止已激发的术式,虽然我这么捅下去,会连带自己的自愈能力一起终止,但就凭我这么强的身体素质,死之前一定能有一段可以自由发挥的时间。
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但哪怕只有几秒也够了——一旦禁锢术被终止,我速度全开的情况下,那家伙离我这么近,一秒都用不到,我就能解决了它。
这是在我没时间想到更好的第三条路的情况下,对我最有利的结果。
我毫不犹豫地用力捅下,甚至连手都捅了进去,整把短兵器就像上一次那样,穿透了我的身体,捅入了我身后等着的,大张着嘴的丑宝嘴里。
果然,心脏一旦被刺穿,禁锢我的力量就完全消失了,我松手任由丑宝把那把绝对克制五条悟的武器吞掉,又给我手里塞了一把术式作用于灵魂的短刃,手从胸前抽出,快到肉眼不可见的一刀就砍向了面前家伙额头上的缝合线。
——这时候的丑宝,是完全被我用意念操控的,这种时候根本不能去考验默契,还是这样子强行操控更加不容易出岔子。
等到换了武器的第一时间,我这边挥刀砍向了对面,同时心里就控制丑宝向夏油那里紧急发讯,要求他立刻召唤丑宝。
果然,就在面前这家伙狼狈避过我的猝然一击时,丑宝已然消失不见。
这下我就放心了呀,万一由于这个世界特色的剧情惯性,我最终还是没能杀掉面前这家伙,至少绝对克制五条悟的武器不会落入眼前这家伙的手里。
于是更加放开,向着被我削去了一边耳朵跟半边脸颊的阴谋家挥去了第二刀。
——刚刚的那一刀它并未完全避开,理所当然被伤到了灵魂,所以直到这个时候都没有转移走脑花本体,我就庆幸之前的推测没错。
既然本体就只有一只脑花,能控制脑花的,就只能是灵魂,那么由此推测,但凡我伤到它的灵魂,它之后的行动都不会那么轻松。
第二次攻击它也只能躲,因为我的挥刀速度太快了,哪怕都已经挥了两次刀,它都还没来得及掏出武器来呢。
然而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战斗中,对方身上传来的,血液加速流动的嘈杂的震动声,已经能够让我预判它的所有行动,所以这一次,它当然又没能完全躲过去。
可这个消息对我来说,也不算太好,因为拖着现在这样胸口完全破了个洞的身体,每多拖半秒都意味着事情更加不妙了一分。
所以我更加专注地挥出了第三刀,这次它的双腿用力,身体整个向后弯折同时向后窜去,想要让我够不到它的头部——毕竟我手里拿着的只是一把短兵刃。
眼看这一刀要完全挥空,我直接改变了方向,向下一划,庖丁解牛一般,切断了它膝盖上方那片肌肉群的所有肌腱。
这一刀下去,对面才是真的脸色大变!——失去了一条腿的行动力,就说明,它躲开我下一刀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于是在我速度飞快地侧跑两步,锲而不舍地砍向它的额头的时候,那家伙只能勉强用刚刚掏出来的武器格挡。
可对于武器间的碰撞,我更加驾轻就熟呀,只是微调了武器砍下的角度,就使得它格挡的手臂向一侧一歪——我顺势伸长手臂一划!
这次它依然尽力在躲了,猛地向上仰头,可我也在砍下去的时候预判了它的反应,虽然这个预判来得有点晚,但仍然够我稍微向上移动一点攻击位置了。
——于是短刃从它的眼部位置划过,废了它的两只眼睛。
对面也是个狠人,被砍了这好几刀,实力证明了他的速度远不如我,哪怕我的攻击十分生涩,不是熟手,但基于速度上的先天优势,还是完全压制住了它。
所以,刚刚武器相撞时歪掉的那只拿着武器的手臂,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收回,而是顺势向我刺来,我在感知里发现了,但现在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秒,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去管,而是继续向着它额头的缝合线挥刀。
谁知就在这时,我空着的左手忽然不受控制地抬起,以一个十分顺手的角度,四两拨千斤,将那只就要再次捅穿我的手臂往外一引。
我脑子一乱,但马上控制住了自己刚想要乱跑的思绪——这种时候当然是要先把对面收拾掉啊!谁知道我这样剧烈运动的情况下,这具破身体还能坚持几秒!
然而刚一想到破身体,我的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往心脏的破洞上去了一下……然后惊愕地发现,那里居然已经痊愈了。
……为什么呀?虽然这确实是好事没错,可这是为什么呀?
我脑子懵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不会死了,情绪就猛地松懈下来,不可避免地放慢了手上的动作,羂索抓住了这个空档,顺着刚刚攻击的手臂被引开的方向,整个身体都翻滚了过去。
——是想要争取时间发动术式逃走嘛!
