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安找到程舅舅的时候,正好程氏也在,她就把她的猜测告诉他们。这家客栈是临溪镇唯一一家客栈,现在天色又不早,是走是留还要程舅舅拿主意。
程望听了略一沉思,招手让身边的小厮去打探一番,又让程雨安将程锦月叫到房间来。
程望身边的小厮都是跟他走南闯北的,打探消息最是好手。不一会儿,小厮一脸严肃地朝程舅舅点点头。
被雨安猜中了,程舅舅心里一紧,脸色有些难看。出门在外最怕遇见有争斗打架的事,虽然并不是针对他们,但是他们运气不好撞上了,很有可能被伤及无辜。
程望当机立断,吩咐手下收拾东西准备连夜赶路。他刚吩咐完,房门被敲响了,他一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神色如常地问道:“谁?”
“在下是承安侯府的谢文松,听说程大善人在此处,特来拜访。”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
这个声音怪好听的,但是比姜公子差了点。程雨安也是佩服自己,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有闲情想这些东西。
原来是承安侯府的二公子,想到承安侯府跟自家的渊源,程望示意小厮开门。
门口立着一位相貌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书卷气的男子。瞧着有些熟悉,程雨安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程望看了眼屋里的几位女眷,面色犹豫。谢文松似乎瞧出了他的为难,主动邀请他去自己的房间坐坐。
见此,程望对眼前的男子印象又好了几分。他转身叮嘱程雨安她们好好待着,不要乱走动。
谢文松又朝她们拱手福了个礼,带着程舅舅离开了。程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笑着夸道:“这承安侯府的二公子教养真不错,人又俊俏,也不知那大公子是不是也这般俊朗。”
程雨安笑道:“承安侯和夫人长得都不错,想来大公子不会长得太丑。”她小时候见过承安侯和他夫人,两人长得好看,而且承安侯夫人还送她一枚玉佩,她现在还留着呢!
“也是,你父母一向对曦丫头疼爱有加,肯定不会亏待曦丫头的!”程氏笑着点头,但是一想到同是双胞胎姐妹,姐姐未来嫁入高门,而雨安的婚事却还没影,程氏心里升起了淡淡的焦虑,隐晦地看了雨安一眼。
程锦月一直在旁边看着,见此有些好奇地问道:“那承安侯府的二公子为什么对我爹那么恭敬?”
“承安侯年轻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因为粮草不足而兵败丧命,是我父亲,你祖父带头捐赠粮食和衣物,帮他度过了难关。这么些年承安侯一直记着父亲的恩情,雨安母亲当年生产大出血,将皇上御赐的凝香玉丹送给了她,她才活了下来。”程氏将程家和承安侯府之间的渊源娓娓道来。
说完,她又嘱咐道:“当年捐赠粮食和衣物是父亲自愿的,承安侯并不欠程家什么,而且雨安母亲当年生产大出血,是承安侯府及时将皇上御赐的凝香玉丹赠送给她,姐姐才得以保命。若真的说起来,还是程家欠承安侯府良多。所以等到了燕京,不要乱说,平白坏了父亲的名声。”
程锦月小声嘟囔道:“大姑母已经嫁进将军府,承安侯对她的救命之恩应该算在将军府头上,凭什么让我们程家担着!”说着,她又向程雨安挑眉,意思是那是你家的人情债,该由你们自己还。
“放心,承安侯府不是你想的那种挟恩求报的人,而且就算将来要报恩,也轮不到你。”对于她的挑衅,程雨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反击。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轮不上自己?程锦月被她气炸了,她这是瞧不起谁啊!“程雨安,你别瞧不起人,将来的事谁说得清楚,话别说得太满了。虽然我现在是比不过你,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然后将你送给我的耻辱加倍还给你。”说到最后,她得意地朝程雨安扬着下巴,脑中已经想象出她向自己求饶的画面。
程雨安闻言笑了,打断她的意想,好心好意地劝道:“有目标是好事,但是目标不要太大,实现不了的话容易哭鼻子。”
“谁……谁哭鼻子了,程雨安你别胡说八道污蔑人!”她面上死不承认硬撑着,心里却忐忑不安,想到自己暗地里哭的事被程雨安知道,按照她的性子,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嘲笑自己呢!程锦月又羞又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们俩姐妹这几日吵吵闹闹的,瞧着比以前感情好多了,程氏就放任她们争吵,听着还挺热闹的。她们的争吵大多都是月丫头挑衅开头,最后以她气得跳脚结,安丫头心中有数,她也没有横加干预。
