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立即上前给主子顺气，雨安心虚地望着旁边那人，正好与那双深邃的眼睛相撞，跟他对视一眼，她心快了一拍，又如无其事地挪开。
酒楼的效率很快，不一会儿便将菜上齐了。
程雨安担心再出丑，就不敢再乱瞟，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周兰昊瞧着她胃口不错，没心没肺地开口笑道：“没想到你胃口这般好，不向我们家的那些姑娘，一个个胃口小得跟小鸟似的。”
怀疑他拐着弯说自己吃得多，雨安的手一顿，犹豫着将进食的速度放慢，一道清爽透彻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
“闭嘴！吃都堵不住你的嘴！”谢文柏幽幽斜了周兰昊一眼。
雨安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继续大快朵颐。
不过一句玩笑话，至于这般认真么！被他这般在小美人面前扫了面子，周兰昊磨牙，愤愤地咬了口排骨泄愤。要不是谢文柏自小不重女色，他都要以为好友看上小美人了。
包厢里一片安静，不一会儿，程皓便拿着酒进来了。
瞧见酒，周兰昊的眼睛一亮。自从上回喝了程皓那美酒，之后其他的酒便不能入他的嘴了。
他闻着手中的酒，似乎比上次那酒多了点苦涩之气，不过他一向性子豪爽，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他朗声夸道：“程兄的酒可是回味无穷，在下可惦记了很久。”
说完，他将手中的酒一干而尽，程皓想要阻止却晚了。
这酒确实不错，但是跟上回的酒比却是差远了，周兰昊的表情裂了，程雨安乐了。她埋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其实听他说第一句话，雨安就猜到他口中的酒是上次她送给表哥的酒，那酒是她用山泉和雪水酿造的，哪能那么容易喝到。
谢文柏不爱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包厢里发生的一些，眼神瞟向了雨安这里，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深邃的眼底划过一道笑意。
周兰昊跟程皓聊得火热，他又喝了口酒，越发惦记上回那美酒，一双杏眼咕噜咕噜转着，他厚着脸皮试探地问道：“表妹，听程兄说你酿酒有一手，家中长辈嗜酒，这次回去想讨他们欢心，不知能否割爱？”
他不是第一个这样直白地向她要酒，雨安神情淡淡地，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她的酒可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酿造的，稀少珍贵，她跟他不过萍水相逢，为什么要割爱？
程皓愣了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道：“周兄怕是要失望了，表妹的酒可是用雪水酿造的，她自己也不过十几坛，我想喝都她都舍不得呢！”更何况才第一天认识的你。
在小美人眼中，他不过是个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周兰昊很不想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忽然有种疯狂的冲动，迫切地想知道小美人知道他的身份后是否还是这般姿态？
好在这个想法也只是想一想。失落也只是一瞬，他素来想得开，坦坦荡荡地笑道：“是在下渝礼了。”
被人拒绝也不恼，心胸还算大，程雨安抬眼看他，他那双杏眼里满是坦诚，让她想到了程俊，人活一生，行于天地之事，无愧于天地。
心一动，她改变了主意：“周公子一片孝心的份上，小女子自然赞同，只不过那酒原本就不多，所以只能赠一坛给公子。望公子不要嫌弃小女子吝啬。”
原本以为没那口福，谁知道峰回路转，周兰昊自然欢喜异常，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谢文柏垂下眼帘，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原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小姑娘心还是太软。
得了心心念念的美酒，周兰昊彻底放飞自我，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一张嘴说起来没完没了，好在程皓是个喜欢热闹的，两人聊得热络。
雨安终于知道表哥为什么跟周公子这般要好，臭味相投。不过姜公子怎么跟周公子成了朋友，雨安有些好奇，她扫了一眼那人，对方朝她微微颔首，雨安收回眸子，定了定心神。
这时，周兰昊神秘兮兮地问道：“刚才听百姓们提起长卿公子，长卿公子是哪号人物？”
程雨安的手一顿，如无其事的继续吃着。谢文柏没有错过她这个细小的动作，想起了上回在书斋里见到她的场景。他眼神一向很好，自然看穿了她男扮女装，想到她调戏女子的纨绔样，很难跟现在这个乖乖巧巧吃饭的女人联系起来。能得安城首富的夸赞，又岂是他见过的女子能比的，这般想着，眼神又不自主地瞟了她一眼。
程皓的视线瞥向表妹，一直凝视着他的周兰昊也注意到了，“看表妹做什么？难道跟她有关？”
