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开业活动的第一天，新店从上午就开始忙，所有人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午饭大家都是换着去吃的。
一直到晚上八点过后，进店的人才慢慢少下来。
因为从这儿回学校还要一段时间，要早点回去，不然回去太晚洗漱会打扰到寝室里其他人，所以岑月之前就跟老板说过兼职做到八点半。
看着时间差不多，店里也没急需人的事，岑月走到柜台那边：“老板，我还得去坐公交，就先下班了。”
“好。今天辛苦了！”
岑月去更衣室拿自己的东西。
店里有专门给员工放个人物品的储物柜，可以锁上。店里员工服没有兜，手机不方便带身上，岑月干脆就把手机锁柜子里。
她进更衣室的时候，刚好有人进来打扫卫生，见到她，搭话：“这柜子是你的啊。先前我进来换衣服的时候，好像听到手机在响，也不知道是闹钟还是电话。”
“哦，谢谢啊。”
“没事。”人笑着答，做完自己的事之后就出去了。
岑月打开柜子，从包里翻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她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给妈妈打过电话，说今天有点事要忙，可能接电话不是很方便。刚好今天是二姨生日，妈妈跟二姨他们在一起。应该没什么事。
岑月把手机塞回包里，关上储物柜门出去。
路过柜台的时候，跟老板打了声招呼。
“诶，岑月。”老板忽然出声叫住她，等她回头，她冲她招招手。
岑月折回去。
“你打车回去吧，你学校这么远，车费我给你报销。”
岑月不知道怎么地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老板却也忍不住笑，问她。
“没什么。这会儿打车的人估计挺多，我看着办吧，如果打车了就找老板你报销。”
“行。”
又说：“不管打不打车，到学校了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谢谢老板。”
“快回去吧。”
火锅店往前走个一两分钟就到大马路上，旁边就是一个公交车站。这边有路公交车刚好有个站就在宿舍区外面，下车进学校也不过三五分钟的事，那条路上也都是餐馆，并不冷清。
相比于打车，岑月觉得坐公交更有安全感。
一连几辆公交到站，刚刚还人满为患的公交站忽然就空了不少。
岑月盯上了公交站的位置，但站太远，没坐上。脚不沾地转了一天，这会儿才发现小腿肚硬得跟石头一样，岑月弯腰捶捶。因为低着头，没注意到路边有车停下。
好一番折腾，李元元终于知道岑月的去向，想确认人真的没出事，准备亲眼去看看。等她从学校出来正要打车，就看到那辆熟悉得她一见就想躲的车靠边停下。
当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时晋从副驾驶座上下来帮她打开后座车门。
“老板正好要去那边参加一个酒会，顺道带你一起。”
……
这一路李元元简直如坐针毡，手放腿上，后背挺得笔直，俨然小学生的标准坐姿。生怕身旁的人问她什么，万幸人全程闭眼休息，什么都没说。
快到地方，李元元无意间往车窗外一扫，忽然看到公交站那边站着一个人，忙叫停车。
分明已经见到人，但李元元莫名急切起来，车刚靠边停下，打开车门下车，大步朝着那低头捶腿的人走，然而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
她这么着急干什么？
显得她好像紧张她一样。
明明这个人冲她莫名其妙发了火，到现在都还没有跟她道歉！
李元元停下来，整理整理衣服，整理整理头发。
没注意到有公交车到站。
等李元元整理好，抬着下巴准备朝人走过去的时候，脚还没迈出去，就见人突然转身小跑冲上了公交车，消失在李元元的视线里。
李元元：“？？？”
“轰”一声，公交车发动开走。
李元元：“？？？”
她费半天功夫，这大老远地来找她，她就……
就这样就走了？！
李元元：“！@#￥%……”
看着那辆喷她一脸尾气的车屁股，李元元憋得脸涨红：“我生气了！”
“岑月！我这次真的生气了！！！”
岑月刚找到位置坐下，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熟人。
大概是太累出现幻听了。
李元元在路边气得跺脚，时晋在车里看着不厚道地笑出声：“能把我们家小公主气成这样，看来这个人的确不简单。”
“原来是个女孩儿。”后座的人低声道，声音含笑。
时晋听清，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去接元元一起过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晋不禁暗自叹气。
