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然脸都绿了。
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慌情绪又开始翻涌,他颤着声道:“我喝都,喝了,那我该,怎么办?”
他本身就胆小,此刻连话都说不顺了。
乔恪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静观其变吧。”
坐了十几分钟,夏然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看来那杯水应该没什么问题。
坐了三十多分钟,夏然小幅度地扭动了一下,犹豫道:“哥……”
乔恪警觉地问道:“怎么了?”
夏然又扭了一下,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我想……”
“嗯?”
“我想上厕所……”
乔恪:“……我陪你去。”
乔恪走在前面,用眼睛扫视着舱内的乘客。
按照副本时间来看,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左右了,机舱内的乘客却要么在小声地讨论,要么双眼无神地望着远处,眼珠一转不转,无论是成年人还是老人小孩,基本都醒着。
这就有点奇怪了。
成年人精力旺盛可以理解,可是老人小孩的作息规律不应该是这样的。像夏然已经去世的奶奶一样,很多老人都喜欢在七八点就开始睡觉。
乔恪一边思考一边走路,夏然跟在后面默不作声,只是快到洗手间时开口提醒了一句。
乔恪“大梦初醒”,点点头:“嗯,你进去吧,如果有什么情况记得大声喊我。”
“好。”
夏然的身影没入门内。
乔恪在洗手间外面守着,就在夏然进去之后的两三分钟,有一个浑身穿着配色都是黑色的男人也跟着进去了。
乔恪扫了他一眼。
那男人长相年轻,黑色微卷的头发下是深邃的眉眼,瞳色浅棕,鼻梁很高,看上去有些不苟言笑。
看上去很瘦,却给人一种有力的感觉。像是一头隐身黑夜的猎豹。
他的周肩似乎带了个黑色的围脖。
乔恪皱了皱眉,在男人走进洗手间的刹那,他似乎看见那条“围脖”动了动,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
·
两三分钟前,洗手间内。
夏然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之后,解开自己的裤腰带。
解决完自己的“燃眉之急”后,夏然刚提好裤子准备离开,却突然感觉头顶上传来了一道凉凉的视线。
怎么也忽视不了的那种。
天花板上有东西!!
夏然不敢抬头,僵硬地朝着门口走。
快跑,快跑……
上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蠕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夏然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里像是堵了十万只鸭子,叫都叫不出来,耳朵听着那东西渐渐爬到了自己的上方——
千钧一发之时,一名浑身黑的男人走了进来。
夏然眼泪都要出来了,比起头上那个鬼东西,眼前这人奇怪是奇怪,但看着安全多了。他颤抖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男人瞥了他一眼,顺势望见了夏然头上垂垂欲落的“东西”。
那玩意儿像人一样长着四肢和脑袋,但此刻它却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趴在天花板上。洗手间的天花板安得很低,它的头发就快要碰到夏然的头了。
男人极其迅速地一扯夏然,接着甩出了肩膀上那条“围脖”。
那“围脖”窜到怪物身上,迅速变长变大,死死地纠缠绞紧。
那怪物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围脖”恶狠狠地咬了它一口,它抽搐了几下,不动了,身体失去抓力,“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黑色的毛发揪作一团。
乔恪听到怪物惨叫的时候就已经冲进来了,见状,从男人手中接过弟弟,道:“谢谢。”
瓦沙本来是来洗手间里调查线索,冷淡地点了点头。
乔恪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跟着夏然一起进来了。
那条被乔恪错看成“围脖”的黑蛇游向瓦沙,顺着他的脚跟爬到肩胛,又绕成一圈蛰伏了下去。
夏然显然还有点没缓过神来,眼睛都没有焦距,不过好歹没有受伤,也没有晕过去。
飞机上蛇这种生物显然属于违禁物品,能够带上来……
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了。
乔恪温和地冲他笑笑:“你是玩家吗?”
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玩家自备。
瓦沙不置可否。
“谢谢你救了他,如果你之后有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来找我,虽然可能帮不到什么忙,”乔恪眼睛弯了弯,“不过多一个人能够帮忙出主意也是好的。”
“嗯。”
瓦沙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眉毛,下一秒又恢复了那副冰山不化的样子。
·
与瓦沙在洗手间门口分别后,乔恪并没有回座位,而是向其他舱走去。
夏然跟在后面叽叽喳喳的:“哥,哥,我们干嘛去?”
