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藏在帘子之后的家伙可算是冒头了。
我很普通人地在脑袋被枪顶住之后停住了所有动作,但神情并不紧张。
只转了转眼珠看向了就在面前却垂眸不看我的波本:“怎么,现在就不打算尝试救我了,对吧。所以说啊,你们这些黑乌鸦的所谓真心,我从来不信。”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好像彻底放开了一样,毫不顾忌身后那位,直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表情是轻松惬意:“行叭,谈判破裂?那你们什么时候送我回去?或者我就等着我老公来这里接我回去?”
最后一句话语气极其嘲讽,激得怼我脑袋上的那支家伙朝我重重一顶。
我顺着他的力道向前低了低头,完美避过了头上被敲出包来的可能性,然后身体不动,只是转回脑袋往后看了看:“怎么,你有意见要发表?那就说呗,给你说话机会。”
身后的声音冷酷:“所以你真不怕我开枪?”
我想了想,十分诚恳地对他说:“对于我这样睚眦必报还不拘手段的人来说,我给你的建议是,要不就一直别开枪,要开枪就直接灭口——确定了要与我敌对的情况下,你可千万别放我活着离开啊。”
这么说着我一脸疲惫地叹了口气:“只要一想到逃走之后我还得想法子把你们这个庞大的跨境组织连根拔起,我就对之后遥遥无期的漫长报复之路心生疲惫呢。”
我诚恳的发言难得噎到了身后的这位,场面一时僵持住了——不管是在场的两位还是监控之后的那位,都能轻而易举地看透我的真心。
没有一个人怀疑我这话的真假。
是的,我其实是很有些小聪明的,因为自己并不擅长隐藏情绪,所以从小到大都不敢撒谎——但凡撒谎必被揭穿。
但后来我去了外贸公司,BOSS馋我的能力,可又怕我的这张脸坏事,于是就带了我好一阵,教了我好些绿茶女孩必备技能。
比如前文有写的C语言包,还有怎么拐弯抹角地损人把人气吐血的技巧,最重要的是,她教了我,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怎样撒谎能够不被揭穿。
——九句真话一句假话,假话必须放在看似无关实则可能被误会的细节上,或者干脆全说真话,但用词要模棱两可。不过,以上都只算小技巧了,最重要的是语气态度。
要知道哪怕是同一句话,一个字不错地说出来,甚至断句都相同的情况下,不同的语气态度会带给听这话的完全不同的感受,那当然也会理解成不同的意思。
所以从我“醒来”到现在,我都尽量在说真话,甚至就连这幅做派也是我平常欺负灰原时的态度照搬。
只是稍微带入一下渣女身份而已,但我说的话基本都是出自真心。
这句话当然也是,如果黑衣组织不惹我,我当然可以冷眼旁观这个兑水比例越来越高的酒厂倒闭,但它要是真的威胁到了我——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动用点非自然手段连根拔起的话,虽然麻烦但是相对被他们从暗处盯上,那还是安全许多的。
这时屋中某处扩音器里,发出个被变声器改变过的声音:“所以你真不怕你的亲人朋友落到我们手里?”
我挑了挑眉:“你这是威胁?”这么说着,我哂笑一声:“我从来不怕威胁,就像我从来不怕被人用枪指着一样。”
边说我边伸出手,从容地推开了脑袋后的枪:“没有执行的威胁只是一句屁话,就像没有扣下扳机的武器,也只是一块金属而已。”
场面再次沉默下来,我的意思在场之人都明白——这是又绕回了前一句话里啊,在确定要与她为敌的情况下得先灭她的口,否则后续必将头疼无比,而他们要是真的动了她的亲人朋友,那岂不就是明晃晃的与她为敌?
她这才是威胁对吧!可这女孩儿眼见得并不觉得是在威胁他们,而是心中笃定这就是事实。
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早就知道浅川惠子的难缠,但真正接触了,才知道她居然如此难缠!
