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林乐雩从床上醒来，他头昏脑胀醒后在床上空洞看着天花板。
昨晚做了什么？他记得他喝了酒，然后呢？喝完酒之后他好像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消毒水味，再之后他好像看到姜炙整容成沈砚辰了。
又是幻觉？
林乐雩摸索手机看了眼时间。
11：37。
已经赶不上飞机了。
他下床去洗漱，挤着牙膏往嘴里塞，房卡开门的声音响起时，林乐雩警惕抬眼。
不等他多想，直接吐了口嘴里的泡沫，走到卫生间门口等着对方开门的瞬间抄起漱口杯朝闯入者的脑袋上砸去。
沈砚辰反应快，头顶覆盖的阴影让他侧过身子险险避了过去，看清来人，林乐雩赶紧收了手里的簌口杯，这玻璃材质的要是刚才真砸下去了，可能就得去医院缝个针了。
“你怎么在这？”
“醒了？”
俩人同时道。
“不然？”沈砚辰抢过他手里紧握的杯子，放进了卫生间的洗漱台上，“昨晚你醉的厉害，照顾你一整夜，你猜我为什么在这？”
“一整夜？”林乐雩不太信，“我醉了吗？”
沈砚辰将买回来的早餐放在桌上，他问：“他们灌你酒你不知道拒绝吗？”
被灌酒这样的事好像有些丢人，林乐雩不承认，更何况也没这回事。
“没有灌，墨邱请我帮他尝一下新调的酒，没注意，喝多了点。”
沈砚辰的外套还在衣帽架上，此时他就只穿了件黑色卫衣，他将粥的盖子打开不打算与他争论喝了多少酒。
“过来吃点东西。”沈砚辰说，“吃完待会送你去立江。”
可能是宿醉的缘故，林乐雩脑子懵懵的，他走到桌边坐在沙发上才反应过来刚才他说了什么。
“我刚看了眼机票，早上七点的你已经错过了，再之后就是晚上六点的，高铁我也看了，最近一班是十二点半的，你这会儿估计赶不上了，往后推就是四点的，如果你能等这么久也行。”沈砚辰看着他愣愣坐在沙发上，将醒酒汤放在他手边，“先喝这个。”
林乐雩就像个机器娃娃，沈砚辰说什么他都照做，一次性碗装着的汤喝完放在桌上，他舔了舔唇上遗留着的一点汤汁。
手边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粥，林乐雩手上拿着沈砚辰递过来的勺子：“你不上班么？”
“今天休息。”沈砚辰陪着他喝了几口粥，见林乐雩放下勺子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沈砚辰偏过头，脸上被覆盖一双手，摸着他的眉骨，以及他的鼻梁。
林乐雩没由头的问了句：“是真的吗？”
“……”一晚上听林乐雩念叨什么假的，不是真的，沈砚辰问他：“觉得我是假的？”
林乐雩松开手，意识到眼前的人可能是真的，他埋着头喝着碗里面的粥，不再说话。
“林乐雩？”沈砚辰喊了他一声，人没反应。
他又喊了一声，林乐雩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沉默着。
“你觉得我是假的所以才会把我当成那个什么姜医生？”沈砚辰问他，“我和他很像吗？”
林乐雩摇头：“不像。”
他和姜炙一点都不像。
沈砚辰随口问道：“那为什么昨晚抱着我喊他的名字？”
他像是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碗粥见底了他才听到林乐雩回答。
“我闻到消毒水味了，他身上会有，你也是。”
从医院匆忙下班的沈砚辰赶到酒吧，身上自然会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但只要不是紧挨着，基本闻不到。
回答完沈砚辰的问题，林乐雩才问他前一句：“我抱你了吗？”
他不记得有这个步骤了。
沈砚辰挑眉看他：“抱了，抱的挺紧，还吐了我一身。”
“是吗？”林乐雩真不记得了，“那抱歉，你衣服的干洗费多少，我转你。”
说着他起身去枕边拿着手机，打开微信久久没听到沈砚辰说话，他抬眼瞅见沙发上的人正侧着身子望着他，准确来说是盯着他的手机壳。
一款浅黄色的卡通鸭硅胶软壳。
林乐雩走到沙发边：“多少？”
沈砚辰看着手机壳觉得林乐雩不像是会买这类型的东西。
分开九年，他好像对面前这人很陌生，他不再了解他的喜好，也不拿捏不准他的心思。
“转你两千，够吗？”林乐雩说着果真在微信上转了他两千。
沈砚辰收拾桌上吃的差不多的早餐丢进垃圾桶，刻意去忽视手机提示音。
走到门边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他转过身没什么表情说：“还不走待会到立江得晚上了。”
林乐雩：“……走。”
说着拉上行李箱背上包跟在沈砚辰身后。
沈砚辰帮他放完行李才坐到主驾驶，从西岩去立江开车四个小时，林乐雩倒头就睡。
不知开了多久，睡的林乐雩脖子有些酸痛，他眯着眼看着窗外的加油站牌。
思绪胡乱跳动，他想起了刚才自己转的钱，心想，两千会不会太少了。