“去其他机舱看看有没有线索。”这所飞机处处透着股古怪的味道,乘客在飞机上随意走动都可以,只要不搞出很大的动静,乘务员他们只是冷眼看着,并不会管,估计是为了方便玩家做任务所以这么设计。
乔恪他们所处的机舱是商务舱,排查了一遍商务舱配备的洗手间后,他们慢慢向头等舱靠近。
头等舱里的乘客很少,有几个位置空着,人不知道哪里去了,剩下的乘客安安静静。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乔恪目光一扫,决定去洗手间碰碰运气。毕竟像洗手间这种公众而又私密的场所,是最容易发生点儿什么的。
像落单了之后差点被怪物弄死的夏然。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乔恪夏然两个。
岑清雅被人一路跟踪到洗手间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男人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奸笑着把她洗手间里拖:“这次倒是来了几个长得不错的……”
这是什么老套的台词?
岑清雅翻了个白眼,眼中的无语清晰可见。
她没有挣扎,双手垂落,悄悄缠成了一个奇怪的结。
一边不忘象征性地“唔唔”几声。
根本没巴望会有人来救自己,她正准备把这油腻的狗男人捆了讯问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千钧一发之时,拐角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不确定的男声远远响起:“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男人拖拽岑清雅的动作加快。
岑清雅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张开嘴,用力地咬住男人的手。
男人吃痛,松开手:“啊!小贱人……”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岑清雅的眼泪一瞬间充盈眼眶,跌跌撞撞地向方才男声来源处跑去。
于是巡查巡到一半的乔恪莫名其妙的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穿着怪异服饰的小女孩撞了个满怀。
他退后两三步,接住岑清雅,面上的关心不似作假:“怎么了?”
岑清雅哭得梨花带雨,脸上的恐惧也不似作假:“哥哥,那边有个叔叔他……他把我往厕所里拖!!还,还捂着我的嘴,不让我说话!!!……我真的好害怕!”她哭的更大声了。
乔恪轻声安抚她。
五分钟后,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的岑清雅微微向乔恪鞠了一躬:“谢谢哥哥,我已经好多了。”
乔恪用一只手半撑住身子,另一只手里拿着纸巾,轻轻地将岑清雅满脸的泪水擦净,温声说:“没关系。”
“他等会要是敢追过来,我帮你打跑他。”
岑清雅定定地看着乔恪,半晌,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
“哥哥,我一个人待着很害怕,”她抖了一下,泪盈于睫,“你们陪我回机舱,好不好?我是经济舱的。”
乔恪没有问她一个经济舱的为什么跑到头等舱来上厕所,他侧头看向夏然,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夏然点点头,他觉得岑清雅也挺可怜的。
乔恪弯了弯眼睛:“好,那我们等会再调查吧。”
“谢谢你们,”岑清雅牵住乔恪的手,抬头看他,“哥哥在调查什么?我也可以帮上忙的。”
“没什么。”乔恪摇摇头,不太确定她的身份,决定以乘客口吻和她说话:“你的爸爸妈妈呢?”
岑清雅摇了摇头,声音低了下去:“我一个人。”
乔恪一顿:“抱歉。”
“没关系,哥哥。”岑清雅低着头,遮住眼底的冷意。
沉默的走了一段路,乔恪突然开口:“你也是玩家吧。”
这孩子顶天了十四五岁,都还没变音呢。未成年人是没有办法单独坐飞机的,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她是被系统黑箱了,塞进来的。
岑清雅本来也就知道瞒不住,大方地点点头:“哥哥也是吗?”
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像【坠落航线】这种非对抗类副本,玩家内部并没有分出什么阵营,都是系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命运与共。乔恪温和的点头:“是啊。”
岑清雅像是不经意地交谈着:“这是哥哥的第几个副本?”
夏然插嘴道:“第三个!”
岑清雅和乔恪同时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