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疯子
马克多斯很从容，一路上没有反抗也没有争辩，安安静静地回到波特兰警局，一屁股在审讯室坐下，摆出一副“你们开始问吧”的架势。
格林威尔看着丹尼尔和阿曼达的笔录，问道：“你觉得阿曼达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马克多斯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你们说阿曼达啊，她就是一个纯粹的疯子。”
薇薇安对这个评价并不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你在她的玫瑰种植园里刺伤了她。”
马克多斯挑着眉毛点点头：“是啊，是啊，我刺了她一刀，用我新买的餐刀。”
他向前俯身：“但是我是为了报仇！”
“报仇？因为她哥哥欠了你的钱？”
马克多斯忽然用力大笑起来：“当然了。”
格林威尔疑惑道：“当然什么？”
“她当然会这么说了，噢天呐，老兄，你们真的不了解她。”他用力敲了一下桌子，“让我猜猜，阿曼达大概会说，我和他的哥哥是朋友，嗯……我们合伙做了什么生意之类的，但是后来出了事，我逼杰弗森还钱，杰弗森死了，我就找阿曼达要钱。”
“警察们，告诉我说对了多少？”
格林威尔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
马克多斯几乎都说对了，他甚至还知道杰弗森的死。
薇薇安发问道：“你知道杰弗森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他死没死，但是我知道，如果他死了，一定是阿曼达杀的。”
“为什么？”
“因为阿曼达是个疯子，我从一开始就说过。”马克多斯云淡风轻地笑了两声，“看过《孤儿院》吗，她就像里面的女主角，一个天生的坏种。”
薇薇安听后面不改色：“好了，马可多斯，不要再给你的说辞添油加醋了。”
“添油加醋？”马克多斯抬高嗓音，“难道你们相信阿曼达说的话？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眼里那个可怜兮兮，弱不禁风的阿曼达，她最擅长的东西就是装可怜，扮成玫瑰种植园的老板——对了，那个玫瑰种植园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我是她的合伙人！”
“你们没听错，我出了好大一笔钱和她一起买下那座种植园，结果呢，就因为我曾经相信了她，现在沦落到这种境地！”
格林威尔道：“合伙人?你什么时候认识阿曼达的？”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警察们。”马克多斯靠在椅子上，“我想它值得一杯咖啡。”
*
与此同时，医院里的阿曼达在医生走后收起了笑容，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面无表情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我能出去透透气吗？”
门外的小护士对这个女孩的印象很不错：“当然可以，但是不要走太远，主治医师会找不到你的。”
阿曼达再次笑着答应了。
她穿过长长的走廊，找到了护士站。
“请打扰一下。”
在护士站，她得到了约翰逊的病房所在地。
“谢谢您，我终于不无聊了。”
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多问了一句：“你是要找他做什么？”
阿曼达回头笑的很甜：“只是聊聊天。”
约翰逊的病房外面有警察看守，阿曼达不出意料的在门口被拦下了。
她也不生气，索性在病房门口席地而坐。
约翰逊听到声音问道：“你是谁？”
阿曼达朗声道：“我叫阿曼达·普林斯。一位名叫格林威尔的警官告诉过我，如果住院无聊可以来找您，但是他没跟我说我进不去病房。”
“噢，格林威尔那家伙...还真会给我找事情。”约翰逊动了动，想要坐起来，但是失败了，“抱歉，我暂时找不到更好的话题了，你是怎么来这的？”
“我被我的一位朋友刺杀了。”阿曼达小声说，“但是我命大，没死成，医生说伤口再深半毫米就到动脉了。”
“那你真是幸运，孩子。我就没你那么幸运了，子.弹差点把我的肠子打个稀巴烂！”约翰逊有气无力道。
“你也是被朋友打伤的吗？”阿曼达问道。
“不是。”约翰逊叹口气，“如果你指的是格林威尔的话，不是，他是个好人。”
“我知道，格林威尔警官对我很好。”
“是的，他就是个滥好人，天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
阿曼达在门外笑笑：“他和我见过的其他警察都不一样。他……”
“打扰一下，这是约翰逊·亨特的病房吧，噢，这门口怎么还有个人？”
阿曼达抬起头，一个卷发的拉丁裔漂亮女孩踩着高跟鞋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小姑娘，请让一下，接下来的画面不适合你看。”
