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通过蕾拉宫的花园和温室，茶会的话题渐渐被拉回了正轨。
就在众人讨论着商业和政治的时候，两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勒布蒂耶：“…所以说殿下！您如果有兴趣的话，一定要来我们家族的服装店看看。毕竟我们迪贝利缇在布料、纺织业、服装设计等领域……”
“公主、公主！您这样不合规矩……”
一位侍女的声音打断了勒布蒂耶的话。几人循着声音看去，发现艾琳娜正气势汹汹地朝这里走来，身后追着一位一脸为难的侍女。
见到倪克斯，侍女慌忙行礼：“殿、殿下…对不起！戴安娜和梅林有事不在，我、我没拦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艾琳娜自顾自地来到倪克斯身边，居高临下地问：“你应该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没关系。”倪克斯对侍女说完，斜眸瞟了一眼正俯视着自己的艾琳娜，追道，“辛苦你给十一公主增加一个席位吧。”
相信没有多少人喜欢别人用这种高人一等的视线看着自己，反正倪克斯是这样的，她也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做出鲁莽无礼的举动。这一点除了艾琳娜之外的在场所有人，都通过她冰冷的视线、冷漠的口吻，和周遭瞬间变冷的氛围察觉到了。
侍女瑟缩了一下，连忙应答：“是……！”
在侍女布置场地期间，倪克斯对几位贵族说：“看来十一公主是有什么急事，让各位见笑了。现在许多花都正值花期，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我宫内的花园和温室里参观一下吧？”
勒布蒂耶率先起身：“正好我对殿下的温室很感兴趣，那就多谢殿下的好意了。”
辛迪亚也连忙起身：“是啊是啊~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莉将自己身旁的安迪拽了起来：“小子爵，您可得跟我们一起去才行！”
没反应过来的安迪：“啊？好的……”
弗兰德里克：“那我要再去欣赏一下先三皇妃的题字了。”
几人正欲离开，倪克斯却叫住了弗兰德里克：“请坎桑雷特子爵留一下。”
弗兰德里克身形一僵，干笑着又坐了回去：“哈哈…好吧……”
***
几人走后没多久，倪克斯身边就多了一个座椅，也多了一份茶点。
艾琳娜坐进座位，喝了一口侍女倒的茶，在一片寂静中率先开口：“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吧？”
倪克斯淡笑着开口：“为了艾凡和圣德利亚。”
艾琳娜放下茶杯，气鼓鼓地看向倪克斯：“今天你总该给我一个交代了吧？！”
倪克斯：“你那天回去之后，难道没有自行了解一下吗？”
艾琳娜：“我、我……我知道是哥哥做错了，但他绝对不会杀三皇兄的，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倪克斯：“那是他亲口承认的。”
艾琳娜：“就算是那样…他也肯定是有什么苦衷！你难道不相信哥哥的为人吗？而且也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哥哥做的吧！”
倪克斯：“确实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是他做的。但同样的，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不是他做的。”
艾琳娜：“你、你为什么不帮艾凡哥哥找证据呢？”
弗兰德里克插话：“十一公主…殿下当时已经尽力了……”
艾琳娜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信吗？！明明就是没做过的事，怎么可能找不到证据！”
弗兰德里克：“那是因为……”
倪克斯抬手打断了弗兰德里克，说：“既然你这么信不过我，为什么不自己去找找看呢？”
艾琳娜愣了一下，不甘示弱地说：“找就找！我一定会帮哥哥洗刷冤屈的！”
倪克斯只是喝了口茶，没有接话。
弗兰德里克左右看看，叹了口气。
艾琳娜的提问还没有结束：“那舅舅呢？你为什么要调查圣德利亚商会？”
倪克斯：“当然是因为圣德利亚商会存在违法行为。”
艾琳娜自知理亏，但还是继续说：“可、可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为什么突然要……”
倪克斯似笑非笑地动了动手腕，杯中的花茶漾起一圈涟漪：“嗯…为什么呢……”
艾琳娜：“倪克斯！你好好回答我！”
倪克斯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这件事就等你找到证据后，再告诉你吧。”
艾琳娜看出了倪克斯的敷衍，纵使再不满意，也只能攒紧拳头，无功而返。
***
从艾琳娜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弗兰德里克松了口气：“呼…真是从没见过十一公主那种模样……”
倪克斯将茶杯放在身前的圆桌上，说：“好了子爵，现在该说说你的事了。”
弗兰德里克身形一僵，嘴角扯出一个异常爽朗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我的事？哈哈…殿下在说什么呢……”
倪克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既然已经选择来了，现在又装什么糊涂呢？”
弗兰德里克叹了口气：“…您是怎么发现的？”
