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听风走在最前面,宴惊雨一步一步的跟着。
他听见了观众们的欢呼声,一阵一阵。
宴惊雨拿着余光偷偷瞟着台下的人们,他们或多或少都拿着白玫瑰。
摇曳着的白玫瑰在台下汇成一片,他们是如此的高贵典雅,被人们握在手里,发挥着他们**前最后的价值。
他挺直的站着,听见霍听风开始说话了。
“大家好,我是迷途乐队的鼓手霍听风。”
台下又是一片欢呼。
话筒被传递给了宴惊雨,霍听风走向了架子鼓所在的位置。
“晚上好,我是迷途乐队贝斯手宴惊雨。”
宴惊雨侧身把话筒递给秦靳,对观众们微微笑了笑,迈着拘谨的步伐走向放着贝斯的地方。
他紧张的手有些冒汗,但是他没有地方可以擦,无奈只能背上自己的贝斯。
“大家好,我是迷途乐队的键盘手秦靳!”
秦靳欢脱的嗓音让宴惊雨嘴角勾起,又想起这是在舞台上,马上收敛了一些。
“晚上好各位,我是迷途乐队的吉他手秦璟。”
四人的介绍很快的就结束了,宴惊雨不断的深呼吸。
霍听风那熟悉的鼓声响起,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现场很安静,不像他和霍听风上次去的音乐节,宴惊雨看向乐队的成员们。
他们都沉浸在音乐中,他看见了秦靳在琴上跳跃的手。
许是心有灵犀,秦靳也短暂的朝宴惊雨笑了笑。
他们都陷进去了。
此刻,他们仿佛都在葬礼的现场。
眼前是大片的白玫瑰花海,众人跟前的是为白玫瑰树立的墓碑。
白玫瑰喜欢白色吗?
人们不知。
人啊总是擅作主张,替不会说话的白玫瑰安排好了住处的模样。
洁白的墓碑刻着白玫瑰的署名,却没有死亡的日期。
这不是一朵白玫瑰的碑,是成千上万落花飘零的白玫瑰最终可以沉睡的归宿。
他们为白玫瑰奏响安息的乐章。
这座墓碑又或许不是独属于白玫瑰的,思念无形,他可以寄托在这小小的白玫瑰身上。
霍听风的手腕在不停的敲击下有些酥麻的痛,但他并不在意,他知道,下半场他就可以和心爱的人表白了。
他想,母亲应该也能听见吧。
白玫瑰一定会告诉她他的思念。
宴惊雨看见了台下坐着的晏岚和段林玉,他们也在哭泣。
他想起这首曲子是有一部分他的创作。
其实他十六岁离家的时候,心里的白玫瑰也跟着一起埋葬了。
但他不会告诉他的父母的,他们会知道的。
通过音乐,连接起过去和现在,沟通起虚无和现实。
最后一声落下,宴惊雨以近乎献祭的姿态停留在了舞台上。
在不经意间,他已然把自己当作了那朵无数白玫瑰中平庸的那一朵。
他用上半场的时间,体验了一朵白玫瑰的绽放直至腐烂。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意识到死亡的滋味。
当他坠落到墓碑上,他就永远停息了。
墓碑纪念的是所有白玫瑰,但没有一个人是记得他这朵平庸的玫瑰。
死亡没有任何意义,但遗忘有。
脖颈边的白玫瑰的花瓣落下了,它就永远失去了它的意义,没人会记住一瓣丢失的花瓣,记住的永远都是完整的那朵白玫瑰。
纪匀深等他们一下台就立刻把下半场的衣服递给了他们,“别沉默了,下半场准备新生。”
宴惊雨有些粗暴的摘下脖子上的那朵白玫瑰,花瓣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一地。
他在心里为这朵白玫瑰献上最崇高的致敬。
化妆师小姐姐又一次围上来,她替他擦掉了浓艳的妆容,在眼皮上沾上了亮晶晶的亮片。
把编好的头发散下来,“你又要重新盛放啦,所以头发随意一点,最好能跟着你的动作动起来。”
宴惊雨点了点头,现在大家的服装才统一起来。
他们像是花团锦簇,争相开放。
纪匀深叮嘱四人,“这场就要有更多的互动了,先别看社交平台了,影响情绪。”
当四人再次归位,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闷,他们不禁笑了笑。
多么气势磅礴的开场,像是在迎接白玫瑰的又一次新生。
宴惊雨此刻格外的想回头看霍听风。
新生,是他的新生,亦是他的新生。
他看见了霍听风高高举起的双手,一手的手腕上不知缠绕着些什么。
他也看见了上半场在脖子边上的白玫瑰的造型,此时正在霍听风的耳边。
霍听风只有一个耳洞,单边的白玫瑰不断摇晃,晃了宴惊雨的眼。
放任霍听风的动作幅度怎么大,白玫瑰也没有飘散。