自家老板哪儿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做得太多，说得太少。
“她叫什么？”
后座的声音将时晋思绪拉回来，反应过来是在问刚刚那个女孩的名字，而就在反应过来的刹那，时晋不由一怔，随即才答：“岑月。山今岑，月亮的月。”
后座的晦暗里一片寂静，好一会儿，才传出仿若叹息的一句：“月亮的月……”
*
从公交车下来，岑月才发现今晚月光皎洁。
走进学校大门，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放松下来，紧接着就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打得眼泪都出来了。
岑月用手背在眼睛上轻轻压压，抬腿往自己的寝室楼走去。十来分钟的路程，打了多少呵欠岑月自己都数不清了。
她现在除了想睡觉就是想睡觉。
连看到寝室楼下围了一堆人，都没心思去管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打了个呵欠，泪眼婆娑埋头往寝室楼里走。
在门口跟人擦身而过，岑月径直往里走，突然身后炸开一声——
“岑月？！！！”
岑月吓得浑身一激灵，瞌睡都醒了大半。
她惊而回头，却见刚围在寝室楼下那堆人忽然乌泱泱朝这边涌来。
岑月懵住。
这发生什么事了？
没等她弄明白，杨慧欣从人群里冲出来：“岑月你没事吧？你这一天去哪儿了？”
岑月见杨慧欣红了眼睛，像是要哭的样子，再往她身后看去，闻逸黑沉着脸，脸色也不好看。
“怎么了？”岑月问。
“……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都快找疯了？要不是……我们都差点报警了！”
岑月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去哪儿了？”闻逸开口，语气里不无责怪。
岑月觉得他的责怪莫名其妙，语气也算不上好地回：“我去兼职了。”
“那为什么不接电话？”
“工作服没有揣手机的地方，所以手机只好放在储物柜里，等我去拿的时候，已经没电了。”
大概是岑月语气不好，等她说完，周围人忽然就安静下来，谁没再开口。
“还有事吗？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岑月说。
“冯院长让你明天早上十点去他的办公室一趟。”闻逸说完这句话掉头就走了，没有给岑月多问一句的机会。
岑月默默记好时间，也没追问，转身上楼。
走到她们学院的那层楼，岑月每经过一个寝室，就感觉里面的人在探头看她，然而等她回看过去，所有目光又都收敛得无影无踪。
这样的窥看，之前因为她的年纪明明已经来过一轮了，岑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再次出现。
岑月回到自己寝室，刚准备关门，就听到外面有人在跟艾茜说话。
“艾茜！艾茜！那谁回来了！”
今天气氛不对，但是她真的太累太累了，累到都有点反胃恶心了。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从抽屉里翻出考研时候用的功能机给老板发条消息报了个平安，定好闹钟，简单洗漱，手机充电，衣服一脱，就上/床睡了。
等杨慧欣和艾茜带着几个人进寝室的时候，岑月已经睡得毫无知觉。
“是睡着了吗？”有人小声问。
杨慧欣从楼梯上下来，点点头。
围在一起小声嘀咕几句，听到床上的人翻身，其他寝室的几个人便离开了。
岑月回来，年级群里有人冒泡，不过因为群主关闭了匿名功能，说话的人寥寥无几。
【@岑月@岑月@岑月回来了吗？人呢？】
【别艾特了，人已经睡了。】
【嗯？！】
年级群里聊天到此戛然而止，不过各种小群论坛再次热闹起来。
【真可以啊，大家伙为了找她忙活一天，回来半句话都没有，就睡了？就睡了？？？】
【你想要什么话？你没看到刚刚闻逸学长被怼得脸都黑了吗？你也想被怼到脸黑？】
……
【因为她，文学院被人骂成狗，她倒好，回来就睡了，她怎么睡得着啊？】
……
【你们说会不会是自导自演啊？】
【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看到自己得奖之后，故意躲起来？毕竟得了奖，就算院长不找，叶教授肯定要找吧。只要找不到人，总能有人提到上回聚餐的事，这样咱们不就是众矢之的了吗？】
【我去……】
【不是吧，这要是真的，那这心机也太深了吧。】
【你这样一说，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群里的截图会不会也是……发到论坛上的。】
【靠！】