程皓一言难尽地看着好友，你还真神，一猜一个准！但他这话是不能说的，表妹拼命捂好的小马甲，他这当表哥的怎么能给她拖后腿。
程雨安垂着眸子，淡淡道：“不过是个写话本的。”
“写话本的。”周兰昊故意拖长了声音，眼睛却看向沉默寡言的好友，迎上他威胁的眼神，还胆大地眨了眨那双杏眼。
好在他识趣，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一顿饭后，周兰昊收获了一坛美酒和一些小道消息。
梧桐巷的小院里。此时夕阳西下，原本暖和的春风带着些许寒意，树叶被吹得唰唰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花的香味。
谢文柏在书房看书，琉璃灯里发出清幽的光，周兰昊坐在旁边跟着谢文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说。
半盏茶的时间，周兰昊说得口干舌燥，见好友视线一直落在书卷上，他凑了上去，“不会又是话本吧！”确认是正经书，他撇了撇嘴道了声无趣。
谢文柏没有理他，任他自言自语。被好友的态度刺激到了，周兰昊开始算账：“你个没良心的，连那么宝贵的美酒我都拿回来给你分享，可是你做了什么？”
谢文柏的手一顿，就听见他自己回道：“你居然在小美人面前害我脸面尽失。我要是这辈子娶不到媳妇，这辈子就赖上你，别以为你定亲了了不起，这成亲的还有和离的呢！……”
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谢文柏继续看书，突然听他来了句：“你说程姑娘是不是看上我了？”
谢文柏终于将视线从书上移开，“何以见得？”
见他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周兰昊猫着身子凑过去跟他分析自己的判断：“连她表哥程皓都难得几坛美酒，没想到我一张口，她就爽快地送了我一坛。还说什么不要嫌弃小女子吝啬。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呢！”
说完，他还得意地摸了摸自己俊朗的容貌：“多亏了娘把我生得这般俊俏。这桃花运怎的就这么好！”
谢文柏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人家那是不好意思拒绝！”
“我知道你这是嫉妒，”周兰昊哼了声，继续道：“我可打听了，以前不是没有人找她要酒，无一不是拒绝，只有我是特殊的，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阿七在旁边插了句，周兰昊瞥了他一眼，很快就为他解了惑：“这说明她对我是不同的。”
阿七无语地看着一脸自恋的周公子，很想提醒他，他口中那个程姑娘在不久前还让丫鬟把他打得跪地求饶。
周兰昊陷入了自我沉醉中，美滋滋地问道：“你说她要是对我表明心意，我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阿七看了眼天色，嗯，太阳落山了，可以做梦了！
“不过，程家还尽出美人，先是罗夫人，后又是程姑娘。你那未婚妻听说长得貌美，我看多半是因为程家的血缘，但是程姑娘比她长得更好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
谢文柏翻书的手一顿，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程雨安望向自己盈盈一笑时的模样，眼神晦暗，耳尖慢慢浮上了一层可以的红晕。
意识到自己的孟浪，谢文柏有些尴尬，他啪地一声关上了书。
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周兰昊继续说道：“程姑娘和罗姑娘是表姐妹，要是我娶了程姑娘，咱们以后可是姻亲。”
谢文柏神色冷淡地看着他，“你母亲是不会同意的！”
周母虽然疼爱他，那是因为他是儿子，可以稳固她的地位，但是要让她接受未来儿媳商户女的身份，周兰昊沉默了。罗夫人就是因为商户女的身份被人私下里嘲笑了十几年，他娘心气高，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周家后院乱，要小美人入那蛇窝，还真是舍不得，周兰昊摸着下巴暗自可惜。
天色渐暗，琉璃灯发出清幽的光，照得屋里朦朦胧胧，似雾里看花，周兰昊摆弄着身上的玉佩，感慨道：“还真是同娘不同命。都是姓程，罗夫人嫁给罗将军，而程姑娘她娘却落得个和离的下场。”想起那张容色逼人的小脸，心中怅然若失，“也不知道程姑娘最后便宜了谁？”
谢文柏知他心中自有计较，难得好心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兰昊是个顺杆往上爬的主，立即抱着他假哭：“长卿，我又错失了一个美人啊！呜呜……”
早就看清他的套路，谢文柏面无表情将他推开，目光停在不远处木桌上的酒坛，“过几天要去看傅老，那坛酒征收了。”
周兰昊立即跳起来，抱着酒坛不撒手，“这可是美人留给我的念想，你不能这么强盗。”
“哦”谢文柏淡淡地说：“你不是要斩断情缘吗？我帮你。”
“不要！这是程姑娘送给我家中长辈的。”
“傅老也算你长辈，好歹教了你半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