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漫长的宴席也终有尽时,林春善磨磨蹭蹭地放下筷子,陈沛却还在不紧不慢地吃,一碗饭只吃了一半。
也许是上学的时候争分夺秒惯了,陈沛吃饭的速度一直很快。
陈沛听到林春善放下筷子的声音,又夹了一只虾放在林春善碗里面“今天怎么吃的这么少,不好吃吗?”
林春善只吃了几口菜和两大口米饭。平常他至少都会吃完半碗米饭。
“没有,很好吃。”说着为了让陈沛相信又拿起筷子把虾仁夹起来,一颗小小的虾仁,林春善吃了五六口也没吃完,仿佛这不是虾仁而是他最讨厌的芹菜。
“不想吃就别吃了。”陈沛放下筷子,把最后一口汤喝完。
林春善最后还是一口吃掉了那颗虾仁,林春善很喜欢吃虾仁,在他们家餐桌上虾仁总是不可或缺的,每一次的虾仁都是最饱满最新鲜的,而陈沛最先学会的一道穗城菜就是简单的白灼虾仁。
吃完饭林春善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眼睛还在手机上,心思却早已飞往九天云外了。
陈沛把碗筷收拾到厨房的洗碗机里,林春善回神似的盯着陈沛。
家里的洗碗机是林春善买的,陈沛觉得家里的碗筷不算多用手也不会费事,林春善没说话,第二天在陈沛下班的时候,家里的洗碗机已经先一步在厨房待命了。
林春善不由的假设:陈沛…嗯…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任性,不去和哥哥赌气,那么他和陈沛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吧,朋友不像朋友,夫妻不像夫妻。
如果回到那一天,我还会和陈沛结婚吗?林春善在心里默默问自己,也许不会了吧,如果没有和陈沛结婚的话,现在他们俩还是最好的朋友、兄弟,他还可以有事没事听听陈沛的心。
可是,如果没有和陈沛结婚,他还回来穗城吗?
当初陈沛拿到遗产证明时对林春善说 ,他和陈兴龙斗了这么久,他竟然不在了。
林春善当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仇恨,只当陈沛单纯的为他父亲的去世伤心,一把搂住陈沛:“别伤心了,和我回穗城吧,我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了。”
林春善回忆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陈沛把洗完的碗筷放好,走到林春善身旁的沙发坐下,直到林春善感到身体下沉才注意到到陈沛在他身边坐下了。
相顾无言两个人看着彼此的眼睛,林春善分明听到了陈沛在心里问他:“想说什么就说吧。”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陈沛分明什么都没有说,林春善却像要哭了一样红了眼圈。
他不知道陈沛对他意味着什么,到底是朋友还是兄弟,只是一想到要和陈沛分开,他就很难过,不像知道哥哥要结婚时,那样生气的恍惚的难过。
甚至林春善想就这样和陈沛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小善,陈沛和你的人生同样重要。”
脑海里又浮现出哥哥说的话,对。他不能再耽误陈沛了。陈沛可是穗城大律所里数一数二的律师,前途光明,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去阻止陈沛奔向更好的未来。
说到律所,自己其实已经害了陈沛了,穗城的好律所并不算多。云市,他们上学的地方才是红圈律所集结的城市。
陈沛当时还是因为林春善说会护着他,永远陪着他,才会离开云市跟着他来到穗城。
陈沛伸手抹去了林春善的泪珠,把他搂到怀里,“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去做。”说完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那么,现在呢,你想要什么?”
林春善的下巴垫在陈沛肩膀上,感受着陈沛的温度。他不抽烟也不喝酒身上只有一点点淡淡的香水味道,还是林春善在陈沛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
林春善哆哆嗦嗦地开口:“陈沛,我们离婚吧。”说完一行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原来这句话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
他抽泣地说:“陈沛,你会答应我吗?”
陈沛不知道该不该夸自己料事如神,连台词都猜中了。
陈沛把林春善搂得更紧了,“如果我说不答应,你会怎么办?”
如果陈沛不答应,我要怎么办?林春善又想了一遍陈沛的问题。说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管是在学校做同学的时候,还是结婚后假扮夫妻的时候,陈沛对林春善的请求都是一应俱全的。
“你会答应我的,对吧。”林春善别无他法,只得向陈沛继续追问。
“你不觉得我们俩之间太不公平了吗?说开始的是你,现在说要结束的也是你。”
林春善不明白陈沛怎么就生气,他卖惨似的说:“陈沛…完蛋了,全完蛋了,我哥他知道了!他知道我们是假结婚了。”
林春善吼着说完了这句话,眼泪打湿了陈沛的肩膀。
陈沛没想到林春善要和他离婚的契机是因为他哥林秋明发现了他们假结婚,说起来他们结婚也是因为林秋明,两个人的婚姻竟然全都是为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陈沛冷静地说:“所以呢?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当初是因为他你才会和我结婚,现在也是因为他你要和我离婚?”