然而这时,我的左手再次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探,一把抓住了刚刚才被引走的那只手臂,脚下轻蹬,就整个人都顺着它身体翻滚的力度,跟它动作一致地向着那边翻滚过去。
然后右手也不受控制地一挥,在这样与对面相对静止的状态下,稳稳地削飞了它的脑壳——从缝合线的那个位置。
这套动作过于流畅从容,与之前生涩的我判若两人,对面忍不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双眼睛刚刚已经被我一刀削过,这时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眶里红红白白的东西就不由自主地往外流淌。再加上之前就被我削掉了的耳朵跟脸颊……
这样的情景,近距离地撞入我的眼中,让已经脱离了刚刚那种孤注一掷专注状态的我,整个心神都为之一颤!
我忙不迭地移开视线,但却无法控制胃里的翻腾,在身体终于落地之后,赶紧远远地滚离了那具被我削得面目全非的身体,跪在一边干呕去了。
刚刚呕了一下,却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来,赶紧捂了嘴,迅速爬起来,跑去之前还避之唯恐不及的那具尸体边,仔细查看了脑部位置。
让我松了口气的是,脑壳里的脑花还在,并且还是已经被搅散了的状态。
刚松下半口气,反应过来的我再次被眼前的场景冲击,这时再也忍不住,张口就是一顿稀里哗啦!
要知道,人在想吐的时候,要是忍住了还好,一旦没忍住吐出第一口,那之后就再也无法忍了。
况且本来这具尸体的脑袋就够恶心的了,脑花搅散了一朵一朵地糊在地上又让人觉得更加恶心,然而都已经这么恶心了,这又被我的呕吐物一浇……恶!!!
所以,当这个生得领域一样的帐终于被六眼破解,五条悟带着一帮子人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对着个尸体吐得昏天黑地,一脸生无可恋的我。
之前一见我消失就无比紧张担忧的众人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都有点无语,无语过后就不约而同放松地笑了起来。
——诺亚方舟毕竟是智慧生命,在确认联系不到五条悟的时候,就找到了经常跟着他的那几个下属的手机,群发消息轰炸,果然有一个下属这时是跟着他的,就在那个地下研究室的地面入口看守,接到消息不敢耽误,赶紧下去地下通知到了他。
诺亚方舟的信息内容无比详细,不但注明了事故发生的具体地点,还附上了坐标跟地图,五条悟一从地下出来,立刻就启动瞬移,不顾咒力的大量消耗,连续几个瞬移来到了已经被清空了场地的事故发生地。
……行动力是真的强,这番动作完全可以说是后发先至了,算算时间的话,从我消失到帐被破开,这都还没过二十分钟呢……而这二十分钟里,大部分时间还都是被我吐过去的(ー_ー)!!
五条悟先仔细看了看我的情况,确认了至少在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出去给挚友打电话去了,而歌姬她们七手八脚地把我拖离了那具已经乱七八糟的尸体,就找了个房间,让硝子仔细检查。
硝子面色凝重地看了看我胸前背后心脏部位的衣服破洞,跟已经几乎浸满了整套衣物的暗红血液,就优先检查起了我的心脏。
“……心脏里有个异物,没问题吗?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这情况让她有些麻爪,没敢冒然动手,只先问我知不知道情况。
这我当然是知道的,应该说,本来是没有注意到的,毕竟从我决定动手的那一刻起,我的几乎所有注意力就全都集中在怎样能够尽快弄死那个该死的阴谋家上了。
但在藏于我心脏中的灵魂彻底消失之后,我得到了许多她留给我的东西,心脏中的这块石头我当然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丑宝。
我真的没有想到,在我的强力控制下,它居然能够硬挺着,做出了一个我控制之外的小动作——它在吐出递给我的武器的时候,同时吐出了一样东西,正是五条悟送我的结婚礼物,那个一次性使用的反转术式咒具。
那是个不大的宝石样咒具,被我抽刀的动作一带,就进入了我的身体,正正掉进破掉的心脏里。
而这个咒具,却是我完全没有想起来的,因为在我的意识里,这是结婚礼物,已经被划为了“好好收藏的纪念品”范畴,完全没想起来还能用它,这根本就走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可对于丑宝来说,咒具就是咒具,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而作为一只装了满肚子咒具的咒灵,经验丰富的它自然知道,这个散发着特殊波动咒力的小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从结果向前逆推,事情就完全捋顺了,而被捋顺的这些都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可以说是在情理之中,真正出乎我意料的是,丑宝居然在没有接收到任何命令的前提下,仅凭它自己的心意,自主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硬顶着我的控制,做出这样的行为,不知当时是有多么费力。
于是,在我的首肯下,硝子替我取出了那块异物,那块已经被用过之后失去了任何作用的宝石样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