给车子加油时，他抢先去结账，之后整个人就没再睡着，他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风景，如果没人打扰，他可以就这么静静看上一个小时。
沈砚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在即将下高速时，他没忍住问：“到立江后你住酒店？”
“家里很久没住人，懒得打扫。”林乐雩点头，他视线放在手机屏幕上，上面闪着来电。
滑过接听将手机放在耳边听对面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他垂着眸扣着安全带和电话那头的人聊着：“顺利下月回去，不顺利多待段时间。麻烦你把脑子里的水抖干净了再和我说话。”
说着说着林乐雩及其不耐烦了：“不考虑，挂了。”
电话挂断后，余光感受到沈砚辰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他别扭开口：“看我做什么？”
沈砚辰挪动眸光看着路驶入城中心，他使唤着人：“你前面放东西那有糖，帮我拿一颗蓝色的。”
林乐雩视线在糖罐上停留两秒，而后将手指伸进去随便拿了一颗递给正开着车的人。
沈砚辰垂眼瞥着他手里的糖，而后道：“不是紫色，是蓝色。”
林乐雩皱了下眉：“不都一样么？”
沈砚辰收回视线：“我不吃葡萄味的。”
林乐雩收回手将糖扔进罐子里，他有些烦躁看着面前这堆糖果，而后将糖罐放回原位。
“不吃算了。”他负气别开脸刷着手机回姜炙的消息。
对方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骚扰电话，林乐雩好不容易施舍接了一个，这人居然说着风凉话，说什么这大老远回立江身边没个医生到时候发病也没人知道，还问他对老太太大寿上的设计考虑的怎么样。
要不是沈砚辰在旁边坐着，他真的要破口大骂。
好端端在这咒他发病，如果姜炙在他面前，林乐雩一定会用烟灰缸砸死他。
沈砚辰这边还在他挂了电话后对自己百般挑拣，什么狗屁的糖，他爱吃不吃。
沈砚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脾气，有些说不上的感觉。
“别生气。”前方的红灯亮了，沈砚辰停下车够着身子拿过放在原位的糖罐子，从里面拿出了紫色的糖果。
他撕开纸将糖含进嘴里，他不喜欢吃葡萄，自然也就不喜欢吃有关葡萄味的东西，可为了让林乐雩消消气，沈砚辰还是选择吃了。
虽然他也不太明白林乐雩这突如其来的脾气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愿意哄着他。
到了林乐雩定的酒店，办完入住，等电梯时，沈砚辰开口道：“能问你个事么？”
林乐雩垂着眼看手机：“问。”
之前他以为粉色可能是代表女生，但也忽略了，有些男的也喜欢粉色。
“你交男朋友了？”话问出口也收不回，他也没打算留后路，“当年你不是说不喜欢男生，不是同性恋么。你恐同是仅对我么？”
林乐雩眸光闪动，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珍菱的一篇新闻报道里，头也没抬回道：“没交，不恐同。”
反复无常的情绪，控制不住的病情，哪怕吃了药也好不了的病，除了家人，谁还能忍受，他这样又怎么能交朋友去祸害别人。
进了电梯安静的几乎掉根针都能听见，缓缓上升的楼层停了两次，进了几位酒店的工作人员。
沈砚辰看着手机上两千的转账下面还跟着五千的转账，他将屏幕往林乐雩的视线下送去：“什么意思？”
林乐雩瞥了眼他的手机屏：“辛苦费。”
这句话一出，电梯内的几位工作人员不知是谁先咳嗽了一声，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林乐雩：“……”
这几位工作人员看上去都很年轻，此时不知道在脑补着什么18?的东西。
他生硬补充着：“不知道国内的费用有没有变，要是少了我再给你转过去。”
他的话将事情越描越黄，到达自己房间的楼层，林乐雩不愿意多待一秒，他低着头出了电梯。
沈砚辰帮他放完行李俩人出去吃了东西，等从饭馆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走到一条商业街，路边有卖着气球的小女孩，林乐雩看着那些平时不会喜欢的东西，但在此时他看的出神。
“沈砚辰。”林乐雩害怕这又是一场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但他能感受到这次的幻觉比以往都要真实，他沉溺在其中，贪婪的享受着短暂的喜悦。
可能等明早一睁眼就会被告知病情加重，但既然已经出现了幻觉，他也不想管明天的事，他只想在这场幻觉中做自己想做的，说自己想说的。