陈沛收敛了一下情绪继续说:“我知道你和我结婚是因为我长得和你哥有点相似吧。”说完陈沛低声笑了笑。
林春善震惊地抬起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因为长得像。”
“真是可笑啊。”陈沛苦涩地开口:“既然是由你开始的,那么为了显示公平,只有我才能说结束。对于你的请求,很遗憾我要拒绝。”
不妄陈沛在梦中一遍遍演练拒绝林春善的请求,此刻也是有了用武之地。
陈沛把林春善横抱起来,林春善惊呼一声,顺势搂住陈沛的脖子。
林春善不知道陈沛要干什么,他知道陈沛平常总是健身,但是陈沛在他面前总是温和的,现在才展现出二人之间的体力差距,他根本挣脱不开陈沛的怀抱。
“你要带我去哪?陈沛!放我下来!”林春善大声喊叫着,双脚使劲向外蹬。
陈沛用脚踢开卧室的门,把他放到卧室的床上,随即压在他身旁,双手放在林春善脸侧。
林春善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想要听到些什么,却什么都没听出来。
林春善有想过为什么他听不到别人的心声,却独独听得到陈沛的心声,现在他想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指引吧,注定他和陈沛要纠缠不休吧。
陈沛和林春善结婚以后,一开始是分房睡,后来他哥有一次来看他,问他为什么夫妻之间还要分房睡,林春善打马虎眼说他们现在还不适应在睡一起。
自从这件事过去以后,林春善就主动提出要和陈沛睡在一起,陈沛的睡品很好,不打呼噜不磨牙半夜也不梦游,两个人各睡各的相安无事。
现在陈沛压在他身上,他甚至可以听到陈沛的心跳声。
陈沛深深看了他一眼,陈沛的眼珠很黑,深邃的眼睛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在林春善还在愣神的时候陈沛平静地起身,“离婚的事我现在不会答应,这几天我会搬走,不会打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坚持要离婚那么我不会再拒绝。”
陈沛平稳的说完,就好像刚刚发疯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春善坐起来“那离婚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吗?就像在学校里那样。”
“不可以,离婚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我还会向上申请,说明你的异能力。”
“别别别,我没有异能力,你明知道我只能听到你的。”林春善听到陈沛要把他送去研究着急地说“哦对啊,那你也跑不了,因为我只能听到你的心声啊。”
林春善成功扳回一成,因为这样陈沛就没法举报了,毕竟他也是当事人之一,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没想到陈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像是高兴:“这样不就更好了吗?再也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只要一天没有解开你身上的秘密,我们永远不能分开。”
林春善觉得此刻的陈沛像是一头狼或是一条毒蛇一样,谁也不能觊觎他的猎物,谁要是敢靠近一步,陈沛就能一把撕碎他。
“陈沛你,你别这么极端,分开了我们也能做朋友啊,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不是玩的很好吗?”
林春善安抚着陈沛想要他冷静一点。
陈沛没有再说话,转身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侯手上提着一个箱子,他打开衣柜装了几件衣服就要走。
林春善下床拦住他,双手抱住他的腰“陈沛非得要走吗?”当初陈沛个跟着林春善来到穗城,要林春善承诺永远不会抛下他,现在要走的人却换成了陈沛。
陈沛用力把他的手掰下去“嗯,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我会再回来,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接受,但是我绝对不会再和你做回朋友关系。”
说完陈沛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林春善一个人站在原地,直到他听到那熟悉的播报“祝您一路平安。”这才回过神来,跑到窗户哪去看,连陈沛的影子都没看到。
陈沛走了。
林春善看着衣柜里空了半边的衣柜,走到客房,这里还有一点陈沛身上的香水味,每次陈沛加班回来,为了不吵醒林春善睡觉他就会在客房睡。
下楼到厨房里,这是陈沛最经常在地方,明明他也不是很会做饭,从对着食谱拿着小称一步一步的跟着做,到现在烧的一口好菜。
冰箱里还有没吃完的虾仁,林春善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陈沛也许应该是不爱吃海鲜,但是林春善很喜欢吃。
林春善把冰箱里的虾仁拿出来,在吧台倒了一杯酒,一口酒一口虾仁把陈沛做的虾仁都吃了。
陈沛的好,他总是后知后觉的发现,润物无声的侵占着他的生活。
现在该怎么办?这下不能问陈沛了。林春善想,以前遇到麻烦只要告诉陈沛就好了,现在呢?没得问了。
林春善一口气喝掉了剩下的酒,晕乎地穿上鞋,走到卧室里,泄力地躺在床上。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林春善无助地望着天花板,明明是想和陈沛说清楚的,明明一开始气氛还不错,是从哪开始不对了呢?
林春善躺了一会儿,挨个把所有他亲手打开的灯逐一关上,只剩下了卧室和客房的灯,林春善在客房磨蹭了很久才走。
陈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怎么样才是你所谓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