听见月丫头挑衅的话,她已经猜到结尾了,心中对她多了一抹同情,只求安丫头嘴下留情。果然这才一会儿,月丫头就被安丫头气得跳脚,她知道女儿的恶趣味,所以给了她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
程雨安被母亲这样警告,歇下了继续逗弄程锦月的心思,瞟了眼气鼓鼓的程锦月,她倒了杯茶递给对方,算是她求和的信号。
程锦月扫了一眼面前的茶杯,哼了一声扭过头。别以为一杯茶就能打发本小姐,她才不会那么没骨气。未几,她见程雨安跟程氏笑嘻嘻地话家常,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心里的火气呼啦啦地烧成一片,她黑着脸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眼睛却狠狠瞪着程雨安,仿佛下一刻将要把对方生吞活剥。
一炷香过后,程舅舅回来了,他进门就宣布今晚继续住在客栈。原来小厮打听客栈的时候,被谢文松的人知道了,谢文松猜出来他们要离去的打算,所以他特意上门将客栈的情况告知程舅舅。这客栈今晚确实有行动,其中一拨人是朝廷的,他们在捉拿私吞军粮的赵易。朝廷拿人,不会伤及无辜,程舅舅想到同行的全是女眷,让她们夜宿路上也不太好,所以他还是决定留下来。
程雨安在那个账本上看见过赵易,居然朝廷在捉拿他,说明姜公子已经将账本安全送到上位者手上,程雨安心里没来由地涌出一股欢喜,大概是因为自己也出了一份力吧!
既然人家坦诚地告诉他们,他们也不好给人家添乱,程望将自己从谢文松那得到的消息给女眷们都说了,另外还交代她们不要乱走,以防被误伤或者惊动赵易。
程望平日里看着和蔼,但是他毕竟是一家之主,该有的威严还是有的。见他一脸严肃地交代,程家女眷不敢乱走,连晚饭都是在房间里解决的。
夏天的天气是多变的,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晚上就下起了暴雨。程雨安待在房间里,听着雨打树叶的声音,心神不属。
程氏也安静地坐着,昏黄的油灯把屋里照的昏暗,她面前摆着一本书,但是时间过了很久也没有翻动。程锦月看看这看看那,是她们当中神情最轻松的,既然爹都说了朝廷捉拿人不会伤及无辜,她们就不会有事。
不一会儿,外面一片混乱。惨叫声、叫骂声、兵器相撞的声音和雨声混合在一起透过门缝飘了进来。程锦月瞬间惨白了脸,丝毫不见刚才的淡定,她以前在安城最多就看到过别人打架,还没有听见过这么惨的声音。她凑在程雨安身边挨着,虽然她不想承认,在程雨安身边她没来由的安心。
声音越来越近,程锦月抓着程雨安的手也越来越紧,难道这次程雨安没有讥笑她,反而用手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程锦月被她这么对待,脸忍不住红了起来,心里也一阵别扭。
半个时辰过去了,雨停了,客栈终于安静下来了。终于结束了,程雨安紧提的心落了下来,痛觉也慢慢回来了,她呲了一声,将程锦月的手甩下。
受惊的心还没来得及平静,程锦月被她这么一甩,气得忍不住想呛她几句,但是看到她揉着手臂,思及刚才自己用的力气不算小,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眼睛盯着雕花窗户,喃喃道了声谢。
程雨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得颠倒众生。程锦月对上她的笑,脸不好意思地红了,暗骂了一声:狐狸精,然后也忍不住地勾了嘴角。
不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了,程舅舅隔着门问他们有没有事。程雨安打开了们,舅舅和谢文松立在门口。见房间里的人都安然无恙,程舅舅脸上慢慢浮起了笑容。
原计划在临溪镇上歇上一会儿,但是出了昨晚的事,担心夜长梦多,程舅舅决定加紧赶路。谢文松的事已经办好了,知道他们要进燕京便提出同行。有朝廷的人陪行,也能震慑路上的宵小,程望自然不会拒绝。
程雨安又开始了水深火热的马车生活,程锦月吃了大夫开的药,水土不服好多了,至少能挑着帘子偷看谢二爷。
程雨安躺在马车上,看着程锦月一脸春光,提醒道:“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你还是收敛点。”
这时,谢文松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程锦月立刻心虚地放下帘子,然后一脸娇羞地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在看我。”
程雨安幽幽一瞥,还不留情地打击道:“你想多了。”
就知道她的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程锦月白了她一眼,继续欣赏美色,她见过俊朗的男子不少,可是谢公子比他们都俊俏,看来还是得出来看看,不然像这样的美色就错过了,程锦月一边偷窥美男,一边暗忖道。
待程雨安一行人到了燕京城外,将军府的罗管家已经在城外的十里亭里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