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才刚开口,波本就露出个了然的笑,勾起一边唇角,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原来是你。”
他一开口,夏油的注意力就锁定了他:“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已经掌握了我绝大部分资料的聪明人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语焉不详,真跟个咒术师内耗起来,谁能受得了!
更别说这一个,一看就知道实力不俗。
他于是干脆收起了枪,双手摊开表示自己的无害:“我的话,应该跟你们是自己人。”
夏油却跟没听到这句话似的,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我,眼睛上下一扫,就确定了我并无大碍。
然而,既然我没有大碍,那么就完全有能力逃脱两个非术师的掌控。别说他们手上拿着枪,就算是扛着炮,我也能速度飞快地跑得没有影子。
——可我偏偏就待在这里。
夏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而我也觉得十分心虚——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但确实克制不住这种心虚的情绪,所以不免眼神就有些躲闪。
终于,他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来,稍微压制了情绪,然后扭头对着降谷零说了一句让我大出所料的话:“她还是个未成年,甚至还没有满十六岁。”
降谷零脑子都不用转就知道眼前这个咒术师在想什么,他换上了一张诚恳的正经脸,非常认真地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夏油的眼神锐利起来,逼问道。
然后场面就尴尬地沉默了下来——这种情况谁能跟他解释清楚啊!又不能说谎!被揭穿可是会后患无穷的!
说句实在话,这是降谷零少有的感觉到后悔的事情。他真的没想到,仅仅是眼前之人早上打浅川惠子的电话他接了,然后说了一句“她还在睡”而已,就能搞成现在这个场面。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那他早上一定会更加走心地敷衍,而不是那么随便且暧昧。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要想做到不暧昧地搪塞过去确实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来电话的那个点儿,某只懒猪真的在睡啊!他一个年轻男子接了女孩子的电话,在无法让本人接听的情况下,不管说什么都会很暧昧好吧!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们最应该做的,是先离开这里,而不是站在这个事故地点掰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这里的动静很可能已经引起了组织的注意,还待在这里是想处理后续无穷无尽的麻烦嘛!
正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这个连情绪都不对了的咒术师暂时放开眼前的事情先转移呢,一向靠谱的浅川惠子小姐这次也十分靠谱地开口了:“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说真的,我还没吃早饭呢,正打算出去吃然后就回家的,我们不如找个馆子,坐下来慢慢说啊?”
夏油黑沉沉的眼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妥协了:“行,那就走吧。”
虽然我还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夏油又在努力克制情绪我还是能看出来的,这时就异常讨好地找了个面馆,给夏油点了一份荞麦面,面条端上来的时候我狗腿地接了过来,双手摆在他面前。
夏油低头看了看,没说什么,只也伸出双手接了过来,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我的手指,我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夏油注意到这一幕,忽然情绪就缓和下来。我一直在努力感知着他的情绪,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不由狠狠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次他的情绪异常我不知道缘由啊,无法对症下药。
这时就十分习惯地挨着他身边坐了,挪过属于我的那一碗埋头吃了两口,又抬头伸手去拿桌上的调料瓶——十分自然地避开了对面同样来拿调料瓶的手。
夏油的眼神一直就没有从我的身上挪开过,看到我这样的身体反应,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这个时候,情绪才算是完全平和下来。
对面的降谷零见状暗叹一声,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声倒霉,却也没法再想些别的了——他还得挪出空来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说(ー_ー)!!
因为夏油已经锁定了降谷零,所以早餐过后就在我的示意下放走了诸伏景光——他风尘仆仆的,恐怕正常情况下这个点儿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我们三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继续下面的谈话。
这次真的是很安静了,因为选的地方正是隶属公安的一处安全屋。
——之前那个安全屋是隶属于组织的。
因为双方严格来说简直生活在两个世界,而夏油又是强到离谱的咒术师,实在离普通人的生活过于远了,所以,谨慎如降谷零也还是适当透露了一点东西。
果然,面前这位咒术师对他的解释表示兴趣缺缺:“卧底啊。”他无所谓道:“知道了,下次见面装不认识就好——话说本来我们也不认识吧!那么你们之后就再没什么事了对吧?没事的话,这只猪我就带走了?”