倪克斯用手肘杵在桌面上，手背托着下颌，说：“首先，是因为工厂的那个间谍。哪怕是海勒因，想要往我的地盘安插眼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曾怀疑过是内部出现了问题，但那时还无法断言。其次，是因为对圣德利亚的调查。即便圣德利亚伯爵再擅长情报掌控，「秘谍」身为帝国顶尖的情报组织，当真连一个和他们地下产业相关的员工，都调查不出来吗？最后，是因为艾凡的日记。日记里曾提到你找他帮忙处理过，我产业供应链上出现的问题，这点很奇怪——那种问题明明我会亲自处理，却并没有上报到我这里。为什么呢？因为那个问题的出现并不是为了牵制我，而是为了通过我，牵制艾凡。所以…我就让戴安娜重新调查了一下。”
弗兰德里克忽然站起身，在倪克斯面前单膝跪地：“殿下…我为我的行为郑重地向您道歉。”
倪克斯垂眸睨着他，笑道：“真是让我非常意外呢，子爵。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弗兰德里克低着头，惭愧地说：“因为…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塔洛克西小公爵不是真心爱十一公主的。七皇子答应我如果和他合作，就会让塔洛克西小公爵解除婚约，把十一公主推给我……”
倪克斯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嘲讽：“没想到堂堂狄俄尼索斯商会会长的长子，在争权夺利中长大的子爵你，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你是真心喜欢艾琳娜吗？”
弗兰德里克：“…一是因为她很单纯，交往的话会比较听话和省事，二是因为她背后的权势。但现在局势已变，五皇子已离世，圣德利亚也即将衰败。十一公主本身没有什么能力，她背后所剩无几的权势，已经无法弥补她自身的不足了。”
倪克斯饶有兴致地扬了扬眉：“哦？看来身为让他们垮台的罪魁祸首，我坏了子爵的姻缘啊。”
弗兰德里克从没面对过这样话中带刺的倪克斯，他感觉自己的背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殿下，是我被一时的利益冲昏了头脑，这点我不敢辩解。但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向您表达我的忠心。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倪克斯：“但我要怎么相信子爵说的话呢？”
弗兰德里克顿了一下。
一直以来殿下和我的合作都非常深入，她的产业大部分也都是我在打理。虽然我做错了事，但殿下不会真的想要舍弃我。
也就是说，殿下现在希望我拿出诚意来。
她是一个追求利益的人，同为商人，我能拿出的诚意当然是我的产业。
问题是殿下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弗兰德里克：“殿下想要什么？”
“和子爵说话总是很轻松。”倪克斯笑着放下手，托着弗兰德里克的小臂将他扶了起来，说，“你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和海勒因联手多少也是因为并不看好我吧，这点我能理解。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也不会愿意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所以这次就算了。”
弗兰德里克愣愣地起身：“您、您真的就这样原谅我了？”
倪克斯：“子爵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没有之一。我不可能把你让给任何人，这点你也心知肚明不是吗。希望我今后的表现，能让子爵心甘情愿地为我效力。”
弗兰德里克尴尬地笑着坐回座位里，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真是被彻头彻尾地看穿了啊。
但是…我不会愿意给的东西？
难道殿下想要的，是「秘谍」吗……
***
其他人回到座位后，茶会在他们的闲聊中落下了帷幕。
次日，梅林拿着一封信，来到了三楼倪克斯的办公室。
梅林：“殿下，我前天回家过周末，二哥说有一封给您的信让我一起带回来……”
倪克斯顿了一下，从文件中抬起头，接过那份带有罗斯查尔家族印章的信件，笑着说：“看来是我等待已久的东西。”
梅林放下信就离开了。倪克斯刮掉罗斯查尔的印章，浏览起梅尔达德·罗斯查尔的来信。
信上转述了罗斯查尔侯爵和小侯爵，对于倪克斯希望罗斯查尔能够成为自己势力一事的回复。
他们对倪克斯的坦诚，以及多年来对梅林的照顾表达了感谢。但认为倪克斯“扶持十七皇子”的目的可行性太低，已经退出政坛多年的罗斯查尔，目前并没有能力帮助她达成此事。
委婉拒绝提议的同时，还表示希望能够和倪克斯延续，自先三皇妃时起建立的友谊。并愿意在倪克斯遇到困难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读完信，倪克斯在大白天点起蜡烛，将信纸焚烧殆尽。
简而言之就是…想和我保持友好关系，也会在朋友有难时伸出援手。
这个援助，多少是看在先三皇妃的面子上，以及蕾拉宫这些年对梅林的照顾。
但罗斯查尔本身，并不打算成为我的势力，参与皇权争斗。
***
同日，皇帝克莱尔收到了来自先三皇子母妃，先二皇妃的母国，里埃尔王国，对于先三皇子之死的问责信。
皇帝对此嗤之以鼻，没有给予回复。
几日后，倪克斯收到了弗兰德里克转赠的矿产，和秘谍的情报员。
包含首席情报员尤利西斯在内，一小队5人，由戴安娜直接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