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翻过墙壁跳到台子上就像是迷雾翻过了一座青山,靳醒的额头抵在了靳醉的下颌,他微微抬眸看到哥哥下颌的伤疤像条蜈蚣那样的在上面。
靳醒能感觉到腥甜的味道,长时间的在街道流浪,他已经敏锐的能觉察到血腥气味,他每次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就知道这发生了一次惨烈的打斗,他便会逃离这个地方。
靳醒抬起眸子,微风吹起他最近长长的黄色狼尾毛,他忽闪忽闪的眼睛直视着靳醉:“你受伤了么?”
黎京伊的私宅极其的大,大的无边无际,像是霍比特人闯入了撒哈拉那般,他急切的想要找到靳醒,他这条野狗拼命的发疯的,想要跑到那条瘦弱流浪的鬣狗周围。
只有野狗能够听懂鬣狗在说什么。
靳醉轻轻的笑了笑,唇瓣有了淡淡的白色,那是失血的表征:“嗯。”
他没有停下来包扎伤口,他一刻都不想停的过来了。
窗纱被风吹起贴在了靳醒的脸颊上,他伸手挡了一下,颇看不上的对靳醉说:“你好菜啊。”
许是很久没人这样说过他可,靳醉觉得很是有趣,他向前凑近靳醒的脸颊,月色下靳醒像是牧羊少年那般俊美,他闻到靳醒身上淡淡的酒味:“嗯?我很菜么?”
应该是百威?
反正是他不喝的那种。
靳醒微微后撤,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我流浪的时候受伤都会好好保护脸的。”
周围的响声都在无限放大,任禾子微微打着鼾声,微风吹拂着草木,窗纱不停的晃动摇摆。
靳醒看着“野狗”踩在台上,月色照在“野狗”的头颅,他真像一个月神一般推开了他的窗户,要带他走。
靳醉轻轻笑着,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小东西,看来你也不傻的。你保护脸是因为什么?害怕变成丑东西?”
靳醒想了想,变成丑东西真的可怕么?
反正他这些年也没怎么照过镜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变丑了兴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即靳醒便摇了摇头。
每当大金哥他们欺负他的时候,他本能的护住的是脸颊,因为他刚刚流浪的时候疯的并没有那么厉害。
那时候他总记得,会有哥哥来找到他,带他回家。
无论需要翻过多少青山,无论需要走过多少水路,他哥哥肯定会来攥着他的手。
靳醒微微抬起眸子看着“野狗”嗫喏着说:“我害怕我丑了,变了样子,没人认出我了,我好像在一直等你来找我。”
靳醉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蓦地心就疼了起来,心脏酸酸涩涩的,像是被青柠檬泡了三天三夜那般。
酸的发涨。
随即他便微微偏过头笑了出来,他像是坠崖一般向后倒去,月亮像是对他有了偏爱,倾斜在他身上的月光都要比尼罗河塔桥上的多了大半,他像月神那般坠落。
“哥......”靳醒看到他哥往后倒去,他急切的伸手去拽,却只是碰到了他的手指尖尖。
一触碰便分开了。
野狗落入了小池子,一池子的水被他的惯性撞的都洒了出去,靳醉抬起头看着惊慌未定的靳醒勾起了唇角:“怕什么,你哥我还没活够呢......”
靳醒这才看见他哥落入了水池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哥无论怎么样都能认出你来.......跟哥回家......永远不要再离开了.......”
靳醉的母亲是落入大海而死的,她究竟是脚下松软疲乏无力跌入,还是求死之心坚定跳入,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海啸席卷而来。
他自母亲跳入大海之后,本能的排斥巨大的水系,讨厌一切和水相关的东西,那种窒息席卷几乎要将人溺亡。
他一看到水,一看到大海,他就本能的恨他的父亲,连带着恨这个野种,哪怕他其实无辜至极,甚至都不是他爸爸的孩子。
可是他弟弟刚刚说,他好像一直在等他来。
他突然释然的跳入了那片狭小的水池里,那些令他曾经会做噩梦的水在他身边裹挟着他,可他突然就不恨了。
他一直在假寐,他是条装睡的野狗。
他母亲的死,是他父亲造成了,与靳醒何干?
本就毫无恨可言。
“醒醒......”靳醉抬头看着他弟弟。
靳醒的名字是靳醉起的,他无处消磨、无聊焦灼的人生里,闯入了一个少年,让他不再假寐,在天光大亮中醒来。
所以这是他的靳醒,只属于他的靳醒。
话痨作者来叨叨:醒醒名字的由来终于写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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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