要照平时,他敢这么形容我,我肯定是要抗议的,但今天,之前的心虚buff还挂身上没下来呢,这时候我就异常老实地缩夏油身边一声不吭。
等他带我上了飞行咒灵,升上高空,现场只有他跟我的时候,这家伙终于眼睛斜斜地睨了我一眼:“卧底啊,好刺激哦。你这家伙就又跃跃欲试地想要掺和进去一脚了对吧!”
我赶紧摇头啊:“不不不怎么会呢?我这不是知道一点儿剧情……一条人命呢,张张嘴就能救的话,那当然要张这个嘴了对吧。”
夏油听了我这个解释,无奈地叹了口气,表情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讥诮,还是恢复了平时他对着我的样子:“你啊……想要说你,我又没有立场,毕竟就因为你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才敢把我自己托付给你啊?”
我眨了眨眼:“啊……不是暂时的吗?我以为你已经找到了方向?”
夏油的眼睛再次暗沉了下来:“不,只是找出了病灶而已,要说方向……现在还是完全束手无策。”
我深有同感地点头:“就是这样子啊!意识形态这种东西,真的太难改变了,你想啊,就连你这样人间清醒的家伙,都已经无知无觉地被他们订立的规则同化,就更别提那些普通人了。”
夏油叹了口气:“在这一点上,悟也看得明白呢,我问他,为什么都已经开了杀戒,却没有接着一鼓作气把那些腐朽的烂根全部挖掉,他说,挖掉这一批,新长出来的还是一样的。”
我疑惑地眨眨眼:“我以为你这几天不见影子,是跟那只白毛合谋搞事去了,可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夏油谴责地瞥了我一眼:“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因为确实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那边又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我就在暗处稍微帮了一点忙。”
“暗处?”我好好奇啊:“怎么个暗处法?在咒术界这样侦查手段多样性的地方,还有让你这样的大码人类藏得毫无痕迹让人无法发现的办法吗?”
夏油听我这样形容他,再次不满地瞥了我一眼,嘴上却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这还得感谢你啊,上次在你家抓到的那只连搓成的咒灵玉都无法被咒术师看到的家伙,术式正是隐藏呢。”
我稍微回忆一下,脸上就挂上了死鱼眼:“难怪它不敢跟你刚,只敢挑我这样的非术师软柿子,恐怕它自己也知道,就算隐藏着接近了你,它也无法拿你怎么样。”
我想了想,表情就更加悲愤:“小理子跟美里也是一样的吧,她俩总是跟俩助理待在一起,也不是好下手的对象……”
看着我这作怪样子,夏油忍不住好笑:“行啦,最后倒霉的不还是它嘛!你又没有吃亏,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么说着他犹豫了一下:“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呢——惠,在你的意识里你应该是个二十九岁的成年女子?那么有没有想过,要找怎样的丈夫呢?你有理想型吗?”
出乎他意料的,我却飞快的摇头否认了他:“不不不我怎么会二十九岁了呢!我明明还有三天才十六岁啊!如此青春无敌小萝莉,只不过是稍微早熟了一点,嗯嗯,可以像成年人那样处理一些事物而已,怎么就能说我二十九岁了呢!”
夏油:←_←
我看着他被我噎住的样子,不由得意地嬉笑起来:“至于找丈夫?找的哪门子丈夫啊?我现在有钱有闲还有娃,人生圆满了啊已经!找个丈夫干嘛?请回家里让我伺候?让他对着我吆五喝六?我又不是傻~我智商是正常人水平好嘛!”
“唔……”夏油若有所思了一下:“原来你是完全不想要那种事的类型啊?也对,还有三天才十六岁呢,考虑那种事情还早得很,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对吧?”
我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不由缓缓地眨了眨眼——等……等等啊,这家伙说的那种事……是我想的那种事嘛!
这这这……到底是他脏了还是我脏了啊啊啊啊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