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拿房的“救命恩情”风波在队里传得沸沸扬扬，鹿明卿感觉走到哪里都能接收到队友们意味深长的目光和憋笑的嘴角。
她恨不得给江凛杨套个麻袋沉塘，再把自己埋进泳池底。
然而，生活还得继续，训练照常进行。
这天下午体能训练刚结束，队员们拖着灌了铅的腿往更衣室挪。
鹿明卿正跟陈萌抱怨老韩的“魔鬼”训练量，就听见训练馆门口传来一声清脆又兴奋的童音：
“姐姐——！”
鹿明卿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粉红色小裙子、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印着卡通图案的塑料袋。
后面跟着一脸笑容、手里也提着几个袋子的鹿妈妈。
“萱萱？！妈？！”鹿明卿又惊又喜，一天的疲惫瞬间扫光，赶紧迎了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你个小没良心的，多久没回家了！”鹿妈妈嗔怪地点了点鹿明卿的额头，把手里的大袋子递给她，“喏，你爸让带的，家里包的荠菜猪肉饺子，冻好了，记得放冰箱。还有你弟非让我带的……”
“姐姐！姐姐！”小女孩萱萱已经兴奋地蹦到鹿明卿面前，献宝一样举起手里那个沉甸甸的塑料袋，里面花花绿绿的包装袋晃得人眼花缭乱，“看！薯片！巧克力！果冻！小熊饼干！都是你爱吃的！我特意给你留的！”
零食！油炸的！高糖的！高热的！
鹿明卿看着那袋充满诱惑的“违禁品”，眼睛瞬间亮了，口水疯狂分泌！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碰过这些了！但理智的小人立刻跳出来疯狂敲锣：不能吃！老韩会杀人！体重秤会报警！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脸上挤出笑容，蹲下来揉揉妹妹的脑袋：“萱萱真乖！不过姐姐现在不能吃这些哦，要训练，要保持身材。”
“啊？”萱萱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失望地嘟起嘴，“为什么不能吃啊？可好吃了！”她不死心，从袋子里掏出一包薯片，“番茄味的！姐姐你闻闻！可香了！”说着就要撕包装。
“别别别！”鹿明卿赶紧按住妹妹的小手，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在薯片的香气中摇摇欲坠，“乖，真不能吃，等姐姐放假回家再吃，好不好？”
“哦……”萱萱委屈巴巴地收回薯片，大眼睛里满是失落，小嘴撅得能挂油瓶。
鹿明卿心里那个煎熬啊，眼巴巴地看着那袋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零食，感觉比被老韩罚蛙跳二十圈还难受。
就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她们旁边走过，带着训练后的汗气和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淡气场，径直朝着男更衣室的方向。
是江凛杨。
他刚做完拉伸，头发还湿漉漉的，训练服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家庭温情”和“零食诱惑”，目不斜视。
然而，小孩子的眼睛总是最敏锐的。
萱萱的目光瞬间被这个冷冰冰、帅帅的哥哥吸引了。
她看看江凛杨，又看看自家姐姐，小脑袋瓜里似乎把最近听到的某些“传闻”和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哥哥联系了起来。
就在江凛杨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萱萱突然挣脱鹿明卿的手，像个小兔子一样蹦到江凛杨面前，仰着小脸，用那双清澈无邪的大眼睛，好奇地、天真地、脆生生地问道：
“哥哥！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训练馆门口嘈杂的背景音瞬间消失。
鹿明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伸出去想拉回妹妹的手也僵在半空。
鹿妈妈脸上的慈爱变成了错愕，张了张嘴。
旁边几个路过的队员脚步一顿，眼神“唰”地一下瞟了过来，脸上憋着看好戏的笑容。
连陈萌都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江凛杨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他低下头，看着拦在自己腿前、还没自己腰高的小不点。
小女孩仰着脸，眼神干净，充满求知欲，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包番茄味薯片。
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显然没料到会被一个陌生小孩如此直球提问。
场面一度陷入死寂的尴尬。
就在鹿明卿头皮发麻，恨不得冲上去捂住妹妹的嘴时，萱萱见哥哥没回答，以为他没听清，又自顾自地、用她认为很有说服力的“证据”补充道：
“姐姐说过的！”她声音清脆，带着点告密的兴奋，“她说你是队里最！凶！的！比韩教练还凶！”
轰——！
鹿明卿感觉一道惊雷直劈天灵盖！
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她什么时候说过？！她顶多在心里骂骂！萱萱你这个小叛徒！添油加醋！
“萱萱！胡说什么！”鹿明卿又急又气，声音都变了调，冲过去想把妹妹拽回来。
然而，已经晚了。
江凛杨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他没有看急得跳脚的鹿明卿，也没有看一脸天真无邪的萱萱。
他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如同精准制导的雷达，越过空间，牢牢地锁定在了鹿明卿那张因为极度羞愤而扭曲涨红的脸上。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得可怕，却又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和……一丝极其危险的玩味。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在鹿明卿“吾命休矣”的绝望目光中，江凛杨微微歪了下头，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浅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
他看着鹿明卿，清冷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最凶的？”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鹿明卿脸上寸寸扫过，仿佛在欣赏她的窘迫，然后才缓缓吐出那个致命的、带着疑问和确认的字眼：
“嗯？”
这一声“嗯？”，尾音微微上扬，像冰锥轻轻敲击玻璃，带着一种无形的、巨大的杀伤力。
鹿明卿感觉自己瞬间被冻僵了。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看着江凛杨那双仿佛在说“很好，你死定了”的眼睛，又看看旁边妈妈错愕的眼神、队友们憋笑憋到内伤的表情，还有妹妹萱萱依旧天真懵懂、等着答案的小脸……
社会性死亡！
这是**裸的社会性死亡！
比桑拿房那次还彻底！
“我……我没有！萱萱瞎说的！”鹿明卿急得语无伦次，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江凛杨你听我解释！童言无忌！她乱讲的！”
萱萱却不干了，小嘴一扁：“我才没乱讲！姐姐你明明说过！你说那个冷脸哥哥最凶了！都不笑！像……像动画片里的大魔王！”
“噗嗤！” 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是路过的陈浩。
鹿妈妈赶紧把萱萱拉回来，尴尬地打着圆场：“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这位同学别介意啊……”她看着江凛杨那冷冰冰的气场，心里也有点发怵。
江凛杨没理会鹿妈妈，他的目光依旧钉在鹿明卿身上。
那个“嗯？”之后，他再没多说一个字。只是那眼神里的意思，已经足够让鹿明卿万箭穿心：行，鹿明卿，背后说我坏话，还教唆妹妹？很好。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鹿明卿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鹿明卿头皮发麻，然后便收回目光，仿佛眼前的闹剧只是一场无聊的插曲。
他绕开还挡在路中间的萱萱，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男更衣室，留下一个冰冷僵硬的背影。
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训练馆门口，死寂再次降临。
鹿明卿僵在原地，手里还拎着妈妈带来的饺子，感觉那袋冷冻饺子此刻都比她的心要热乎。
她看着男更衣室紧闭的门，又低头看看妹妹手里那包刺眼的番茄味薯片，还有周围队友们想笑又不敢笑、拼命忍着的表情……
“妈……”鹿明卿欲哭无泪，声音带着哭腔，“咱……咱能先把这袋零食处理了吗？”她感觉那袋零食就是今天一切灾难的源头。
萱萱吸溜了一下鼻子，抱着薯片，委屈又困惑地看着姐姐：“姐姐，那个最凶的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鹿明卿：“……”
她只想立刻！马上！原地爆炸！
萱萱：我说错话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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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