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有些人不禁念叨,入夜,周维方携礼上门。

一家人刚吃完饭,刘银凤本来在慢悠悠地收拾碗筷,赶紧给客人腾出地方,一边说:“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

周维方:“不是什么值钱的,朋友从新疆给我寄的特产,给您跟叔尝尝。”

他正儿八经上门拜年,在长辈面前装得挺像样子,罗鸿看不下去,在背后捅他两下:“瞎客气。”

周维方没搭理他,自顾自:“叔,不用泡茶,我喝水就行。”

罗新民才从柜子里把好茶叶找出来倒上水,长凳往外拉:“儿子你倒是叫人家坐啊。”

罗鸿阴阳怪气:“坐吧,贵客。”

罗新民不知道他俩平常怎么处的,眼神瞥一眼儿子以示警告。

罗鸿丝毫不在意,跟着坐下:“爸,这茶叶给他喝浪费了。”

刘银凤摆上待客的干果,一只手在儿子背上不轻不重拍一下:“没礼貌。”

周维方:“没事的婶,我跟罗卜谁跟谁。不然这回回来我也不好意思老是请他帮忙。”

胡同里没有秘密,罗家人为他的事小争几句,第二天就能传得大家都知道,他心里过意不去,觉得还是得来跟长辈打个招呼才行。

人家态度好,伸手没有打笑脸人的道理。

刘银凤再怎么骂儿子,嘴上都是:“你们一块长大的,有事尽管使唤,反正他天天闲着没事干。”

罗新民也说:“这还值当你跑一趟,见外了。”

客套话嘛,来来回回得说个没完。

罗雁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心想真是浪费时间,耸耸肩接着做作业。

她最近正忙着跟化学过不去,写着写着丢开笔,扭扭脖子长叹口气,还没叹到底,倏尔转变为一声尖叫。

外面的人正相谈甚欢,反应半点不慢,你前我后都朝房间的方向挤。

罗雁也向外跑,力道大得刹不住脚,看清谁离自己最近后,两只手下意识举起来,顺势往外推。

周维方踉踉跄跄后退两步,险些把整片人都带倒。

得亏他身手敏捷,朝另外的方向一歪摔在地上。

罗鸿没先扶他,拽着妹妹:“怎么了?”

父母也七嘴八舌跟着问。

罗雁惊魂未定:“有蝙蝠。”

她眼睛本来就大,一瞪更是圆溜溜的,好像眼泪也跟着要掉出来。

罗鸿哭笑不得:“蝙蝠?我真是快被你吓死。”

罗雁才害怕呢:“你要是一抬头就跟它对上眼,你也叫。”

她心脏扑通扑通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神色也不大好看。

罗鸿不跟她耍贫嘴,手一伸:“妈,扫把给我。”

刘银凤一听“蝙蝠”两个字就去拿工具,递给儿子:“赶出去就好,别被咬了。”

罗鸿嗯一声,进妹妹房间看两眼,回过头:“三方,帮我扶下椅子。”

点到他的名,罗雁才想起来刚刚好像推了他一下,不知所措地看过去。

周维方早就坚强地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对上她的视线笑笑表示没关系,答道:“来了。”

他应得很爽快,其实多少有些顾虑,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进去眼神规规矩矩地不乱飘,只仰着头看蝙蝠——挂在房顶最中间的檩条上。

屋顶的两面呈坡形,最高处离地有四米多,罗鸿一米八的个子,把椅子放桌面上踩着勉强够得着。

但他一动椅子腿就摇摇晃晃的,让看的人都不安。

周维方:“你别待会再把我砸了。”

房子不隔音,罗雁在父母房间躲着也听得清清楚楚的,尤其是那个“再”字。

她赧然垂下头,两只手不好意思地绕来绕去。

刘银凤还以为她是没回过神,无奈:“打小没胆子,跟你哥真是两模两样。”

罗雁怕的岂止是蝙蝠,屋里进只屎壳郎都得大呼小叫的。

她知道自己有些一惊一乍,可实在改不过来:“下次我叫得小点声。”

刘银凤笑:“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有出息的话。”

罗新民也是忍俊不禁,一只手无意识地摸着空掉的袖管。

刘银凤眼尖看见,说:“老罗,你找找咱们屋里有没有,我早上把窗都开了一会。”

罗新民行动开来,四处的敲敲打打。

敲得罗雁跟着紧张,贴着妈妈四处张望。

孩子长大了,少有这么依偎着父母的时刻。

刘银凤想起她小时候,摸摸女儿的手背。

母女间的温情,被敲门声打断。

罗鸿扬声道:“赶出去了。”

罗雁松口气,打开房间的一点缝隙,露出半边脸:“确定只有一只吗?”

