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捂着额头恨不得直接吐出来。
“到地方了，快下车。”母亲的声音传来，叶沉一个激灵，终于睁开了眼。自己躺在车后座上，父母正在解安全带。叶沉看到窗外农村的土路泛着泥泞的波痕，应该是不久前下过雨。
叶沉坐不了太久的车，时间一长就头晕恶心，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更是难受极了。看着老家并不熟悉的场景，叶沉总觉得处处都有股隐秘的违和感，思来想去只能是自己太久没回来，水土不服所致。
母亲又催促了一声，叶沉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手腕上戴着崭新的电子表，背包里装着一包抽纸，水果刀，还有一些衣物。座位上还横着一把黑色直杆伞和喷着红色油漆的棒球棍。叶沉迟疑了一瞬，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带着一根棒球棍。
车外母亲的声音已经快要渗出实质性的怒气，叶沉来不及多想赶忙丢下球棍，背好包提着伞推开车门。
“大哥大嫂来来来，菜都烧差不多了。”
“哎哟喂得有好几年没见着了，小沉怎么都窜这么高了！”
“哈哈，长得真俊，跟我大哥一个样！小沉啊，还记得我是谁吗，你小时候我还帮着看了你一个星期呢。”
叶沉一下车就被一群亲戚团团围住，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叶沉那叫一个应接不暇。
“这是你二叔，这是你二婶；那个是四叔、你姑妈，快来打招呼。”还好父亲走过来，让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叶沉缓过来些。
从小到大叶沉去医院就像回了家一样熟悉，母亲从来不肯放他回乡下的老家，只有高一和大一的假期回去过，还都拉了肚子，拉得那叫一个汹涌、那叫一个激荡，此后叶沉自己也不想回去了。
很快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院子里，大家又是一番客套与推辞，这才开始吃饭。叶沉不是很懂，被人稀里糊涂地拉着坐下了，只会保持笑容，脸部肌肉都快抽搐了。
“……大哥你是不知道啊，就昨晚俺爸又在闹。”二叔握着塑料杯，里面是不知道哪买来的散装酒，“你再不来，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三姑跟着说道：“就是，你可得好好劝劝，爸那个犟脾气你也知道。”
叶沉在旁边听着，这才知道自己一家为什么回老家。原来是爷爷前几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走在一做雾气缭绕的桥上。突然几个月前去世的同村的李老头出现，死命拉着爷爷不让继续走。
爷爷在梦里全然不记得李老头已经过世的事，只心想他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疯。就在这时突然阴风大作，前方突然出现一人，全身裹在黑色当中，面容看不真切，却让人心中直发寒。
这黑色怪人来者不善，缓缓说道：“为何拦我？”
李老头扯着爷爷的衣服，连声哀求：“大人啊您行行好，这是我同村的乡亲，他还没到那个时候呢，您就当我求您，别带他走了！”
爷爷这才如梦初醒般想到李老头是个已死之人，那自己走的便是奈何桥，面前的这个黑衣怪人定是索命的阴差！思及此处爷爷早没了之前的硬气，哆嗦着跟着李老头一起跪下，舌头全然不受控制，不断胡乱念叨着饶命的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爷爷感觉空气没有那么冰冷，天空也不再那么灰暗，抬头一看黑衣阴差已经离去了。爷爷颤抖着拉着李老头，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他回去之后一定给他烧纸烧香，好好祭拜一番。
爷爷醒的时候天还没亮，抓着奶奶的胳膊就要找李老头的坟头，吓得奶奶连夜打电话把叔叔们都叫了过来，好说歹说爷爷才没有出门。到了白天依旧吵吵着要去买纸钱，大家死活拦着不让去，说只是一个梦罢了。爷爷害怕得紧，觉得自己不去拜一拜过几天还要被阴差带走，又急又气，竟然真的精神出了些问题。大家一看事情闹严重了，这才叫自家大哥赶紧回来看看。
叶沉听完来龙去脉只觉得折腾，老爷子想去烧个纸就让他去呗，把人逼急了反而出了问题。现在才跟自家说，怎么想都是他们不愿意出那个治疗费。
爷爷住的土房子坐不下那么多人，众人是在二叔家吃的饭，吃完饭便纷纷驱车前往爷爷家。叶沉就是个开启了自动跟随系统的挂件，大人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抱着伞又回到车内。
“不对啊，我怎么感觉不久前我还在学校？”叶沉左右看看，此前的违和感越来越强，像是要扼住自己的喉咙。
“我都跟你老师说过了，你怎么老担心我没给你请假？”坐在副驾驶上的母亲皱着眉头瞥了叶沉一眼。
“你发了短信就好。”母亲经常会忘记自己的交代，叶沉宛如“恍然大悟”一般明白了自己的焦虑点，一切都能说得通。
“下次别吃那么多菜，小心又闹肚子。”母亲别有深意地盯着后座的叶沉，后者敷衍地点点头
在摇晃的轿车里叶沉又闭上了眼开始补觉，几辆私家车开在些许泥泞的细窄土路上，颠簸着驶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