【细思极恐啊！她一个人弄不过，就让别人来搞我们文学院……】
【还有一件事也特别奇怪，论坛上吵翻天的时候，咱们不是说准备报警吗？刚这么一说，就有人出来说，人找到了，但是又不说人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不让报警呢？是怕查出来什么吗？】
【有道理！所以我们所有人都人当枪使了？】
【啧啧啧，难怪能拿最佳长篇小说，就这心眼，谁能比得过？】
……
岑月一觉睡到大天亮，昨天回来太累，没有洗头洗澡，身上还是一股火锅味。但是待会儿要去院长办公室，这样过去不太好。岑月麻利地冲了个凉，换好衣服拿上手机跟包，头准备去楼下理发店洗。
万幸理发店开门了。
老板帮她洗头的时候，岑月把手机开机。一开机，那阵不间断的震动声吓得她手机差点砸脸上。
消息一堆，未接电话更是可怕。
快一百个未接电话……
所有人都在问她在哪儿，消息没看完，岑月心里忽然就七上八下起来。这种阵仗，还要去院长办公室，她能想到的只有可能是家里出事了。
然而电话打过去，没响两声母亲就接了，说二姨昨天教她怎么发视频，正在研究。岑月不放心，视频打过去，确认人是在家里，没什么事，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家里没事，她就更不知道院长为什么找她了。
这一路上，岑月仔仔细细回想了一遍自己这段时间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觉得可能的，就拎出来细想想要是真问起这事，自己该怎么说。
满心忐忑地到了院长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岑月深吸口气，推门进去：“冯院长。”
“岑月啊，快进来。”冯院长招呼她，“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忙人啊，我想见你还不好见呢。”
这话顶得岑月有些尴尬，解释：“冯院长，不好意思，我昨天去兼职了，手机没在身上。”
正在饮水机前接水的人回头：“兼职？”
正色：“怎么？经济上有困难啊？”
岑月默然片刻：“……暂时没有。”
“你要是经济上有困难一定让院里知道，这样才能帮你解决。”
“知道了，谢谢院长。”
“还站着干什么？坐啊。”
岑月却坐不下去：“院长，您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见岑月一脸茫然忐忑，沙发里的人一怔，随即笑着问：“怎么？你还不知道吗？你拿到一苇文学奖最佳长篇小说。”
岑月惊得双眼瞪圆：“我？！”
“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啊？”
“山今是你吧？《向月亮走》你写的吧？主动方昨天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还能有错吗？”
岑月完全消化不了这个消息，整个人处于宕机状态。
“虽然拿到这个奖值得高兴值得庆祝，但是要戒骄戒躁，不能骄傲自满，止步于此。要再接再厉才行。”
岑月愣愣点头，下意识问：“……叶老师，知道了吗？”
闻言，冯院长面露欣慰：“很好啊，这个时候能想到自己的老师。”
“放心吧，叶老师已经知道了，这会儿估计正往学校来呢。”
*
A大今年拿到一苇文学奖的最佳长篇小说，叶青岚哪里还在家待得住。
今天一早去了趟墓地，然后就直接来学校了。
家人开车送她过来，路上遇到自己的学生，叶青岚让人把车靠边停下，正要降下车窗叫闻逸，结果车窗刚降下来一条缝，斜后面几个人的说话声就传过来。
“逸哥，听说你那个什么师妹，挺有心机的。”
闻逸没搭话。
旁边有人问：“什么意思？”
“你没看论坛上那个帖子吗？昨天那些幺蛾子，说不定就是她自导自演出来的，专门给咱们文学院招黑，报复呢。”
“报复？报复什么？她有什么可报复的？”
“你忘了，之前不是好多人说她老吗？”
“就为这？拉所有人下水？！”
“所以才说有心机嘛。就这心眼，想要什么不是轻轻松松，最佳长篇小说算个……”
话没说完，看到从路边一辆车上下来的人，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脸色齐齐僵住，连闻逸也不例外。
在学生眼里 ，叶青岚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不管发生什么，她从来不对学生发脾气，但是此刻她却满目怒色。
目光在面前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闻逸身上：“让所有人来我办公室，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