罗鸿无奈:“是,出来吧。”

罗雁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乌龟似的往前挪腾到周维方面前,留出可以微微鞠躬的空隙:“对不起,刚刚撞到你了。”

她没有扎头发,这么一甩每根发丝都跟着飘起来。

周维方压根没放在心上:“没事,我皮糙肉厚的。”

罗家父母方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还真没怎么留意到他摔了一跤,现在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件事,对视一眼都觉得在晚辈面前失礼了。

刘银凤:“方子,坐坐坐,接着喝茶。”

本来四个人的茶局,多出一个暂时不敢回房间的罗雁。

她没有看书,眼神百无聊赖,嘴巴小幅度地动着。

周维方生出好奇心,偏过头问:“你妹念什么呢?”

罗鸿:“不是单词就是课文,不用管她。”

真够努力的,周维方大为佩服,又跟大人搭几句话才提出告辞。

罗鸿送他到院门口:“我发现你回城后变得特别虚伪。”

他记忆里的发小,根本不会想到要在人情世故上面面俱到。

周维方:“不是,你说话能委婉一点吗?”

罗鸿:“办不到。”

周维方:“滚滚滚,够不虚伪吧?”

罗鸿竖起中指冷笑一声,没再说话回了家。

刘银凤在客厅里收拾着杯子,说:“把门锁上。”

又叮嘱:“明天早点起,把春联贴好,地扫一扫,八点前必须洗完澡。”

一年最重要的除夕,样样都要讨吉利,规矩十分的多。

罗鸿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妈,我刚刚把‘福’赶出去了。”

简直是捅马蜂窝,刘银凤抄起刚用过的扫把就抽他:“你这个嘴能不能缝起来。”

她都没想起还有这个含义,后知后觉:“是啊,怎么就给赶出去了 。”

罗雁咬着饼干,假装路过在哥哥脚上用力一踩:“你是不是傻啊。”

罗鸿后悔也来不及,只能看着他妈满屋子转悠。

虽然前几年不兴搞封建迷信,但很多东西仍旧口口相传。

刘银凤这里拜拜那里拜拜,什么阿弥陀佛耶稣玛丽亚的全跑出来。

她在心灵上得到许多安慰,这才满意地回房间。

罗雁大为吃惊,小声道:“妈妈还知道耶稣玛丽亚呢?”

罗鸿:“市里又不是没教堂,只是现在挪作他用了。”

这倒是,罗雁把手上的饼干掰成两半:“你朋友送来的礼物还挺好吃的。”

罗鸿:“奇怪,你管谁都叫哥,怎么就三方不行?”

罗雁想了一下:“别人都是叫惯的,他我从来没叫过,现在改不了口。”

她吃人嘴软,怎么试图发出“维方哥”三个字都没成功,说:“应该是他太没有做哥哥的样子。”

罗鸿:“以前没有,现在有啊。”

还真是,罗雁最近见过他几回::“这么一说,确实变了挺多的,起码表面上。”

罗鸿:“你还看得出他的里面?”

看不出来妹妹有这么了解他。

罗雁:“谁看都知道他还跟以前一样胆大包天,不然敢说要开店?”

确实,罗鸿点点头:“就是更会装一些。”

装不装的,反正跟罗雁没关系。

她喝口水把饼干顺下去:“睡觉去了。”

罗鸿想起他妈刚刚的嘱咐:“明天起床叫我。”

罗雁嗯一声,用一只手指推开房间的门,伸长脖子站在门外观望。

罗鸿知道她有多怕这些蛇虫鼠蚁,说:“咱俩晚上换床睡。”

罗雁暂时对自己的房间还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那把被子枕头也换了,你去。”

罗鸿:“真是幸亏你没说床单。”

罗雁:“我的床比你的大,套不下。”

更气人了,罗鸿:“明明我手脚都比你长,占地面积居然比你小。”

罗雁:“我再占几年,等你结婚就腾给你。”

她倒是一直做着这个心理准备,不过罗鸿自有想法:他那间房采光跟通风都不行,地方窄得只能容一张小床和单开门的衣柜,跟妹妹现在住的地方不说天差地别,也实在不在同一个等级。虽然他没本事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可也没有叫妹妹一天不如一天的道理。

这些话,罗雁是不知道的。

她只眼巴巴地看着哥哥搬被褥,一边说:“还有桌子上的作业也要拿过去。”

怪会使唤人的,罗鸿:“我房间又没书桌,你明天守夜再写。”

罗雁居然反过来说他:“除夕夜你居然让我写作业,太过分了。”

罗鸿呵一声:“让我看你写作业,我就把笔撅断。”

罗雁不顶嘴了,把哥哥推出他自己的房间:“再见,我要睡觉。”

罗鸿说着“你要不要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倒没怎么反抗被推走了。

今天应该可以加更,正在紧急码字中。

ps:我把段评打开了,以及大家觉得新书名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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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有猜[八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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