也就在此时,台下有着高清摄像机的人看清了,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明显是一个新纹上的纹身,虽然具体纹了什么都不太能看清。
场下终于一改刚才的氛围,大家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
霍听风看着宴惊雨变了又变得神色,轻轻笑了笑。
他想,一朵白玫瑰的葬礼是为了另一朵玫瑰更好的绚烂。
母亲做的一切都是都是有意义的,他迎来了他的新生。
母亲给了他第一次的新生,而宴惊雨的到来,带来了黑夜的第二次光明。
他现在希望的是,这场演出能够快点结束,他想带走给予他新的人生的人。
以四人的弯腰鞠躬作为第一次演出正式的落幕。
霍听风接过了话筒,他想对他的小男友表达他的爱。
在所有人的面前,毫不掩饰的宣布自己对宴惊雨的占有。
“想必各位也看到了我手腕上的纹身。纹的是我的贝斯手的名字。”
霍听风骄傲的宣布,他是他的。
“遇到他之前,我就是即将凋谢的白玫瑰。遇到他之后,我是这朵绽放的白玫瑰的唯一的信徒。”
霍听风看着宴惊雨的眼睛,说出了他的情话。
荧幕上是霍听风手腕上的纹身,他托起宴惊雨的手,亲吻了手腕上的纹身,又亲吻了宴惊雨的手背。
宴惊雨松开霍听风的手,他的双眼早就已经通红,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原来无情的人有了情,会是这样一番模样。
他不管丢不丢脸了,抱住霍听风,踮起脚凑到他的嘴边,印上他的一吻。
场下的哄闹声不绝于耳,但他们两现在都听不见了。
直到舞台上的灯全部熄灭,宴惊雨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霍听风的嘴唇。
“别遗憾了宝贝,回去去我房间。”霍听风揽着宴惊雨的腰缓缓走向台后。
纪匀深无奈地扶额,“我能理解小情侣刚恋爱比较激动,但是你们这完全就是在搞事啊。”
“给你免费增加点流量,不好吗?“霍听风看了眼纪匀深。
秦靳和秦璟也凑了过来。
“呜呜呜,好浪漫啊。那我们就先走了,我和我哥去玩啦。”秦靳冲着三人挥了挥手。
宴惊雨心疼的拉着霍听风的手腕,不敢直接碰上去。
“纪老板,我们先走了。”宴惊雨拉着霍听风就要离开。
纪匀深给霍听风做了个嘴形,“自求多福。”
霍听风弯腰去哄自己的男朋友,“真的不疼,你别担心。”
“你就胡说八道吧,明明可以早点纹的,偏偏选在演出之前。”宴惊雨心疼的努努嘴。
“你好歹还是个鼓手,这手腕不想要了就直说。”
宴惊雨轻轻的碰了碰霍听风的手腕,又立刻一触即分。
宴惊雨心疼归心疼,但是该生气的还是要生气。
“我怕你以为我不爱你。”霍听风有些委屈的看向宴惊雨。
宴惊雨也没办法再生气了,这件事两人都不明智。
“你为什么拿德语纹的我的名字啊?”宴惊雨靠在霍听风的怀里,问出了他的疑惑。
霍听风了然,就知道他的小孩会问这个问题,“我父母在德国古堡举行的婚礼,而且我的母亲小时候喜欢拿德语给我念故事。你们是我最想记住的两个人。”
宴惊雨有一些的恍神,他在霍听风心里的地位已经能和他母亲其肩了吗?
甚至把他看的更重要,他并没有将母亲作为一个纪念刻在皮肤上。
霍听风看出宴惊雨的不安,亲吻了一下宴惊雨的发丝,“抱歉,我不该在这种情况下提起她。”
“亲情和爱情应该分开的,你说的对,你们不能混为一谈。”
宴惊雨微惊,他并不介意和他的母亲一起被提起,他明白霍听风的母亲在霍听风心中的位置,自然也能明白的在霍听风心中的地位。
“我不会为了我的母亲纹身的,她是自由的,她不会愿意永远陪在我身边。”
宴惊雨瞪大了眼睛,“那你纹我的名字就要把我捆绑在你身边?”
“不,是用你的名字把我困住,我怎么舍得让你做一只笼中之雀呢?所以我来做你牵着的那条狗。”
宴惊雨听着霍听风肉麻的情话,脸蛋通通红,赶忙转移话题,“也就是说你也会德语咯?”
“是的,我们以后也去德国结婚好不好?”
“你安排!我只负责参加。
“那是当然,我的宝贝。”霍听风笑着看着宴惊雨害羞。
“那就不知道几时才能把你娶回家呢?”
“连戒指都没有,哼哼。”宴惊雨拱了拱身边的霍听风,示意他不要太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