沉默超过十秒,我心里就有底了,这是暂时不会动手了。
虽说就算真的动手我也不惧,可要真动起手来的话,不光是对他们,对我来说后续也是超级麻烦的,所以我是确实不想跟他们真的对上。
这时候就是要给个台阶下了,要不一直这样僵持,就怕情况有变,所以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那处扩音器的方向道:“对了,你是在场三位里地位最高的人对吧?那你让他俩出去,我想跟你谈笔交易——一次性的交易。”
波本忽然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隐隐带着点警告,想必是对于我要支他出去十分不满,但这件事为求逼真,我是一定要单独与朗姆谈的。
所以对着他恶劣一笑,就再次闭口不言。
这时,扩音器里传出声音:“你们俩先出去吧。”
波本眼神危险地深深看了我一眼,掉头离开了,倒是被我当面推开枪却真的不敢贸然扣动扳机的琴酒没动,满眼杀气地盯了我好半天。
朗姆在监控后面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孩儿居然真的对这位组织第一杀手当面释放的杀气毫不care,就再次催促了一声:“Gin。”
琴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也离开了。
门一关上,变声器的声音就响起了:“好了,夏油太太……算了,还是叫你浅川小姐吧。”这女人太强势了,而且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能够轻描淡写就豁出去一切的强势法,这种人他无法将她看作一个男人的附庸。
“现在就你跟我,有什么要求你提。”很聪明嘛,居然先问我的要求。
我对他的识相很是满意,点了点头道:“刚刚波本说有两件事要我帮忙,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涉及咒术界的我不掺和,那么另一件事我可以适当帮忙,只想换取你们的一个承诺。”
对面言简意赅:“什么承诺?”
我邪邪一笑:“我想要波本。”
我听到对面卡了一下,心中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这样的话,卧底先生在组织的价值之一就还包括了我本人的在意,那么一些势必会牺牲的必死任务,组织会把他派去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吧?
然而我当然不能玩脱了,所以又往回收了收道:“当然,我知道你们组织是个竖着进横着出的地方,反正你们不是一直都在怀疑他嘛?上次居然还派他去堵我!”
说到这我气鼓鼓地鼓起了脸颊,马上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好像才意识到这样的表情很不合时宜一样:“他是混血啊,你们查查CIA、FBI、M16或者克格勃这几个方向,万一有苗头的话,直接把人废了给我送来就行。”
对面估计噎得不轻,到这时都没接话,我就兴致勃勃地说了下去:“对了,脸跟身材都给我留着,还有我要用到的那个地方一定不能出问题,最后一条最重要的,他得是干净的,你明白嘛,如果在调查期间有别的女人近了他的身,那就算了。”
这个时候对面终于反应过来了,开口是连变声器都挡不住的复杂:“你说,这次的交易你只是要个承诺?也就是说,等我们真照你说的把他送去你那,你还会再付一次报酬对吗?”
我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家伙看样子对你们还挺忠诚?我就是想要他被你们背刺,之后再落进我手里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倔了吧?”
想了想我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到最后也没有查出来他有问题的话,我也愿意提高报酬,来换取完好无损的他。说句实在话,只是作为一个人才本身,他也很值得我费这个心呢。”
对面哼了一声,我不用想都知道是被我当面挖角弄不爽了——这一点我很理解啦,毕竟被远景老师当面挖七海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受过类似心情了=_=
所以我再次收了收自己放飞的演技……也不算演技吧,因为如果卧底先生真的曝露了,我也是真的愿意花代价从组织赎他出来,所以以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
什么?你问那句“我要用到的地方”是什么地方?那当然是大脑啦脏脏!想歪的都去面壁!
……这么说的话朗姆是不是也得面个壁先?
思维跑毛了一下的我给对面留了几秒考虑时间,然后问道:“怎么样?只是个承诺而已,没什么不好答应的对吧?”
我这么说也确实,毕竟我自己也很清楚这个承诺不可能百分百保证卧底先生的安全——如果他们直接杀掉了他,然后给我说他出任务死了,难道我还能追究什么嘛!
但本身卧底就是冒了生命危险的,我这样算是稍微降低了一点点他的风险,已经尽了我的绵薄之力,所以没什么好愧疚的。
可是这样的话,就相当于对面什么都不付出就能赚到本次交易的报酬,朗姆应该不会拒绝。果然,他干脆地答应下来:“可以,那么,我们这次希望你帮的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