约翰逊觉得门外这声音听着很耳熟，他试探着问：“凯瑟琳？是你吗？”
阿曼达退到两米之外的位置，眯起眼睛看着凯瑟琳几下就制服了守在约翰逊病房门口的警察，然后大步走了进去。
“我猜你不是专门来帮我处理那两个笨蛋警察的吧。”约翰逊躺在床上，看着阿曼达跟着凯瑟琳走进来。
“当然不是，老头子，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有空提醒你的朋友鲁道夫，你惹的是谁，叫他做好被人盯上的打算，别没事还一个人跑到公园里喂鸟！”
约翰逊瞪大眼睛：“他们竟然对鲁道夫下手？等等，你干嘛要帮我？”
凯瑟琳说道：“不是帮你，老头子，我是在帮格林威尔。”
“你也没有帮他的理由。”
凯瑟琳不耐烦地甩甩头发：“我说你们这些老头子就非得逞能是吗，觉得蚂蚁能扳过大象？快艇能压过货轮？幸好格林威尔更聪明一些，他知道找靠山！”
自始至终，阿曼达就站在房间的一角听着，在听到凯瑟琳说到格林威尔有靠山示弱，她嘴角微微一笑，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叫来了值班护士。
走廊混乱起来之前，阿曼达就回到了她的房间，她摸了一下枕头下面，那个被厚手巾包裹的东西还在。
她对着空气笑了一下，好戏就要开始了。
*
审讯室里，格林威尔翻看着马克多斯的审讯记录，这是一个与阿曼达的说法完全不同的故事。
马克多斯和杰弗森认识时，他们都是街道上的小混混。两人不打不相识，在马克多斯眼里杰弗森身上带着一股劲，他从来没有因为什么害怕过。
马克多斯爱酗酒，他挣到的钱几户都用来买了酒，有一次他还因为醉酒后打伤了就保，而入狱三个月。
杰弗森去监狱看望过马克多斯，他说他一直在想，总这样下去不行的，他做点生意，玫瑰种植园或者船舵货物仓库，总得来点实际的。
马克多斯也认识到了自己犯的错，他答应了杰弗森，打算出狱后和他一起攒第一笔启动资金。
但是从那之后，杰弗森就在没来看过他，直到他出狱后，一个叫阿曼达·普林斯的女孩找上门来。
阿曼达和杰弗森长的很像，她说她是杰弗森的双胞胎妹妹，杰弗森突然患了重病，她是专门从阿拉斯加赶过来的。
刚开始马克多斯并不相信，但是阿曼达说出了杰弗森的生意计划，并说她手里有一笔钱，可以投资给玫瑰种植园。
出狱后的马克多斯不再酗酒，他很快也攒了一笔钱，和阿曼达一起买下了市中心的玫瑰种植园。
马克多斯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杰弗森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自己有个双胞胎妹妹。
玫瑰种植园的生意日渐起色，杰弗森的病却没好起来过。阿曼达从没说过杰弗森在哪个医院，马克多斯去找过，也没有找到。
阿曼达一开始说杰弗森被送去洛杉矶的大医院救治了；后来又说杰弗森已经成了植物人，需要长期用药物维持；等马克多斯问的多了烦了，她干脆语气冰冷地说杰弗森死了。
马克多斯的疑心一天比一天重，直到阿曼达对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她恶狠狠地警告马克多斯，不许再问起她的哥哥，杰弗森就是个虚伪的骗子，小人，再问起这件事情就别怪她不客气。
那时候马克多斯就知道，杰弗森大概是找不到了。
马克多斯决定给杰弗森报仇，他可不管阿曼达和杰弗森是什么关系。
薇薇安听完之后点点头：“仇杀。”
马克多斯反驳了她：“不，不知道，警察们，这次不是。”
“是阿曼达让我在花房等她的。”
格林威尔愣住：“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你们一进来就问我为什么要刺杀阿曼达，问我和她的关系，我的脑子一团乱！”
格林威尔叹口气：“你说的我的脑子也一团乱。阿曼达为什么让你去种植园？”
“我不知道！”马克多斯有点情绪崩溃，“或许她知道我想杀了她给杰弗森报仇，故意装可怜吧，这是她是拿手好戏。”
薇薇安询问：“你是否看见站在玻璃花房外面的目击者？阿曼达走进花房时，你知道门外有人正在等她吗？”
“我不知道！”马克多斯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我真不是那种特别鲁莽的人，我只是一时昏了头，血从她身上流出来的时候我也吓坏了……”
格林威尔打断他：“可是目击者说，他看见你穿着一件与玫瑰花叶子相同颜色的衣服。”
马克多斯大叫起来：“我出门前就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我哪想那么多？”
薇薇安平静地说：“如果你一直这个态度，我们无法相信你说的话，马克多斯。”
马克多斯像一只肿胀的气球突然被人泄了气，整个人颓废地堆在椅子上：“我猜阿曼达想要玩一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